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临近毕业季，大家都在收拾收拾东西准备跑路。窗外的阳光亮的刺眼，正如逝去的青春，无用却珍贵。
天气真的太热了，周围的同学还开玩笑地说自己想当场效仿后羿射日，当然只是嘴上说说而已，自己什么德行还是清楚地很。
宿舍楼距离谢无所在的教学楼还有很大一段距离，天气预报还说今天一整天都是阴天，见早上还是大阴天冷风哐哐地吹着，吹得树叶哗哗作响。也是这个原因，怕被吹感冒了，谢无还专门准备了一件薄外套。
谁能想到还没到下午呢那大太阳恨不得拿个喇叭宣告天下自己被放出来了，周围的空气被炽烤地变形。
晶莹的汗液顺着谢无的额头往下划，最后滴落进衣领的深处，渲染出一个深色的小圆点。
不再多想加快前往宿舍的步伐，本来谢无想扫个共享单车减少耗费的体力，在见过别人第一次能蹦跶的那么高就熄灭了想法。走路或许比汽车更好。
宿舍楼前还有个自动贩卖机，大家平时不想去小超市，随便在里面买瓶饮料应付下口渴。谢无准备买瓶肥宅快乐水喝喝，“生命源泉”就在眼前。大家都说饮料喝多了不好，但也不是控不控制得住的问题。
指尖轻点在贩卖机前的显示屏上，不带犹豫的选择。
挑选——支付——付款
食指轻扣入易拉罐下方间隙，稍稍用了点力气，“啪”的一声易拉罐被打开，与太阳接触罐身周边形成了一些透明水汽，谢无眯着眼睛将易拉罐拿起来贴到脸上，刚才的接触到的炎热和冰凉得到了短暂的消弭，战事在双方的协议下停止。
罐身容纳的液体没几口就被谢无一口气喝完了。一只眼睛半眯着将空掉的易拉罐对准不远处的垃圾桶，几个热身动作后将易拉罐高高抛起，转过身去没有再看后续发展。
“砰”的一声易拉罐被重重地投进垃圾桶中央，没有超出桶身的范围，漂亮的三分球。
谢无听到身后传来的撞击声，知道自己又一次的投进了。他的运动能力很好，单就射击和投球而言更加强悍，曾在校外射击馆转门举办的射击比赛中荣获第一。
没有经过系统化的练习培养，无论靶子是移动还是距离谢无短或长，命中靶心是他从不会出错的地方。
天生是老天爷赏饭吃，别人羡慕不来的。但这并不以为这不能通过后期的努力追赶上谢无，如果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不坚持去做一件事，那你永远都不会得到成功。
与其抱怨别人怎样怎样，自己不行，倒不如改变自己。
还是没能忍住欣喜，不管多少次谢无都像个长不大的小孩。右手握拳抵在嘴前，抑制不了地低头唇边勾起一抹笑意，眼尾向上挑起。
穿过宿舍楼的走廊，宿管阿姨还在和人说说笑笑，见谢无走进来还专门回头打了个招呼。谢无这孩子乖巧，大家对他的印象还蛮不错的。
有些时候看谢无正好要出去，要他帮忙带东西也是一口就答应了，没半分怨言。
从摆放的水果盘里挑了个好看又好吃的丢给他，慌慌张张接住水果，笨拙地表达自己的谢意。害怕被留下来聊天，谢无告了个别假装自己还得回寝室拿东西的借口逃离了现场。
来自大龄人的关怀谢无依旧不怎么习惯。
空调外机在轰隆作响，里面的扇叶吱悠悠的转动发出不堪重负的声音。室内和室外的温度简直是天差地别，非要形容的话就是一边天堂一边地狱。
谢无是一个又怕冷又怕热的人，他很矛盾，喜欢把空调调的低低的，自己在床上盖着被子，安详地刷手机。
谁能想到有人大热天的开着空调还非得盖被子，这人是谁谢无不想理你，并朝你翻了个白眼。
a市，京北大学，304寝室
还没推开寝室门呢，冷气就从门下的缝隙里出来了，与谢无来了个亲密接触，还恹恹地状态马上就恢复了。
进来后顺手就把门给带拢，将挂在手臂上的外套抛到自己的床铺上。还没等谢无完全到达宿舍中心，就能听见林景的大嗓门在嚷嚷什么。
林景，304宿舍的神，早上起不来全靠他一步一步走到食堂买完所有的饭，带给他嗷嗷待哺的“孩子”。最喜欢的就是关注现在的潮流，人有点小社牛。
闲来无事就喜欢跳舞，还把他妈妈给拉着一起，在他家小区，他敢称广场舞第一没人敢称第二。
所有人看见他是能避就避，能躲便躲，林景去上学的那段日子是大家苦苦哀求的。为什么四肢不协调还能把大家都带歪也就独他一个。
阿姨们想从林景身上找出闪光点夸夸他，可实在开不了口，昧着良心说跳的好自己心里又过不去。关键这人还真不觉得自己跳的差。
是不差，人都跑没了还比啥，比谁更不会吗。
除去这个缺点，林景人很好，对寝室里的人是能照顾就照顾，正是因为林景这个做事操心，不做事烦心的体质，被大家亲切地尊称为“老妈子”。
前几天看最近流行新发型还专门去烫了个锡纸烫，浑身都在用力和跟理发师再三描述要帅，让人看得眼前一亮。
