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十指纤纤，侧脸如玉
第101章 十指纤纤，侧脸如玉
“安安，咱们去前面的花店里瞧瞧，你喜欢什么花，姐姐给你买。”
林金蔓低头朝安安道。
小女孩高兴得小小的身子一走一跳，满脸满眼的欢喜。
到了店里，李安妮正站在柜台后招呼客人，她朝林金蔓笑着点点头，林金蔓便牵着安安先去看板台上摆着的花束。
不一会儿，李安妮走过来道：
“林小姐，近日可好？”
林金蔓正欲答话，却见一旁的安安扑过去一把抱着李安妮的腿，嘴里叫：“妈妈——”
林金蔓和李安妮都吓了一跳，林金蔓端详着李安妮，脑中浮光流金般，恍然大悟道：
“李小姐，我先前说你像一个我认得的人，可就是想不起来是谁，今儿我可算是想起来了。”
再看李安妮的五官和眉眼神情，除了个子比江先生的太太高一些，往那里一站，二人真真是有六七分相似。
听林金蔓细细道来后，李安妮对面前的小女孩生起了些怜悯之心，又听闻她的名字之中也是一个“安”字，更是觉得慨叹，遂蹲下去问她：
“小安安，你说我是谁？”
安安歪着小脑袋，一脸的稚嫩，神情却是极其认真的：
“你是妈妈。”
纵使李安妮在欢场上肆意放纵了这些年，听了眼前这一声稚嫩清脆的“妈妈”，也不由得红了眼眶。
她轻声道：
“原来你也是和我一样命苦的孩子。”
说罢又朝林金蔓娇俏一笑道：
“这也是缘分。”
此时林金蔓问起盆栽的事，李安妮愣了一下道：
“哦，是邵夫人，你说巧不巧，那天你前脚刚走，她后脚就来了。”
林金蔓虽半信半疑，但见她说得笃定，一时之间找不出质疑的话来，便暂且不再提。
临出门前，林金蔓回转身来道：
“安妮姐姐，如果你有空的话，明日里来我家吃顿便饭吧，都是我学堂里的先生和同学，大家一起聚一聚。”李安妮听她唤这一声“安妮姐姐”，心里一动，马上露了笑容道：
“好。”
第二日是周末，林家的院子里好不热闹，杨素芬和孟璇之一大早就来了，三个女孩子带着林威尔和安安，在院子里嬉笑打闹，好不欢乐。
到了半上午，江先生和万先生也来了。
老太太还喊了在讲武堂受训的林怀青，因还记得去年冬天救了林金蔓一命的吴璟珩，索性叫他一块儿也叫上了。二人这日上午还在校场受训，因此到了快中午才来。
林金蔓一一给大家作了介绍，除了江先生和万先生大他们几岁，大家都是年轻人，也没什么顾忌，气氛好不欢快活跃。
快开饭时，李安妮也来了，她一从垂花门走进院子，安安就像昨日了一飞扑过去抱住她大喊：“妈妈——妈妈——”
因林金蔓已经把昨日之事与江先生讲了，这时江先生忙走上前来，对李安妮鞠躬作揖道：
“李小姐，真是冒犯了。”
李安妮爽朗一笑，弯腰把安安抱起来道：
“江先生言重了，我和这孩子说来也是有缘分。”
林金蔓又一一为李安妮和众人作介绍，介绍到吴璟珩时，只见他神色一愣，只不过面上神色转瞬即逝，须臾间又恢复了常色。
因为今天来的人多，天气又好，林望道就吩咐了佣人，索性就将那张大八仙桌抬到院子里，此时佣人已经开始陆续摆桌上菜。
林金蔓端着个木托盘，上面放着一个柿柿如意的汝窑黄铜提梁小茶壶、一小罐茶叶，旁边还有一个竹木茶则，里头也是一个竹木茶叶夹。
她走到正在花坛边逗着林威尔玩闹的吴璟珩身旁，婉然一笑道：
“阿珩，来帮我泡茶吧。”
担心小孩子碰到滚水，阿芜把炭炉生在垂花门外边，自己做在一张小方凳上守着，此时炭炉上的水壶已经咕嘟咕嘟开始冒泡了。
二人走到垂花门外的镂空影壁院墙边，林金蔓让阿芜去拿那套柿柿如意的瓷包银茶杯。
林金蔓蹲下来，将托盘稳稳放在炭炉边刚才阿芜坐着的那张小方凳上，掀起茶壶盖放在托盘里，又用竹木茶夹从茶叶罐中取出茶叶放在竹木茶则上，那茶则上端被她的手握着，下端斜斜地架在茶壶口上，茶叶就顺着光滑的弧形内壁被利落地投入到茶壶中。
吴璟珩看她十指纤纤，手上的皮肤细腻白皙得近似透明，手上动作一气呵成，小小的指甲莹润清透，衬着暗红色的竹木茶具和天青色的茶壶，冰肌玉骨般让人神动。再看她侧脸如玉，眼眸低垂，心无旁骛，整个人静谧得如同凡尘仙子，容不得他人半点轻浮菲薄。
