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志在翻盘
夜幕下，鲁子敬父女在路边等车。鲁子敬给鲁越讲了一个故事：“你知不知道，你弟弟差点就来不了这个世上。”
正在打哈欠的鲁越一下子来了精神：“他怎么了？是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妈妈摔了一跤，把他压下下面？”
鲁子敬回想起当年种种：“你弟弟本来就是个意外。你妈妈怀他的时候算高龄孕妇，产检后医生说胎儿13染色体的数值明显超出正常值，属于三体高风险。13染色体如果出现问题，胎儿会有很大几率出现发育迟缓、智力低下、生长畸形等情况，大部分会在孕期流产。如果生下来，很有可能是畸形儿。”
鲁越：“什么是畸形儿？”
鲁子敬：“比如有六个手指头、嘴唇是裂开的、腿伸不直、身上有大片胎记；严重的有心脏病、脑瘫，还会有生命危险。按照医生的说法，13染色体高危，基本上查出来就要拿掉的。”
鲁越露出惊恐之色：“啊？这么严重？可弟弟现在好好的呀！”
鲁子敬：“那是你妈妈坚持说他在肚子里乱动，如果是个体弱残疾的孩子，又怎么会这么有活力？”
鲁越：“妈妈说得对，他现在也很皮。”
鲁子敬：“为了确诊，医生建议你妈妈去做个羊水穿刺。羊水穿刺就是把一根空心的针插进你妈妈的肚子里，把里面的羊水抽出来一部分去化验，看看到底有没有问题。”
羊水穿刺，全称羊膜腔穿刺，就是在超声实时监护下，用细针穿刺进腹部穿刺进针，进入羊膜腔后抽取20毫升的羊水，经特殊检测后可得知胎儿染色体异常情况。检测时间在怀孕18—22周最佳，在诊断及排除唐氏综合症上的准确率在99%以上。当然羊水穿刺也有风险，发生风险的比例在1/300左右，可能会出现出血、流产、感染、羊水渗漏、胎儿损伤等风险；如果遇到子宫肌瘤、羊水太少，也会穿刺失败，怀孕超过25周穿刺失败几率也会增大。50%的胎儿会在一个月内死亡流产，70%的会在怀孕六个月内死亡流产，即使生出来，畸形儿也会在一岁内死亡。
鲁越想象了一下这样的场景，岔开话题：“羊水是什么？”
鲁子敬只能继续科普：“小宝宝在妈妈肚子里的时候，整个都是漂在羊水里的，营养通过脐带输送。”
鲁越：“那渴了就喝羊水？”
鲁子敬：“对。”
鲁越：“拉屎尿尿也在羊水里？”
鲁子敬：“对。”
鲁越：“自己喝自己的尿？”
“对。”鲁子敬没给她继续打岔的机会，“做羊水穿刺是为了确诊到底有没有问题。一旦确诊有问题，大多数胎儿等不到出生就会在妈妈肚子里死掉，基本上就是要做人工流产拿掉的。当时你弟弟已经四个多月了，有这么大了——”他用手比划了下，“脑袋手脚都长出来了，小尾巴还没完全退掉，基本上是个小人了，这时候把它拿掉……”此时此刻，他的心有如彼时彼刻，像是被什么东西揪了一下，再旋半圈。
鲁越面露不忍：“这么小的弟弟……”
鲁子敬：“当然，也有可能检查出来是好的，但只有20%的几率。当时你妈妈坚持说小宝宝是好的，没有问题，根本用不着去做羊水穿刺。”
鲁越：“那后来做没做呢？”
鲁子敬：“做了。我坚持让她去做的，花了5000块钱，自费。”
鲁越：“这么贵啊！”
鲁子敬：“是啊！后来我陪她去的。到医院的时候，发现有几十个孕妇都挺着肚子在排队等穿刺。”
鲁越：“这么多啊？”
鲁子敬：“我也很惊讶。后来听她们聊天才知道，当中大部分跟你妈一样都是二胎，年纪大了，套用那个计算公式，风险就大。当中还有一个妈妈是个残疾人，看起来像天生残疾，走路都不利索，要人扶着走；她的高危，估计就是真的高危。”
鲁越：“妈妈哭了吗？”
鲁子敬抬头望向天际：“我没看到。可能她也不想我看到。”
鲁越突然拉住他的手，摇了摇。鲁子敬紧了紧她的“大手”——两个孩子，鲁默更粘人，只要跟着出去，就一定要牵住大人的手，而且是紧紧握住，自己握还不够，还得大人握住他，唯恐走丢了；鲁越更独立，经常自己冲在前面，基本不粘人。鲁越的手因为弹琴的缘故，手指比同龄的孩子都要长。这也是他们坚持让她学琴的原因之一。
“后来呢？”鲁越追问。
“后来就是等。”鲁子敬牵着她走了几步，“等了足足一个月。那一个月你妈妈经常睡不好。但是每次只要你弟弟在肚子里一动一跳，她很快就能睡着。母子连心，小宝宝在肚子里跟妈妈是能够互相感应的，虽然他不能说话，但他能感觉到妈妈的情绪变化，会用动作来回应妈妈。”
鲁越恍然大悟：“他动来动去，就是在说，妈妈，我好得很，一点问题都没有，你安心睡觉吧！”
鲁子敬紧了紧她的手：“没错！正是他不停地动，不停地回应，你妈妈才那么有信心坚持他没问题，坚信能够翻盘，尽管只有20%的机会。一个月后，我去拿羊水穿刺的结果。当我拿到报告单，看到结果的时候——”
鲁子敬还清楚记得报告单上打印的字样：320—400条带阶段G显带染色体检查未见明显异常。
“未见明显异常，就是正常；正常，就是翻盘了，翻盘了！”鲁子敬激动地握紧她的“大手”，“你知道我后来干了件什么事吗？我找到当初会诊的几个专家，直接把报告单拍在她们面前，跟她们说，我就是来给你们看一眼，20%也是能翻盘的。然后大笑三声，十分嚣张地走了。”
鲁越难以置信道：“老爸子，你好二……”
鲁子敬：“乃公憋屈担心了那么久，发泄一下又怎地？翻盘啊，你知道当时我跟你妈妈有多开心，我是一路唱歌一路傻笑去地铁站的。”
鲁越跟着笑起来：“妈妈的预感是对的，弟弟一点问题都没有！”
“是的，一点问题都没有！”鲁子敬望着她，“所以，尽管你初赛只分到了第三档，很多人会不重视你，觉得你没机会了，但是我希望你能跟妈妈那时候对弟弟很有信心一样，对自己有信心，相信自己的实力，相信自己能够翻盘。”
鲁越的眼神亮了起来，瞬间斗志满满：“嗯！弟弟没问题，我也没问题！”
这时车来了，父女俩钻进车里。
车刚刚发动，鲁越抱着鲁子敬的胳膊，靠在肩膀上沉沉睡去。
鲁子敬心中一暖，到底还是女儿跟老爸亲。好好睡一觉吧，小鲁公子，明天，将是你逆风翻盘的时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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