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章:他等了十三年
第一百二十章:他等了十三年
宋幼棠又等了片刻道:“母亲必定是个美人。”
“嗯,颜色冠绝京华。”
高寄脑海中都是记忆中模糊的母亲身影,七岁孩子只记得模糊的影子和一些比较特殊的场景。
七岁之后他便失了母亲。
“棠棠,我总是在等待。从刚到幽州的时候就在等,等了十三年。”
宋幼棠似有所悟。
“侯爷从前很疼爱公子是不是?”
“嗯。”高寄用漫不经心的语调道:“七岁之前他很喜欢我,母亲不在了我便被送离了侯府。”
“棠棠……”
他这么唤她,宋幼棠不由绷紧了心弦。
这般语调总让她想起他为了补身汤药讨好申明蕊,自轻自贱将自己比作小倌儿的那晚。
“我在申家过的那些日子,被他们威逼着喝药、软禁时我就在想,他们这么对我,我父亲知不知道?”
“他什么时候派人来救我?他会派赵叔叔还是派阿影?”
“我等了好久好久,等雪落又等桃花开,等春衫换了夏裳等了好多个春夏秋冬,他都没来。”
“我由着他们糟践我的身体、尊严。活得像傀儡,像活死人。”
“我之前布的局,想回京师想问问他,到底知不知道我在幽州过得不好,我差点儿死在他们手里?”
“我心怀痴念,想着父亲只是一时没想起我来。于是我等了十三年,直到我因你相助儿搭上苗思明,与他设局引来方叔叔,从他口中我彻底死心。”
“他不是抽不开身,他只是忘了我。”
这句话仿佛不是从二十三岁的高寄口中说出,而是从七岁的高寄口中说出,令宋幼棠光是听就极揪心。
“我想让他看看,我不能习武了,我读书一样厉害。我想堂堂正正,风光无限站在他面前。”
宋幼棠眼中一片模糊,心中酸涩成海。
她仿佛看到小小的高寄在玉蕉院看着院门等着宣平侯来接他,春去秋来,海棠花开又落,小小的少年没等来他的父亲,他的心上覆了一年又一年的霜雪。
“棠棠,”他道:“从幼年到少年,我花了我珍贵的十三年用来等待。”
“伯源……”
她反身将他抱在怀里,试图用温软的怀抱将他从噩梦一般的十三年回忆中带出。
高寄埋首在她香软的胸前,女子的馨香令他充斥着灰白与寒冷等待的回忆逐渐从脑海中隐去。
“今后奴婢陪着公子,公子也无需等待。”
她抱着他承诺着。
“你初到幽州那夜,不是我一次见你。”
“棠棠,”高寄目光温柔注视着她,嘴角挂着浅浅的笑意,烛光照在他身上使他柔和得似携光而生的仙人。
“我第一次见你是在崇明四十一年四月初三。”
宋幼棠回头与他目光对上,“崇明四十一年……”
“兖州房家后院,你嫡母带着你们姐妹在院中插花,你远远坐在一旁照料着年幼的妹妹还有一只狮子犬。”
高寄陷入回忆中,“那狮子犬总是去咬你妹妹的裙角,将小姑娘吓得脸色发白,你护着她,隔开狮子犬还从荷包里拿出一块肉引开它,后来我听说狮子犬泻了好几天。”
模糊的记忆瞬间擦亮,她是去过兖州。
兖州的房大夫医术出众,父亲当时身患顽疾他们求医而至。狮子犬是大姐姐的爱宠,年幼的妹妹同她一般是通房所出。
大夫人为得贤名庶出子女都是亲子教养,但其实并不上心。
小妹妹身子弱又离了生母总是生病,对于猫狗一类更是接触便浑身发痒,偏生大姐姐又心爱狮子犬走哪儿都带着,她便总是想法子护着庶妹。
“公子怎会在兖州?”
他不是出了侯府便被送往幽州幽禁?
高寄脸上笑容渐渐消失,“那时我生母去世,我生了重病申氏与房大夫夫人是闺中手帕交,便让父亲带我至兖州求医。”
“夫人……”
“那时人人都说申氏慈心,其实我的身体便是从那时开始败的,而我也自那时起便再未回过侯府。”
宋幼棠沉默,申氏走得一手好棋。
先以关心求医之名让高寄离府,方丧母小男孩儿哪里知道嫡母的算计,一朝离府便再也无法回去。
小小的年幼高寄,就此落入申氏陷阱。“之后我在房家还见过你两次,一次你护妹妹与房家的嫡子起争执,我亲眼看见你扯断了珍珠项链害得他摔跤,一次你笑盈盈的与我擦肩而过。”
“那时我失去生母,被申氏的心腹处处盯着,被她的好友丈夫故意折腾坏身子。从强健的体魄变成再也拿不起那把银月剑多走几步便头发晕的病秧子……”
“棠棠,那时候我很难熬。”
宋幼棠睫毛轻颤。
“我以为我会死在房家。”
“你不知道,我见处境艰难尚护幼妹,明明自己亦是弱小却敢与房家子弟对峙……”
“那年海棠春盛,叫我活了过来。”
“那时我便记住了你的名字,后来我到了申家开始漫长的被监视生活,也彻底变成一个羸弱得随时可能病死的人。”“我想尽办法结交对我有用之人,后来在文长的帮助下我有了自己的一股力量也打听到宋家的事。”
“那夜你来,正逢海棠花开,我想,这便是你我之缘。”
“棠棠,”高寄语调平淡却令听着觉出里头深情,“你好多年前就救了我一命。”
宋幼棠有些不知该说什么,思量片刻她道:“家中出事后全部下狱流放,因官奴有缺,年纪又对得上便被送去顶名。”
“入侯府三年,奴婢一边存钱一边讨好主子,就打算混成个管事后买通小厮假成亲逃离侯府。”
“但没想到被选中送至公子身边。”
宋幼棠苦笑,“这大概就是天意弄人吧。”
“这是天定良缘。”
高寄不满纠正,他将宋幼棠往怀里拉,宋幼棠本欲拒绝但高寄的力道有不容拒绝的意味。
整个人被他纳入怀中,他低头埋在她细腻的颈脖,贪婪的嗅着独属于她的馨香。
“你既救了我,就该对我负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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