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三章 夜色追杀
李铁书又道:“现在天色已晚,若想回村去看娘亲,最好明天早上三人一起回,想家呀,既然就在百里之外,皇上也准了,这是多荣耀的事情;
还有陛下赏赐的新宅院,暂时估计住不了,找机会我派人去收拾收拾。”
李大壮瓮声瓮气地说:“这事交给我去做好了。”李铁蛋看李铁书没有说什么,就点头应了。
明儿开始,就该他自己本色演出了,虽然他现在看惯了别人对他的敬意,可是真的让他自己去承受的时候,他总不自觉地想要避让,这是长期处于下位者的思维,他必须改了。
当日深夜,云来客栈内一片寂寂阴沉。
冷风乍然平地起,卷着人的衣袍,客栈内的墙后,一名青州军将士蹲在地上搓了搓胳膊,抬头望了眼避在黑云后的月色:“这天儿不会是又要下雨了吧?”
“嘘!”身边的人伸出手指,示意他莫出声。
“那么小心干嘛?”那将士不以为然,粗着嗓子,不过却也收敛了一些,压低声音道,“没瞧见要下雨了吗?这雨要是下起来,什么样的杀手能不留一丝痕迹?这不是等着咱们小李将军把他揪出来示众吗?“
另一边的人也小声说:“要我说,今晚咱们八成是白忙活了,咱们小李将军那是什么人,不是谁惦记着就能动得了他的!”
“别大意了,那莫启是个睚眦必报的主儿,据说得罪他的人现在没有活着的。”
“呵呵,你那胆子一入京城,让狗给吃了吗?咱们是第七道岗哨,怕什么,有动静前边的那几道岗的人还不早给咱们警示了?”
此言有理,几个人相互瞧瞧,心思正动摇着放松,忽见一道黑影在头顶上一掠!
“啊!那有——”一个将士突然惊得站起,手指指着黑暗的夜空,话未说完眼神忽然变得呆滞,那高高的声音戛然而止,身子就那么直挺挺地倒了下去。
咚!
夜风里,那扑倒的声音如同闷鼓,随着他这一声落下,接连又咚咚咚地响了几声,眨眼的工夫,这第四道岗哨上的十几个人已悉数睡倒。
遮月的乌云缓缓散开,稀薄的光线里,只见客栈墙后横七竖八地躺着十来个青州军的将士,人影却多了一道!
风过阴寒,不似初秋,带着煞人的寒气,呜声桀桀然,深巷寂寂,了无人声。
半晌,月出云层,清辉洒在巷子口。
一人影缥缈孤长,身影一飞,掠过客栈的高墙,黑靴踏在院内的青石路上,幽灵一般悄无声息。
那人缓步迈过两个守在李铁蛋门前的两个歪倒在地的将士,来到门前,伸手,指尖寒光一闪,那门轻微地“吱呀”应声而开。
京兆府衙门,公堂上灯火通明,方正大来回走着,时不时地派捕快去探。
一个捕快自外头奔进来,还没回禀,他便问:“如何?”
“禀大人,绕着那云来客栈,从青云街到钩子巷,咱们布的埋伏全都中招了!”
“全都中招了?”方正大一惊,在大堂内疾走了两个来回,转身问,“那本官让你查的事呢?”
那捕快这才回禀道:“大人,今夜云来客栈的青州军也从青云街到钩子巷先后布置了七道岗哨,也无一例外地中招晕倒!”
“都中招了?青州军的人也中招了?“方正大喃喃自语,心里隐约有些失望,他总觉得李铁蛋的人不可能这么容易就被人给设计了。
难道这次真的是那个惊才绝艳的少年的劫数?
他已经得知消息,莫家派出的杀手,乃是杀手榜单第一名的勾魂无常商无命,此人杀人从无失手,且一年只杀一人!
据说他杀人之前,会十分大方地给对方无数次逃命的机会,喜欢模仿猫捉耗子,戏耍开心,看被杀者被他追上,一次只伤对方一处,等对方耗尽心神,在恐惧绝望中求着他杀死自己,求个干脆!
