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盼君好
一家人笑闹了一阵,庄母这才问起家中的事情,“听说咱们这边旱了快两个月?铺子的生意可还好?”
庄家的生意都是庄母在打理的,实际上也正是因为庄母,庄家才从一个稍微富裕的商户,一跃成为彭城首富。
旁人都说庄家“倒反天罡”,女人做生意,男人管后宅,但庄父是个心宽的,妻子愿意操心,他便放开手,只做陪伴就是。
庄青岭将心底的不适压下,笑道:“都不是什么大事,这场大雨后,大旱便可解。”
他细细说了一遍这段时间家里的事情,到最后提了一句,“雩祀后,咱们彭城县大多富商都捐了钱物,儿按照阿娘的嘱咐也捐了不少,已经筹集的差不多了,阿耶阿娘回来的正是时候,刚好可以送去。”
他说完,略作犹豫,又道:“还有许明府家的管事私下来寻过儿,说是想从咱们家购买一批粮食,儿没有答应,此事需要阿娘做主。”
不等庄母开口,庄青如便抢先问道:“这不是已经下雨了吗?为何还要捐助?咱们家的粮食也是拿银钱买来的,官府从我们手里购买,给多少银钱?”
她记得梦中的庄家在雩祀之后确实捐了一部分钱物,但是许家购买粮食是在洪涝发生之后,难不成在这个时候就有预兆了?
“这是咱们应承下的,该捐的还是得捐。”庄母慈爱地看着庄青如气呼呼的样子,转头对庄青岭道:“只是购买粮食之事确实需要再商榷一下,此次去江南也是为了收购粮食之事,但江南那边也有天灾,今年的粮食定会减产,咱们余下的也不多了。”
“实在不行便拒绝了吧。”庄父道:“便是真正遇到难处,还有官府的正仓、义仓兜底,咱们手里的这些也接济不了整个彭城县。”
说到正仓,庄母的神色变的严肃起来,“恒之,正仓是怎么回事?听说死了人?”
“是啊,死了三十多人呢。”庄青岭叹道:“官府的人查了十来天,连个影子都没发现,这些天不少死者家眷跑到衙门闹事,都被许明府搪塞了回去,听说还起了……口角。”
如果说你来我往打几拳也算是口角的话,他说的也没错。
正仓之事后,官府的人从云龙山查到彭城县,但凡是有些嫌疑,少不得要被审问一番,搞得彭城县鸡犬不宁,偏偏还是一无所获。
庄父想到门口贴着的告示,嘀嘀咕咕道:“那几个人看着人模人样,怎么会做出杀人夺命之事,正仓那里只有粮食,就算想偷盗,他们也带不走啊!”
人模人样、闲着没事做的“盗贼”之一的庄青如:“……”
说起来,虽然官府那边案子没啥进展,但她、陆槐以及陆管事的“画像”却被贴在了城门口通缉悬赏,惹的庄青如每次瞧见都掩面遮羞。
不是怕被认出来——就那画像,她敢保证就是正主在面前都认不出来,尤其是陆管事,整个人从谦谦君子变身成了凶神恶煞的虎彪大汉。
实在是两辈子头一次被挂在墙头,属实臊的慌。
“左右这不是咱们能参合的事儿,不管了。”庄母回过神道:“这样,你叫下面的管事将捐的钱物再添上一成,叫你阿耶亲自送去。”
庄青岭点了点头,这样也好,那多出的一成算是赔罪,许明府也不好再说什么。
庄青如眨了眨眼,突然开口道:“阿娘啊,我在想,不如咱们送的时候,多叫些叔叔伯伯一起?”
“怎么?你何时愿意操心这些了?”庄母看着女儿眼珠子滴溜溜转的坏心眼儿模样,忍不住促狭道:“这些都不用你操心。”
庄母虽然在生意上精明能干,但对唯一的女儿也是宠爱有加,舍不得让她操心半点儿。
“方才你们不是说许明府有意从咱们家购买粮食吗?兴许他找也其他叔叔伯伯了,想来大家今年也不好过,不如你们一起去跟许明府解释一番,诉诉苦,也好过咱们一家得罪官府。”庄青如建议道。
在梦里,正因为庄家拒绝了许明府的要求,才会被当作出头鸟打了下来,庄家落难后,有不少富商主动捐出了不少家产。
庄青如曾想过对耶娘和兄长说出正仓的真相,陆槐却阻止了她。
“先不说你耶娘是否会相信,单是现在而言,知道的人越好越少,丘将军的人都是心狠手辣之辈,若是叫他们盯上了你耶娘兄长,只怕会招来杀身之祸。”陆槐分析的头头是道,“与其让他们知道身陷迷局,不如你我暗中查明此事。”
庄青如觉得陆槐的分析很有道理,从她兄长的反应便能看出,他们一家的心都在生意经上,朝廷的事儿他们并不在意。
“你说的也有道理。”庄母想了想道:“许明府那边咱们也不好拒绝,但若是大家伙儿一起,想来也不好说什么。”
“对啊阿娘,一起去也能瞧瞧他们都捐了啥?”庄青如笑嘻嘻道。
大家一起送过去,她就不信许明府日后能拿槽糠之物来给庄家定罪,这一次陆槐插手的及时,定能在许明府发难之前将真相揭露出去。
“无外乎是些米粮衣裳,还能有什么?”庄父道:“也就是你娘心善,每次都要搭些药材进去。”
捐赠之物大多是吃的喝的,像药材这种精贵的东西很少有人捐出去,但庄母受她阿耶治病救人的影响,大多会额外搭上一份药材。
“可我听说前年有人将练过的大字捐了去呢!”庄青如意有所指道:“要是这些也能捐,阿兄屋里的舍不得,我那里倒是有不少不要的。”
几人听完,不由地笑出声,庄母按着她的额头,笑道:“就你最皮,那些废弃之物能有什么用?”
