第二百一十章 偶遇
蔺问渠的确有些许心动。
他在首辅之位这些年，并非一帆风顺，反而不时就会有几分危机涌出。
现在，外有北坞强敌，内有内阁动荡，他确实需要些新的力量帮他站稳脚跟。
可这个念头只闪过一瞬，下一秒，他脸上的犹疑便再次荡然无存。
他就是再怎么需要助力，也不会用女儿的安全去换！
“心儿，你把父亲想成什么人了？我就是再需要助力，难道会让你去冒险吗？”
蔺问渠不由轻叹一声。
是不是他平时对子女太严苛，自己又常年忙于朝政，才让女儿以为他会把仕途放在第一位呢？
蔺音心看出蔺伯的失落，意识到自己可能说错话了，急忙道歉：
“父亲，我不是那个意思，我......”
她头一次在蔺问渠脸上看到那种表情，甚至里面还有自责。
蔺音心愣怔了几秒，心里突然五味杂陈。
任谁看来，蔺伯都是个严父，对待子女有自己的一套原则，甚至要求他们必须遵从。
加上他身为权柄之臣，手上握着的权利巨大。
渐渐的，几个孩子对他的情感更多的是畏惧或者仰望，亲情中的爱意似乎只占了微不足道的一点。
可反过来呢？
他对孩子就全然是长辈对晚辈的望子成龙吗？
难道他只是希望孩子们能长成他希望的样子，给蔺家一门长脸吗？
原先蔺音心一直都是这么想的，所以她一直都努力在蔺问渠面前展示自己的实力，好让他相信，她可以是个值得放心的孩子。
可是就在刚才，那些话，蔺问渠的表现。
突然改变了她心里的想法。
这位沉静睿智的首辅大人，似乎他对他的孩子们不只是简单的望子成龙望女成凤，似乎还有父亲的爱。
只是隐藏得深一些罢了。
就算她真的安然无恙地到达西南和北境，就算她带来可以与蔺问渠共享的消息，助他对朝局有进一步的掌控。
他就会因此而高兴吗？
“你若离家，你祖母，你母亲，都要替你悬心，因为你的任性，就不顾她们了吗？”
蔺问渠极严厉的冷声问她，声音不高，却让她觉得震耳欲聋。
是啊，她已经渐渐地融入了蔺家，这些都是她的家人。
她不愿让沈家父母替她担心，难道就能让蔺家父母担心了吗？
若这具身体的主人蔺小姑娘知道了，她就能同意吗？
蔺音心连着在心里问了自己好几个问题，答案都是“不能”。
景明五年。
她再次默默在心里回想了一下这一年的年号。
她还有时间，她还有很多时间。
不如慢些来。
“是女儿考虑不周，女儿不去了，在家里陪着你们。”
蔺音心屈膝向蔺伯行了个大礼，她决定了，下一次，就下一次再去吧。
总会有机会。
蔺问渠怕她还仍执意要去，心里还打草稿呢，该怎么阻止。
结果女儿就这般突然变了态度。
他并未因此感到高兴或欣慰，上前扶起蔺音心，拍拍她瘦弱的肩膀，道：
“这样才好，你能明白为父的担忧就好。”
“是，女儿明白，是女儿鲁莽了。”
蔺音心有些遗憾，错过面对吉安侯的机会，以后真的还能再去吗？
等到吉安侯到了京都，那时会不会太迟？
她这么想着，眉头几乎要蹙成个疙瘩了。
蔺问渠静静注视着她脸上的小表情，无奈道：
“就等......”他顿了顿，“等你身子骨养利索了，过了大理寺的新人考核，之后若再有京外的案子，我与胡秉钰说，着你同去。”
孩子长大了，难免想要出去飞，若一直把她关在屋里，无异于折断了她的翅膀。
也是残忍之举。
“是，多谢父亲。”
蔺音心的远行计划就这么推迟了。
她都有些不好意思面对吴琼。
说好了一起出门，她却突然爽约。
这种事她还是头一次干。
“没事的，我回家以后和父亲说了此事，他也把我训了一顿呢，说那么危险不能带着你一起去。”
吴琼的父亲吴启含是蔺音心在学堂的先生，一听儿子要带人家小姑娘一同出门，自然也是极力阻拦。
“是我考虑不周，咱们出去你不仅要断案，还要顾念着我，一定会很累，还是算了吧。”
既然大家的父母都这般不同意，那她要是执意跟着岂不更是给吴少卿添了麻烦。
还不如不去。
“你到了地方要记得给我写信哦，寄到我家里，有什么新鲜事也一定要记得告诉我哦！”
吴琼临出发前，蔺音心不断嘱咐，和卫言一块，跟着他的马车直走到大理寺巷口才停了脚步。
扭头一看，卫言已然泪汪汪的抬手拭泪了。
蔺音心心底也有点不好受。
吴少卿这一走，她和卫言暂时寄存在别的少卿手下，还真挺不习惯。
而且吴琼这一走，八成年后才能回来，连个热闹年都过不成。
两人心情都很失落，卫言往回走了几步，心中郁结，索性回大理寺也没什么事干，于是提议：
“要不去我们家酒楼吃一顿吧。”
一拍即合，两人扭头去了春庆楼。
“少爷，您常去的那个包厢有人了。”
掌柜的满脸尴尬，少爷没提前预订，他自然不会拒绝客人的要求。
“谁啊这么有钱？”
卫言常去的那间包厢是春庆楼的高端包厢，只有两间，因位置视野极佳，可眺望整个京都佳景，所以需要额外出包厢的费用。
通常酒客一般不会点，都是富贵或官宦人家。
“哦，你看我这脑子，说来你们还认识呢，就是上次同三位一道吃饭那位公子啊。”
卫言反应了一瞬，猛地放下嘴角，有想走的冲动。
掌柜的说得应该是宣王吧。
那种尴尬的气氛，他可不想感受第二次了。
蔺音心倒有些意外，老熟人啊，那上去蹭口吃的还不是顺腿的事。
“走，卫大哥，上去坐坐。”
卫言费解地看着她，这姑娘也没有受虐倾向啊，上次还没被宣王那冷脸给伤到吗？
“那宣王冷面寒冰，咱还是找个小包间自己吃吧。”
蔺音心拽起他衣袖，毫不在意道：
“哎呀走吧，他人很随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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