此人身负数条朝中大员性命,偏偏官府抓不住他,他欠着莫家一个人情,今夜来还。
方正大觉得已经尽力,表面上部署人是为了帮助掩护莫府的人行动,其实只有他明白,他希望自己的人能够做为李铁蛋被杀的目击证人,如此,他方能自保。
那捕快却一脸古怪,不明白今夜这闷葫芦里卖的什么药,明知道李将军会被杀手惦记,甚至狙杀,却只能束手无策地站在这堂上等着——李铁蛋的死讯。
客栈内那黑衣人看看黑洞洞的房间,忽然仰面就朝后翻倒。
在他翻身的那一瞬间,漆黑的房内寒光乍亮,一道匕首的雪光从他肩头的位置呼啸而过,带着飞溅的血滴,咄地一声一直向外冲出,最后钉在院内的一棵树干上,撼得那树枝叶窸窣摇动。
那寒光并非一道,而是两道,在他刚才站立的位置交叉而过。
其中一道寒光从外边射入,只听叮的一声,那门板从中应声而裂。
那黑衣人一抬头,见院内树上不知何时立着一人。
那人带着一身梨花溶溶月色,银袍带着风华,夜色里宛如谪仙从天而降,凤目飞扬,一笑间倜傥风流,那容貌和气度绝非寻常将士,自然是那骚包无比的廖幕城了,只听他慵懒地说道:
“轻功造诣不错,迷药用的手法也绝妙,本将军久未与人比试,今夜但愿你能让我多追你几条街。”
“难。”另一人不知何时出了屋子,倚着院内的树木抱臂冷哼,身旁那把插在树身里的匕首连拔都懒得拔。
这人也是青州军将士打扮,冷峻的眉眼里尽是不屑。
“别这样说,难得我有点期待。”廖幕城笑道。
“我不期待,面对敌手,他空门大开,自信得傻瓜一般,连我的匕首都躲不过,你就别来我跟前借着这傻瓜逞英雄了。”白羽风冷嘲道,想到昨夜廖幕城去了尹莫幽的屋子,他那心里的火气就腾腾腾地升。
两人悠闲地打着嘴官司,那黑衣人捂着被射穿的肩膀,脚尖一点,飞掠而去,眨眼就过了屋顶,院墙,后巷,墨色的天空里,没一丝痕迹可循。
“他跑了,你不追吗?”白羽风道。
廖幕城在树上凌风而立,悠闲一笑:“既然你觉得无聊,他不值得我逞英雄,那我就让他跑出五条街再追。”
“呵呵——你倒是有这自信。”白羽风冷笑,他不着急,早就听闻廖幕城的轻身功夫天下独绝,想来应该值得一看。
月辉逐淡,一黑影捂着肩膀,飞驰如幻影,驰过五条街,他转过街角时目光往后习惯性一瞄,但见街角隐约升起了白雾,只见雾色朦胧,巷中空无一人。
那黑衣人松了口气,目光飞睃而回,脚下半刻不停,往另一条巷子一拐,脚步忽顿,身形吓得暴退,因控制不住后退力道,背部撞到巷子的青石墙壁上,伤口震动,发出一声低呼!
只见他刚才仓皇避开的街巷内,廖幕城倚墙而立,抱胸懒懒地朝着他伸出一支手指,摇摇,道:“慢。”
廖幕城口中一字之音落下,那黑衣人疾退,退回来时的街上,纵向而逃。
又过五条街,感觉到这一路上再无人追来,方又松了口气,转过街角时,他又习惯性往后瞄,一声幽微的叹气声却从他前方传来,悠闲,失望,不悦难以掩饰。
“你明知道我比你快,还总往后看,瞧不起我吗?好像我的轻功不及你似的,论轻功,在江湖上好多年我似乎都没遇到过敌手。”
这话让那人倏然一惊,他刷地一下,又退了回去。
这回他压根儿就不顾高来高去会引起巡城守卫以及各家大宅院的注意,纵身上了房顶,踏着房脊一路而行。
跑几步,飞纵身子转移方向,如此曲曲折折,毫无规律,待他觉得安全了些,就烟雾一般行到一座宅子的后院,但见假山高耸,怪木阴森,黑魆魆的便于隐藏。
他便往下一跃,寻了处石洞躲了进去,屏息而藏,耳听八方。
只听得夜风萧萧,飒飒枝浮,假山深林虫鸣啁啾,冷月从云里露出脸儿,洞外赫然就那么多了道人影!
那人影万分悠闲地伸手鼓掌,对着假山,笑道:“嗯,你这回总算是聪明了些。”
他话音落下,那藏身假山洞里的人已飞速闪电一般地退出,翻墙而逃。
廖幕城不紧不慢地拂了拂沾在衣袂上的草叶,望着那人离去的方向,随即伸了个懒腰,淡淡笑道:“三局已过。”
他纵身追了过去,却在掠上墙头时意外地“咦”了一声,低头下望,瞧着那抹人影,有些诧异:“无趣,你怎不逃了?”
那人阴森黑暗的巷内,廖幕城出声时,但见他袖下雪光一闪,抬袖便射!
那匕首穿碎街巷青砖碎裂飞溅,力度锐利如飞刃,四周三米之地的墙壁被他深厚的内力震得倏然就粉碎倒塌!
廖幕城脚下一沉,零碎的砖片齐飞间,那暗器也冲着他心口而来,一不小心就能被穿个透心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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