结果怎么样，结果就是穿上个花衬衫就能上台跳迪斯科，当“门面”，是他没错了。
一进门就能看见他双腿盘坐在床上，手臂撑在栏杆上，手里还拿着个破芭蕉扇扇来扇去，没说几句就拿着扇子指指点点。谢无也问过为什么总拿着个芭蕉扇，据悉林景的回答是装模作样，增加自己“高人”的气质。
“对了，你们找好实习的地方没？可恶，现在找个工作真难。”林景内心流泪猫猫头，咬着个手绢的一端止不住的抱怨。
从开学到现在，校内一直流传着大一大二玩成“狗”，摆烂属我第一名。大三依旧不在意，临近毕业把家还的话，可惜林景他们没放在心上，这不报应就来了。
舒泽宇懒懒散散坐在椅子上，朝着谢无的方向挥挥手算是打了个简单的招呼，又附和林景，“别提了，我现在都打算回老家发展。”
像是想到什么，眼睛立马亮起来，转过身去对着谢无喊道，“诶，老幺，你前几天是不是跟我说找到实习的地方了？”
因为谢无在寝室四个人中年龄是最小的，导致其他三个人有种莫名的责任感，纷纷做起了榜样，凡事多关照下谢无，没有弟弟妹妹的在这一刻得到了弥补。
谢无没怎么听他们讲话，回寝室的第一件事就是用冷水洗脸，把水龙头里面的水用手捧着往脸上扑，眼睛被打湿地睁不开，在墙上摸索毛巾。
找到后就胡乱地用毛巾擦了擦脸，低声应答了下舒泽宇的提问，“前几天刚找到的，挺轻松，帮别人看下店，还有工资拿，虽然不多。”
一个翻身从床上跳了下来，林景敛眸轻叹：“我们倒是没什么，你家那个情况，怎么办？”左走走右走走，发疯似的抓了抓本就不多的头发。
谢无的家庭条件不能说好，可能是因为体质原因，从小被人抛弃在孤儿院门口，当时院里人口本来就多，连一口饭都再给不起。可是大冬天的把一个孩子就这么丢在外面良心也过不去。
最后还是院长拍板做的决定，把谢无留了下来。不然到现在，谁还能知道曾经有一个名叫“谢无”的人存活于世。
孤儿院在公益机构的帮助下算是勉强起来了，不敢说能吃饱，只能算不饿肚子。
也不是没有人提出要领养谢无的想法，但了解到他的体质，外加这孩子内向，不爱说话，这件事就不了了之。
还能怎么办，谢无就这么留了下来。上大学的钱是自己兼职来的，别人不招童工，谢无就在网上找兼职。
帮人代肝游戏，挣到了钱，但很累，5个小时起步，还得时不时提防着单主跑路。
前不久院长奶奶生病，需要一大笔费用，谢无就从自己的口粮里扣了一大半出来，还找身边的人借了借，东拼西凑，却离预期目标还差了好多。
“没事，多省省总会有的，大不了我再多打几份工。”用着平淡的语气讨论，谢无知道他们是好心，但不能总让别人帮忙，太麻烦别人了。
林景和舒泽宇静静地看着谢无，半响过后一句话也说不出。想着缓解缓解气氛，舒泽宇用种半开玩笑的语气说：“反正都毕业了，我们到时候要不要定个地方去旅游？”
仔细地掰着手指头，脑海中回想各地的名胜古迹，忽然单手握拳在另一只手的手掌上敲了下。
舒泽宇接着伸出食指，朝着半空画圈，“去槐山怎么样，有山有水，顺便把玩的好的都叫来，人多热闹。”
谢无没有太多异议，埋头苦思后就点点头，将换洗的衣服拿着走进了洗浴间。
谢无有着一头微软的黑色卷发，此刻被水浸湿后软软地搭在前额。淋浴间内充满着热气，像晨起时的薄雾，虚无，缥缈，只能隐隐约约看见林间的树丛。
头部微斜抵着冰凉的墙面，谢无不禁回想自己的前半生。没有太多的关爱，从小便教育自己要独立，与其相信他人，不如相信自己。
“什么时候，我才能够独当一面？”
心脏处被无形的荆棘缠绕勒紧，尖刺刺进心脏内汲取血液获得养分，跳动都成了困难的事。
头顶的白炽灯像是接触不良滋滋地闪烁几下就彻底熄灭。浴室里面没有光亮，谢无还在洗头，搞的谢无头顶泡沫，想动不敢动，事情朝着诡异的方向发展。
浴室的门被或轻或重地敲了几下，“哐——哐”声音很有节奏，掐着时间点敲，“老幺，是我，舒泽宇，这不是停电了嘛，我给你送灯。”舒泽宇机械空洞的声音从门外传来，语调生硬。
宿舍里的人都知道谢无喜欢网上聊天，体质容易招鬼，所以当人处于密闭空间时，喜欢对暗号，而不是简简单单地询问。
室友都知道谢无这个习惯，刚开始还有点奇怪，后来想想也没什么大不了的，就是麻烦点，何况谢无比自己小，多照顾照顾没啥大事。
得亏谢无刚才进淋浴间后就将门反锁，图个心理安慰也好。
谢无的喘息声变重，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模糊的身影，他不敢回应，因为门外根本就不是“舒泽宇”。
它想做什么，门板真的能让它不进来吗？谢无无从得知，只能在心里默默祈祷。
门外的东西在三次敲门后没有得到回应，属于“舒泽宇”的声音逐渐沙哑，嘶吼着敲着门，门板摇摇欲坠，下一秒就要被破开让门外的“怪物”闯进来。
“开门，给我开门啊!”
