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旧事重提
第246章 旧事重提
戴红丹缓缓朝他走来，一双眼睛慢慢地全红了，邵霆玉不待她走近，很客气地朝她拱了拱手道：
“戴小姐，别来无恙。”
她停下脚步，淡淡一笑道：
“你怎么见我，总是这两句话。”
邵霆玉将眼睛瞥向窗外，并不答她的话。
她见他如此，只觉得心里发凉，他一点儿也没变，这样冷冰冰的，一点热气也无。
可是自己却是无论无何都放不下他，自己与他，那个时候，明明都谈婚论嫁了，最后却……
她不甘心……她怎么都不甘心……
哪怕那最后一次她独去沙城，他甚至对她起了杀心，她还是不甘心……
那些在一起的日子，他接她送她，带她狂百货公司，请她看电影，教她骑马打枪，每一次都是温柔体贴，她说什么他都依着她，她不信，她就是不信，他心里必定是有她的，只要……
只要她有机会……
这一次金陵内阁议员大换血，自己的伯父戴德彪顺利接插了总理的职位，自己的父亲也官复原职，母亲说日子总算是有了盼头，定要给自己找一门好的亲事。
她哪里肯将就了别人，她的心里只有他。
回了金陵之后，她就靠着以前与他在一起的点点滴滴度日，母亲总归是要顺着她的心愿，父亲伯父也拗不过她。
这几日，她在伯父府里陪着邵司令、邵夫人和邵小姐，大家面上都是客客气气的。
她向来处事沉稳周到，将几人的起居照顾得无微不至，一切都不过是为了他。
此时，他就站在她面前，像是做梦一样。
她真想站得离他再近一些，感受他身上的气息。
她记得那一次，他带了她去看露天电影。
他们坐得很近，她故意用了很低的声音讲话，他听不清，只有一再把头朝她靠过来。
那时他身上散发出来的清冽的气息，让她的心一下子跳得极快，一张脸也烫得厉害。
幸亏是在夜里，叫人看不分明。
她从未如此失态过，都是为了他。
还有那次在靶场打枪，他把她拥在怀里，用轻柔的声音告诉她怎么握枪，怎么扣扳机。
那时的她只觉得，他一定是很爱自己的，不然怎么用那样温柔的语气同她说话。
此时眼前的满脸冰霜的他，和以前待她无比温柔的他，似乎不是同一个人。
她的嘴角微微抖了两样，尽量挤出一丝笑容，轻声道：
“邵司令、邵夫人，还有邵小姐，她们都很好。”
这句话将邵霆玉的目光拉了回来，他望着她的目光中似乎有了些热气。
他又朝她拱了拱手道：
“有劳戴小姐照顾，邵某不胜感激。”
还是这样客气，可言语中的疏离好像少了几分。
二人又相对无言地站立了片刻。
戴红丹定了定心神，又道：
“你收到我伯父的电报了吗？”邵霆玉不置可否地点了点头，却不说话。
“你的意思——”
她的脸倏忽间一下子全红透了。
邵霆玉冷笑了一声道：
“你要这样子的婚姻有什么意思？”
她的脸一下子由红转白，眼眶里满含泪水，颤声道：
“你难道不明白我的心吗？”
邵霆玉只是不言语，戴红丹只觉得胸口千万股浪打在心头上，无比地难受，她继续道：
“这一桩婚姻，你是绝对的胜利者，我只求能在你身边，日日看着你，我就知足了，而你——”
她的语气平静下来：
“你可以得到的，只怕比你能够想像的更多——”邵霆玉哪里不明白她话里话外的意思，可是他这样的傲气傲骨，何曾能被人这样挟持！
还有他的父亲、母亲和妹妹，虽说性命无忧，终究是被人所控，他不能冒这样的险。
邵霆玉一张薄唇紧抿，一言不发。
戴德彪自讨了个没趣，朝内屋望了一眼，又道：
“我只明明白白地告诉你，我不爱你，即使我被逼无奈娶了你，我还是没法儿爱你。”
