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忧心忡忡

第二十七章忧心忡忡

她的小姐似乎有些不一样了，从前她虽然仍是这副柔和的性子，可总带着一股子清高，很多事不屑去做，更何曾做过听壁角这样难以启齿的事？从前的小姐多少有些迂，倒不是说小姐不好——只是，现在这样的小姐，似乎更可爱些。

锦棠却无暇顾及绿袖在想什么，捏着的左手食指和拇指无意识的碾磨起来。

待到又回到凝辉堂西暖阁的西次间，锦棠呆呆的坐在四合如意鬼脸黄花梨架子床上，终于把事情从头到尾捋顺一遍，她才觉得渴，绿袖捧了盏茶过来，锦棠端起茶盅忽然仰头一饮而尽，便递还给她。

绿袖有些反应不过来，惊愕的看着锦棠，忘了接。锦棠睨了她一眼笑道：“怎么了？吓丢了魂儿了？”想到方才在三槐堂门口她那副机灵的样子便觉得想笑。

绿袖这才慌张的接过茶盏，有些想笑又不敢笑，“没……没什么！”小姐原来也有这样豪迈——哦不，惊世骇俗的一面！

锦棠一看便知她在想什么，起身的同时顺便曲起手指敲了敲绿袖的额头，“瞧你那个大惊小怪的样子，亏我方才在三槐堂看你的表现还以为你长进了，变得和绿竹一般稳重了。”

绿袖端着茶盏转身，从身后的方桌上拿起茶壶又重新添了水，这才揉了揉额头，委屈道：“奴婢才不要和绿竹学，绿竹姐姐忒无趣了。”说完，又将茶盏递了上去。

锦棠笑着点点头，接过茶盏抿了一口这才递给绿袖，想了一下还是道：“不必特意去学谁，你们各有各的好。”

绿袖听了锦棠的话，转着眼珠想了一下，觉得小姐这是在肯定自己，心中十分得意，不禁重重的点了点头，“小姐说的永远是对的！”

锦棠笑着摇了摇头，拿这样的绿袖没辙，心中一动，道：“忽然想到一件事——你还要回绛雪轩一趟，去取几只花簪来。”

虽然心中疑惑，但绿袖还是点了点头，“小姐要取什么簪子奴婢跑一趟就是了，不过，您午睡的时候奴婢已经回去挑了几只，您先看看匣子里有没有奴婢再——”绿袖一顿，这才恍然大悟：“小姐的意思是，若是别人问起来，就说小姐午睡醒过来要梳妆，等着奴婢回绛雪轩取了首饰，才耽误了去三槐堂的时辰？”

锦棠只宽和的笑着点了点她：“就你机灵！”

绿袖却搔了搔头，低低的“嘿嘿”笑了两声，转身飞跑出去。

看着绿袖欢快的背影，锦棠的心忍不住渐渐沉重起来。大舅舅若是养了个普通的外室，哪怕是个瘦马，也没有那么糟糕。

重点是，他养的是个瘦马也便罢了，偏偏这个瘦马还是个在教坊司挂过名字一辈子都只能是贱籍的罪臣之女！那个罪臣之女，听说是因为“南山案”而获的罪，这才是最要紧的，因为从案发到现在，几乎人人都对那南山案避之不谈，甚至到了提南山色变的地步。

这还不是最糟糕的，最糟糕的是，那瘦马后来竟然勾结外人，捏造大舅舅贪墨的证据，使得沈家落入险境，最终大舅舅落得个被罢黜的下场！

锦棠忍不住叹了口气，大舅母性子要强，这一次定是被气得不轻。她打心里不希望这个杜氏回沈宅来，那样说不定会将家里搅个鸡犬不宁。可是，她更不希望她留在京城，万一她整日缠着大舅舅，挑拨的大舅舅和大舅母离心离德怎么办？可是，外祖母已经下了令，那便是怎样也无法可改了，转眼这个杜氏便将来金陵，她该怎么办呢？她要怎么才能提醒大舅母，才能使得这一切不再同前世一般？正愁着，门外却响起一阵脚步声。

锦棠揉了揉眉心，往窗外看了一看。

绿袖捧着个填漆的匣子快步走过来，面上带着爽朗的笑，开口道：“张妈妈？您可是来催姑娘的？”

张妈妈人已经到了门口，见绿袖从外面回来，不禁笑着点了点头，迎了过去，“老夫人见表姑娘还没到，特意遣奴婢来看看。”说完，不露痕迹的盯着绿袖的神色看。

绿袖却没有发现她的打量，笑着道：“怎能劳动您的大驾亲自来？您在门口随便打发个小丫头跑个腿不就得了！”

说完又懊恼的自顾自的咕哝道：“都怪我，小姐昨儿个晚上睡得不安稳，我见她当时睡得正好，外头婆子又只是含糊的说老夫人叫小姐过去，所以便自作主张喊慢了一会儿，结果待小姐醒过来要梳头，却发现我拿来的簪子同绿竹准备的裙子配不到一块儿去——嗨，其实往常我俩都是商量好了的，可谁知道我有事出去一趟，那衣服却被发现在袖子上有个勾丝，那个颜色又是独一件，不得已，换了旁的颜色，结果您猜怎么着？可巧了，临出门急匆匆她竟忘了告诉我！这不——小姐遣我回去取簪子，虽是自家长辈，迟了总是不好，可小姐说，若是装扮不整齐更失礼——”

张妈妈瞧着绿袖神色未变，似乎单纯是在诉苦，早就信了七分，心中又想了一遍，觉得这由头说得通：老虎还有打盹的时候，更何况小姐身边的这两个丫头才多大？再稳重也有不周全的地方。

于是笑着点点头，赞同道：“表姑娘是最知礼的，可不是——不齐整更失礼。表姑娘可在屋里头？”绿袖往门里看了一眼，老实的点了点头，“在呢，小姐在等着我回来呢！妈妈您随我来！”说完，让了张妈妈进屋，便走在她前面推开门进了西次间，“小姐，张妈妈来了！”

锦棠早已经拆了发上的簪子坐着等，瞥了一眼绿袖紧扣着妆奁匣子的手，知道她此时内心定然紧张无比，这才安抚的看了她一眼，嗔怪道：“去了那么久，果然晚了！让长辈们等我，你办差可是越来越用心了！”

绿袖脸一红，忙慌张的将匣子放到一旁的镂雕方桌上，将其打开，挑出几只簪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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