它只能以这种形式威胁，没有办法进入门内。之前听人说过，非人的东西想要进来，得先得到门里面的人同意，不然，门都没有。
谢无害怕地捂住耳朵，嘴唇止不住地发抖，缓慢的半蹲下身子，眼神空洞地望着前方，心底的恐惧感剧增。
这样的人生还有多久才能完全结束。
耳边的声音逐渐清晰，从八十年代电视机发出的雪花声仔细到不远处的交谈声。
“香菜真难吃，老幺，你怎么洗这么久还不出来，我和老妈子还以为你掉到坑里面了。没事吧？”舒泽宇低哑的声音穿过门的间隔，略带疑问的语气询问谢无。
眼前的黑暗被一双手抹除，光亮重回谢无所处的空间，刚才发生的一切好像只是一场梦，梦醒就都结束了。
谢无垂眸思考，摇摇头，谨慎地回答，“没事，刚是不是停电了？”
舒泽宇望着紧闭的门，耳边是林景和朋友聊天的吵闹声，自己手里还拿着撬门工具，生怕谢无在里面一不小心晕过去。
事情有前车之鉴，自从大一刚开，谢无晕过一次后，宿舍的应急手段那是样样都锻炼到了。刚开始不知道谢无体质不好，也没太在意，还是另外一个室友提醒舒泽宇和林景，才发现人待的时间太长。
“停电？什么停电，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不是洗糊涂了。”舒泽宇身子放松半靠，懒洋洋地回应道。
“没事，是我想多了。”谢无从洗浴间里出来，扫视四周。和刚才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甚至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
为了平复心情借着这个机会，谢无眉梢微扬，嘴角带笑，“你们和老三说了没？可别让他觉着我们不待见他。”
舒泽宇有些尴尬的拿出手机一顿狂输出，接着不甚在意的单手扶额，“没事，我这么聪明的人，怎么可能会忘记这种小事，你也太低看我了吧。”
谢无略带无语的看向舒泽宇所在的方向，很想回答他一句，你觉得我像是相信的样子吗？
月亮高挂于半空，皎洁的月光在谢无发边编织成一条长河，如同泡沫一般，触之即散。空调还在发挥自己的作用，尽职尽责地完成自己一生中的一小段时光。
半夜12点的钟声已经敲响，灰姑娘都逃离舞会邂逅王子完了，谢无却依旧无法安然入睡。
最近发生的事太过频繁，让谢无的小脑袋瓜子思考不过来。
“之后……之后应该会变好的吧，人总不能这么倒霉，坏事全往我身上撞。”
紧张的氛围围绕在谢无的身边，想着明天还有事要做，总不能睁着眼睛一直不睡。
用最笨的方法，数羊，数着数着人就睡着了。
夜晚繁星点点，无数颗黯淡的星星汇聚一起，一颗连着一颗，周围散发着昏黄的光圈，朝向天空最亮的那颗星辰靠近。
谢无在睡梦中头皮发麻，漆黑的空间闪现莹白色光芒，谢无见到了一只拥有残破蝶翼的蝴蝶，挣扎地朝谢无飞来，很可惜，外在条件的缺少注定半途而废。
天使折翼般掉落，谢无情不自禁地接住它。
下一秒，身体消散化作淡蓝色的荧光环绕在谢无的周围，没有感觉到恶意，相反散发着亲近之感。
“母亲。”
谢无最后听见的只有这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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