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五章人在家中做,旨从天上来
第三百八十五章人在家中做,旨从天上来
一刻钟后,宋煜捧着南下安抚叛军的折子,似有无限忧愁,坐在自家门口发呆。
周子兴坐在高高的门槛上,支着下巴幸灾乐祸,“尘儿哥你这一走,怕是要赶不上柳兮儿的夺魁大典了!”
宋煜唉声叹气,“户部上书看我跟防贼一样,就跟这十几万两抚恤银子我要独吞一样——虽然我的确是想独吞,可是他那是什么眼神?我看我这一趟,就算是做对也是做错了?”
周子兴伸了个懒腰,站起身不怀好意的嘿笑:“那就往错里做呗!反正左右都是错——”
宋煜眯起眼,手指敲了敲膝盖,也站起了身,笑的如同妖孽,“也是——你还不走?你祖母不是叫你回家有事商量?”
周子兴仿若不在意,“唔,能有什么事?今儿皇上叫父亲入宫,这种时候,叫他一个言官,做什么?无非是矿上那点子事罢了——我才不想回家,回家又得做苦劳力!”
宋煜眸子闪了闪,弯起一抹笑,“能者多劳,这柳兮儿的夺魁大典,你多半也赶不上了!”
周子兴哀嚎一声,蔫蔫的塌下肩,“尘儿哥那我先走了,明儿早上,咱俩谁送谁还不一定呢?”
宋煜闷笑一声,转身便进了府,他背对着周子兴挥了挥手,声音杳远:“我等一会还要出城,走了!”
周子兴捂着脖子,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少主决定好了?”素音将一个大匣子搬进了书房,打开后,里头放着的,竟然是数十只样子精巧的赤金头面。
“随便选一个就好了。”
宋煜的声音平直无波,面无表情的扫了那些头面一眼,握在袖中的手却紧了紧。
素音知机的将匣子合上,“属下这就送到何府。”
宋煜没有点头,却也没有阻止,素音叹了口气,转身便离开了。
宋煜看着阖紧的门,眸子里似有波涛涌进,卷积着澎湃的潮水一浪高过一浪,终究将那一团迷蒙的白雾吞没。
宋煜带着五城兵马司的一百亲卫和中军都督府的三千将士,拿着户部的抚恤银子一路快马南下,很快便安抚了灾民,还没等捷报的折子传回京中,弹劾平南侯的折子便如雪片般纷纷递到了衍庆帝的御案上。
十本奏章,八本都是在弹劾宋煜。衍庆帝皱眉道:“这个平南侯!真是一刻也不叫朕省心!朕叫他南下平叛的,他倒好,一路鲍翅不说,还带了两个花楼的头牌,说是怕下头的人伺候不周!你瞧瞧,户部一日之内上了三道折子,非要朕再派个钦差去督办镇抚银子!”
高进垂着眼,附和道:“户部想必也是不放心那些银子,毕竟,现在国库紧张,为了筹措这些银子,户部几位老大人听说头发都掉了一把。”
“知道他花销大,作为舅舅,朕贴补他点倒也没什么,他怎么就不长点脑子?他这么吃,就算是拿的自己的银子,户部还不是把眼睛盯在他身上?在京城,他怎么样都没人敢说他,可是出门他是办差去了!一天到晚净是想着骄奢享受,朕往后还怎么把大事交给他?”
“再怎么样,平南侯还是想着替皇上分担的。”
“分担?”衍庆帝没好气,“京城里有一堆事儿等着他呢!他呢?跟着流民的队伍,说好听了是怕二次哗变,哼!说来说去还不就是躲懒?城门外那么多流民,原本是他五城兵马司的事儿,现在呢?朕的锦衣卫都派出去了!”
再说下去就矫情了,高进嘿嘿笑着,将书案上的折子收起来,面带同情,“皇上,这些御史就是弹劾人的,他们便罢了,户部吏部也跟着起哄,可见平南侯是将人都给得罪惨了!”
衍庆帝语意不明的哼了一声,微蹙的眉头却几不可见的松开了。
宋煜一路慢悠悠的走,终于将十日的路程,拖慢了一半,二十日了竟然才到通州地界。
素衣将驿馆里外都用上等的熏香熏过,这才关了窗,低声回禀:“素音说何小姐收了头面十分高兴,赏了他一把金瓜子,还拜托他回赠您一个金线织锦的荷包,素音没有收。”
宋煜看着窗子,视线仿佛穿透蒙窗的宣纸看向很远的黑夜,“知道了。”他的声音淡淡的,没有特别高兴,也没有特别不高兴,不知道为何,明明离着目的更近了一步,他的心里却有一点失落,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腰间,有一个凉凉的,蜜色瓷的瓶子滑到了手心里,他低下头,神色怔然。
“少主,”素衣欲言又止。
宋煜倏地抬起眼,眸色如刀,比他的语气更冷,“下去吧!”
素衣张了张嘴,终究没有说出什么,转身退了出去。
宋煜推开门,夜色如水,冰凉的漫过他如玉的面,他的眸色比夜色更沉。
他负手走在无人的山坡,树林中影影绰绰,他如闲庭信步,墨鹊悄无声息的出现,“少主,前头有一伙可疑之人正在围杀一名男子。”
“去看看。”他的话音落在空寂的山林,墨鹊脚尖一点便消失在夜色之中。没一会,墨鹊便回来了,他的身边,还跟着一个黑衣男子。
宋煜有些惊讶,“是你?”
黑衣男子朝着宋煜抱拳行礼,“初五谢平南侯救命之恩!”
“你们家小姐出了什么事?”
初五犹豫了一下,将锦棠吩咐他盯住张家湾张老五的事说了一遍,至于张老五做了什么事,初五并没有详细说。
墨鹊道:“其实属下即便不出现,初五也能脱身。这伙人口风很紧,什么都没说,所以属下就将人全部斩杀了。”
宋煜点点头,若是留下活口,不免将自己的行踪也暴露了。
初五再次谢过之后便离开了。宋煜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沉默不语。
墨鹊问道:“少主,那伙人来历不简单,咱们可要插手?”
宋煜却只是摇了摇头,他的背影孤寒,甚至有些落寞,“不必。”
声音清浅,仿佛一声叹息,飘散在风里。
海棠苑里,青宴乘着夜色闪入东暖阁,说了一句惊起四坐的事——
张家湾那个给王家和二老太爷做中人那个张五,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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