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八十一章追问
第一百八十一章追问
一直忙到晚上，锦棠才得了空，她将人都打发出去，只留下了江妈妈。
她使了个眼色，江妈妈忙将支起的窗扇关上，两个人进了内间。
“小姐找我，可是为了椿树胡同那件事？”
锦棠给江妈妈写了一封只有江妈妈才看的明白的密信，信中吩咐要她买一处胡同用来安置初三等人。江妈妈接到信，按下满腔狐疑，盘了盘锦棠的私房钱，在位置隐蔽，交通却方便的椿树胡同买了一处三进的小宅院。买完宅子，她现在手里的现钱脸
锦棠点点头，“信上不好细说，妈妈后来可有去见过初三？他们现在如何？”“我按照小姐的吩咐，给初三留了半年的米面钱，月例还没放，只等着小姐回来……”江妈妈顿了顿，紧锁着的眉头显得有些心事重重，“小姐…奴婢不知道小姐要做什么，可是初三他们，小姐若是想瞒下来，还得从长计议。”
锦堂袖中碾磨的手指顿了顿，缓缓地摇了摇头，目光坚定，“瞒下来只是暂时的，我要将他们过了明路。”
江妈妈沉重的点点头，小姐说的事，她从来没想过反对，小姐提出来，她就会帮着想办法。
只是，初三他们的卖身契虽然已经在小姐手中，可是若想要过了萧夫人的明路，只怕也没那么容易。
不过，看着小姐的表情……
“小姐有主意了？”
锦棠忽然笑了出来，看着江妈妈又恢复了往日那个小姑娘的样子，仿佛只要有江妈妈在，她身边的大伞就在，风里雨里，还有江妈妈陪着她走一遭，这样就足够了。这一次，她一定会护住江妈妈，再也不让她去庄子上受那许多苦。还有绿袖，还有绿竹。
她摇了摇头，语气轻快，“没有，车到山前必有路，法子都是人想的，以后总会有达成所愿的一天。”
锦棠轻松了，江妈妈却轻松不起来，她看着锦棠欲言又止。
“妈妈可是因着我出去几日就与我生分了？”
江妈妈一愣，她从小看着锦棠长大，怎么可能因为分开几日就与小姐生分？虽然这次小姐回来好像和从前确实有些不同，可是再不同——那也是小姐啊！那个她从小看到大的小姐！
她摇摇头，“小姐哪里的话，别说小姐走这几日，将来就是我和小姐分开了，奴婢对小姐，也还是不变的！”江妈妈的话无意间就触动了锦棠那颗本来已经变得有些坚硬的心，这句话，江妈妈上一世几乎用一声在践行。
锦棠的心中有些发酸，拉住了江妈妈的手，冰凉的小手紧紧牵着那有些粗糙却很柔软温暖的大手，娇嗔道：“妈妈既然没有和我生分，那为什么还要吞吞吐吐的有话不敢说？”
江妈妈叹了口气，小姐这个敏感的性子，和夫人简直如出一辙……
她眸子闪了闪，很快将情绪敛住，“其实奴婢心中一直有一个疑问，小姐为何忽然想起要收几个侍卫在身边？”
她为何想要收几个侍卫……
她想到萧湛那张丑恶的嘴脸，想到四叔狰狞的面目，想到萧氏的虚伪，想到前世诡谲凶险的朝堂纷争。
前世的种种还未发生，可是她却没有来由的觉得敬畏，她敬畏未来，那些正准备发生的，和以后会发生的，都站在高处看着她，她若是没有改变，那么未来便没有改变！
锦堂的面上忽然严肃起来，看着江妈妈的眼神，眼睛枯静的吓人，“江妈妈，母亲到底是因何而死呢？”
她回到处处楼窟窿的陆家，千头万绪，头一件想弄清楚的事，就是关于母亲的死。前世她一心扑倒萧氏的怀里做着乖巧听话的好女儿，哪里想过母亲被害的事？等到她嫁到了萧家，也接触了些大宅子里的私阴，这才开始想的多了些，可是具体是怎么一回事，她已经是嫁出去的女儿，毕竟有心想复仇，也是不成了。
母亲的死，若说陆家几房没有关系她是不信的。她的眸子微眯，睫毛轻轻颤动，遮住了潮水般涌起的波澜和寒凉。
她想让陆家避免前世的灭门是一回事，可是替母亲报仇又是另一回事。她的人生里，可再也没有以德报怨这件事！
江妈妈却暗暗心惊，不知道是哪个奴才乱嚼舌根子又跟小姐提起了这回事。夫人临死前将小姐交给她，唯一的心愿便是小姐能快快乐乐的平安长大，她不希望小姐陷入一场场阴谋，一场场争斗和复仇中去。
江妈妈低着头，帮锦棠换了杯热茶，虽然已经入夏，可是凉茶伤身。
“小姐，夫人是早产，亏了身子…”
锦棠的眸子里却难掩哀伤，“江妈妈，我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你还打算瞒我吗？你要瞒我到什么时候？及了笈、嫁了人？妈妈以为我会心安吗？陆家家大业大，老人儿不少，母亲的死，我迟早会查出原因，到那个时候，我就算有心报仇，可是时间紧迫，一个人走茶凉的五小姐，这院子里还有几个人听我吩咐？既然我迟早要报仇，与其有心无力，妈妈何不助我一臂之力？”
“小姐，”江妈妈终于忍不住叹了口气：“夫人希望您活得快乐简单，她并不想让您替她报仇。”
锦堂也叹了口气，“大抵天下所有母亲的愿望，都是孩子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她也有过孩子，上一世的时候，她明知道萧湛给她喝的那一碗是毒药，可是她也心甘就死，因为她的愿望，就是曦儿能够平安快乐的长大。
想到曦儿，她心中的恨、和痛紧紧绞起，她觉得呼吸有些不畅，紧紧捂着心头，眼圈都红了。
江妈妈一愣，也红了眼圈，都说没娘的孩子成熟早。
锦棠双手扶膝，看着自己裙裾上翻飞的垂丝海棠，神色晦暗不明：“阿娘温柔又善良，我是她的女儿，她肯定是希望我安然无忧一辈子的。可是母仇不报，我有什么资格快乐？妈妈不必瞒我，母亲看似柔弱，可性子却刚强，怎么会那么容易惊吓？我那时候小，很多事都不懂，不懂妇人生产，可是我翻了好多书，也问了好多婆子，我现在知道了，母亲已经生过我了，再生荣哥儿只会更容易，瓜熟蒂落不必说，早产恐怕也是没那么轻易的。妈妈还不打算告诉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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