他语气平静，没有丝毫波澜，像在说一件与他毫无关系的事。
她的眼睛一下子瞪向他，眼神中的愕然转瞬即逝，好像对于他的话，她早有预料。
她望着他，定定地说：
“我只要嫁给你。”
此时门上又是”吱呀“一声响，戴德彪推门进来，依旧是一脸明显的笑意。
他看了一眼慌忙转过身去擦眼泪的戴红丹，伸出右手食指朝着邵霆玉点了点，笑道：
”你二人是故人重逢，总该有许多话说才是，你怎么倒把人家故事家给弄哭了？该打该打！“
戴红丹还在背着二人兀自抹泪，只听见背后戴德彪又高声道：
”贤侄，咱们借一步说话？请吧——“
她转过身，只见戴德彪立在门口，左手朝门外摊着。
邵霆玉也不迟疑，大步跨出这间办公室，随着戴德彪走了出去。
戴红丹快步走到门口，望着邵霆玉挺拔高大的身影渐行渐远，想起自己父亲和伯父对自己的承诺，心里渐渐地有了些底，她收了眼泪，脸上露出倔犟的神情，她定会如愿，定会。邵霆玉没有料到，等他与戴德彪谈完，自己走出金陵政府大楼时，已经是夜色昏暗之时。
这昏暗的夜色之中，金陵火车站开往沙城的火车专列已经等候多时。
邵夫人直到真正踏入专列车厢，坐在铺了毛皮毯子的座椅上，这两日始终悬在嗓子眼的一颗心才算是落了下来。
这两日，三人在戴德彪府中，好吃好喝地被侍候着，还有戴红丹专门作陪，把几人像贵客似地待着。
邵世年身经百战，脸上始终不露身色。
邵霆珍年幼天真，以为真的是来这里作客。
只有邵夫人，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身边时时有人盯着，也不能向邵世年发问，更不能同邵霆珍打破，只把一肚子疑惑和惊恐压着、憋着，只到现在这一刻，意识到自己真正安全了。
趁邵霆珍被李安华带到餐车用餐，她才一把抓了邵世年的手，惊恐地问道：
”司令，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倒是和我说实话！“
邵世年此时一双手也微微有些颤抖，他在她手背上轻轻拍了两下道：
”夫人受惊了，现在没事了。“
邵夫人抽出自己的手，不满道：
”我知道你嫌我是妇人之见，不耐烦同我说道，不说就算了。“
说话间，眼泪都要掉出来。
此时邵霆玉道：
”母亲，这次是我考虑不周，让戴德彪钻了空子，父亲母亲和妹妹受惊了。珍珍一会儿要回来了，咱们回沙城再说。“
有了他这句话，邵夫人心里安稳下来，朝他点点头，又对邵世年道：”还是你儿子比你会说话。“
疾驰的列车在暗色的黑夜里狂奔，邵氏父子二人的谈话声在同样暗色的车厢里显得压抑无比。
”你小子到底答应那姓戴的什么条件了？他放人放得如此爽快！“
邵世年的声音暴跌不安。
相比之下，邵霆玉的声音倒是沉稳不少：
”父亲多虑了。“
邵世年一下子暴发了：
”放屁！你少在我面前打马虎眼！临走时，那姓戴的反复说，咱们以后就一家人了！这是什么意思，你难道不知道？“
意识到自己声音实在有些太大，邵世年又收敛了一些，怒道：
”你小子要是背着我做了没骨气的事，回去看我怎么收拾你！”
“等回了沙城，我听凭父亲发落就是。”
邵世年怒不可遏地从鼻孔里哼了一声，起身离开了车厢。
邵霆玉依旧坐在原地的暗色里，他只觉得全身像是虚脱了般，他把脸埋在双手里，整个暗色将他整个人慢慢吞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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