那些不能吃喝的死物,在灾民眼中还不如草根树皮来的精贵。
庄青岭大笑之余不忘瞪一眼妹妹,他就是舍不得自己练的那些字怎么了?谁像她似的,练完一张就丢一张,灶房引火都不用干草了!
……
庄父庄母回来后,庄青如便不好溜出去了,只能耐着性子在家里装乖巧女儿,哄的庄父眉开眼笑,乐呵呵地许下了一堆承诺。
待到第三日,雨势渐小,庄父押着准备好的捐赠钱物,联合好几个富商,浩浩荡荡地送去了府衙。
庄母不好在这个时候出面,和庄青岭冒着雨查账去了。
他们前脚一走,庄青如后脚便丢下手中装模作样的医书,在立冬的掩护下,溜了出去。
因为提前得了陆管事的叮嘱,陆家的下人都认得她,庄青如也不需要人带着,熟门熟路地从后门溜进了陆家。
她来到陆槐院子的时候,陆槐在窗边打理着他的那些富贵花儿,庄青如在一堆红的、黄的花朵里面瞧见了一盆雪白的牡丹花。
“这是?”她连招呼都没打,飞速扑到白牡丹的面前。
“此花名叫白雪塔。”陆槐对庄青如的突然闯入没有一丝意外,颇为得意地介绍道:“是我花大价钱买回来的,正值花期。”
庄青如越看这花儿越眼熟,“莫不是从游郎君手中买来的罢?”
“你怎知晓?”陆槐诧异,“前两日游玄来找我,说是自己这段时间太忙了,这花儿他养不好,便卖给了我。”
庄青如顿时黑了脸,咬牙问道:“这花儿,你花了多少银钱买的?”
陆槐说了一个数,边说边感叹道:“算起来还是我捡了一个大便宜呢。”
好花难得,千金莫求,陆槐是爱花之人,能买到心仪的花,对他来说确实是一件幸事。
庄青如掰着手指头算了算,不错,这笔钱刚好可以买下上官郎君一个月的曲子!
好家伙,这游璟也忒小气,竟然拿自己送的东西做人情,他这么一周转,不但白得了孝顺和重诺的好名声,转头来大赚了一笔。
庄青如想明白了其中关窍,不由地怒火中烧,“你平时也没啥差事,怎么就有闲钱买花儿?”
陆槐好奇地看了看她怒不可遏的样子,悠哉悠哉道:“我在老师名下做事,也是有俸薪的,再加上手里也有几个铺子,够我日常花销了。”
庄青如当然知道世家少爷不缺那点银钱,她就是气不过嘛,到头来她损失了一盆花儿不说,自己还在送出去不久后便露了馅儿。
现在这花儿又出现在陆槐的这里,不是明摆着取笑她吗?
“我记得陆管事说过要给诊费,既然你们不缺银钱,我现在就找他要去!”庄青如气呼呼道,亏本买卖做不得,她要把自己损失的加倍补回来。
“等等!”陆槐突然开口叫住她。
“怎么了?”庄青如转头问道,莫不是他不肯出钱?也对,他到现在还不肯让她调理身子呢!
“你既然你要诊费,那也该给我这个病人好好瞧一瞧才是。”陆槐放心手中的小铁锹,回到案桌前坐下。
庄青如先是一愣,人也不找了,欢欢喜喜地跑到陆槐的跟前,“你肯让我把脉了!”
陆槐道:“你不是把过脉吗?怎么还这样高兴?”
“这怎么一样,这次是你主动的,那便是你欠我一个人情!”庄青如理所当然道:“再说了,上次你一身的毛病,我光想着让你活着了。”
听着就跟他快死了一样,陆槐无奈地笑笑,他略作犹豫后,像是做了某种决定似乎,伸出手,露出白皙的手腕,“你来。”
都说希望越高,失望越大,他听了太多太多的药石无医,见多了许多大夫的无奈离去,在心里早已下定决心不再抱有幻想,
可最终却没有敌的住眼前的这个姑娘满眼的热切。
“你放心好了,我有信心养好你!”庄青如摸上了他的手腕,像是一个得逞的猫儿一样,发出愉悦的笑,“遇上我,你算是走大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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