此时林金蔓侧过头，眼眸朝炭炉上的水壶望了望，提醒他：
“还愣着做什么？倒水呀——”
他回过神来，忙要伸了手去提那炭炉上的水壶。
“唉——小心烫，拿帕子。”
林金蔓的一只手隔着衣袖握在他的手腕处，另一只手则递了一张帕子过来，示意他拿帕子包了水壶的提手来倒水。
看他愣神盯着自己，她脸上微微一红，将他手腕一丢，另一只手把帕子往他怀里一扔道：
“快点呀——你可别想着偷懒！”
他“哼”地一声笑，也不辩解，一把接了帕子，从炭炉上提了水壶来灌水。
茶壶的口有些小，他正弯着腰小心翼翼地往茶壶里倒水，这时林金蔓把脸凑过来小声道：
“你认得安妮姐姐？”
她突然凑近的脸让吴璟珩心里一阵狂跳，茶壶中那股升腾的热气直接烘到他脸上，一时之间只觉得脸上燥热难耐。
他看着滚水顷刻间淹没了茶叶，嘴上“哈哈”尬笑了两声，放下水壶把茶壶盖压上，反问道：
“我哪里会认得她？”
林金蔓知他一向在声色场上来去自如，是混惯了的，又瞧他方才神色，知他是在装糊涂，便神色一沉道：
“你若当我是你的朋友，就不要同我打马虎眼。”
吴璟珩心里一动，也蹲下来，脸上正色道：
“我是认得她，她原先一直在凯乐门舞厅里陪人跳舞的，后来又跟着陆子剑，倒是不怎么陪客了。不过不过她现在这个样子，倒和以前大不一样了。”
林金蔓把第一道泡茶水缓缓地倒在墙根处，又道：
“我不管她以前如何，今天她是我请来的客人，你可别——”
吴璟珩从她手上接过茶壶，放回托盘里，又掀开壶盖倒上第二道滚水，满不在乎地冲她摇摇头道：
“你放心，我没那么多事。”
此时阿芜已取了那套柿柿如意的瓷包银茶杯过来，见吴璟珩和林金蔓蹲在她刚才坐的小方凳旁说话，脚步停了一下，脸上带笑走过去道：
“小姐，茶杯拿来了。”
只见十个宽口银边的小茶杯，用一个小些的方形木盘托着，杯口和杯底都有一圈银边，小巧的杯身同茶壶上一样，也是红杮绿枝的图案，寓意“事事如意”。
林金蔓接过阿芜手中的木盘，放入小方凳上的大托盘里，吴璟珩等她放稳后，提着水壶将十个茶杯都浇过了一遍，然后拿着茶叶夹夹起茶杯把洗杯水也一一倒在墙根处。
等十个茶杯都净了，归放到托盘里，林金蔓拿起泡好的那壶茶，关公巡逻、韩信点兵般的一阵来回，十杯茶便都沏上了。
阿芜见二人之间也不言语，手上动作却似先前排练好一般，接恰自如，行云流水，不由得心中暗自感叹。
吴璟珩见大功告成，便将整个托盘端起，起身大踏步跨入院内，口里声音大得吓人：
“诸位诸位，喝茶啦，喝茶啦，今年的铁观音新茶！”
一顿饭吃下来，一群人相互之间已很是熟悉。众人举杯推盏，好不欢快，林金蔓几个不能喝酒的，便以茶代酒，也参与到其中。
说话间，万先生朝江先生道：
“今儿大家难得都有好兴致，不如你来一曲，给大家助助兴如何？”
江先生也不推辞，立马站起来道：
“好好好，那我就献丑了，给大家来一段曹操的《短歌行》，如何？”
众人都叫好，吴璟珩一听也站起来道：
“这个我也会，江先生不嫌弃，我给您伴个唱吧！”
林望道哈哈笑道：
“那敢情好，咱们有耳福了，金蔓，要不把你的琵琶拿出来，给江先生和阿珩助助兴。”
林金蔓嗔怪道：
“叔父——我生疏了这么些年了，这些天好练歹练才刚拾起来一些，你怎么让我在大家面前丢人。”
江先生挥挥袖子哈哈大笑道：
“不妨不妨，金蔓把琵琶尽管拿出来，总不至于比我这破锣嗓子还丢人！”
一番话说得众人也跟着笑起来。吴璟珩见她面上还有犹豫之色，便大声道：
“金蔓你只管给我们拨个调子、响个节奏便是！”
众人纷纷也道让她去拿了琵琶，林金蔓见众人兴致都很高，便不再推动，利落地回房抱了那把绿檀凤尾琵琶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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