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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2章 第22章


第二天一早,谢琬刚到局里不久,就被詹素华叫出去了。她说她找到了一家董良工办过卡的健身房,也联系到了董良工当初请的私教,让他过来见见。

        董良工工作的地方位于云港的核心商圈,他们见面的地点是商圈内一栋写字楼一楼的咖啡厅。谢琬到的时候,詹素华和那位健身教练已经在等他了。

        这位健身教练年纪很轻,看年纪也就二十出头的样子,眉眼乍一看没什么特别的,但特别耐看,看久了便能品出一种温润来。估计是因为职业是健身教练的缘故,他穿了一件紧身、很显身材的t恤,能清楚地看见他上半身的肌肉线条,身材十分健美。

        看谢琬走过来,他试图起身问好,谢琬连忙伸出手示意:“不用客气不用客气,”谢琬拉开椅子坐下,“工作日打扰,不好意思了。您怎么称呼?”

        “我叫李永旺……没关系,上午我没有私教课的安排,来健身的客人也比较少。健身房都是中午和晚上人多。”

        谢琬看了詹素华一眼,詹素华会意,小声道:“我已经告诉过他董良工的事了……李先生也承认……他和董良工有过一段……关系。”

        谢琬点点头,看向李永旺:“既然有些事我同事都跟您说了,我就开门见山了。您和董良工怎么认识的?”

        “……就是在店里认识的。差不多一年前,他来我们店办卡,买了一次体验课,是我给他做教练……之后他就办了半年的卡,买了二十五节私教课。然后我们……他来上了几次课之后,问我是不是,我说是……他就开始……追求我。”

        李永旺说到这,有些自嘲地笑了笑:“我觉得‘追求’这个词,用着其实不太准确,但是……我想不到别的词,只能这么说。他在用心的时候,营造出来的成熟、深情的人设还是很吸引人的。话说的也好听。”

        “那你们之后是因为什么分开的呢?”谢琬顿了一下,问:“不好意思,或许有些冒犯,请问,您有吸/毒史吗?”

        李永旺左手握成拳,抵到唇上,他沉默了很久,才道:“……吸过。”

        但李永旺很快又道:“应该是吸过。但是只有一次……而且不是我自愿的。”

        “他把药给我……说是……助兴的。我信了。因为也确实……有效果。”

        “但是我之后,我发现我自己很怀念……当时的那种感觉,我就觉得不对劲,然后我问他,那种药还有吗?他就又给我拿了,但是……我没吃。我不知道……我当时就觉得……那种怀念的感觉,我并不喜欢。我就没吃。后来有好几次,我们上床之前,他劝我吃,我也没吃,他就又把药要回去了。”

        詹素华忍不住感叹道:“我得说,李先生,非常聪明的选择。”

        “你们最后是怎么分手的?”谢琬问。

        李永旺用一只手转着他面前的咖啡杯:“其后来,我心里也有种感觉,感觉到那个药是什么东西,我觉得害怕,我甚至想过要不要去报警……但是警官,你也知道……让我走进警察局,告诉他们,我在我同性恋人的算计下吸了毒……需要很多勇气,我不敢。我就想跟他分手了。”

        “但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说,他就不再来上课、也不再主动联系我了。然后某一天……我给他发消息,他就把我拉黑了。电话我也打不通,应该也把我拉黑了。我们就这样……断联了。”

        “我……之后有一段时间,都很想、都很想去找渠道……买到那种药,那种东西……但……”李永旺说到这,眼睛有点红了,他把目光移开,不再和谢琬对视,“……我忍住了。”

        但他很快又转回头来:“你们甚至可以给我做检查,我只吃过那种东西一次!”

        谢琬点点头,安抚着他的情绪:“李先生,我由衷地、由衷地钦佩你。很抱歉,我们可能让你想到了不好的回忆,”谢琬换了个话题,问:“听口音,李先生不是本地人吧?”

        李永旺点头道:“对……我是宁川省人,在这边读书……就在这边找工作了。”

        谢琬看了看他精壮的身材,笑道:“练体育的?”

        “对。”

        谢琬笑着夸了一句:“训练痕迹很明显,练得真好……对了,李先生还存着董良工的手机号吗?”

        李永旺抿抿唇,慢慢点点头,随后从兜里拿出手机,跟谢琬报了一遍手机号,和孟超说的手机号一样。

        “李先生,您是否知道……其他和董良工有情感纠纷的人呢?在您的认知里,有没有人,有动机、并且有能力杀害董良工呢?”

        李永旺想了想,苦笑着:“我不知道。我和他在一起的时间其实很短,对他的了解也很有限,甚至连他的工作地点都不太清楚……他只告诉过我他在哪栋楼工作,连所属公司都没告诉过我。我不知道他和我在一起的时候有没有同时和别人在一起。”

        李永旺的手攥紧了咖啡杯的把手:“但是如果他像对待我一样,对待他所有的……恋人……炮友……或者……”李永旺停顿了很久,才道:“或者……玩物。取乐的人。想杀他的人一定很多。不止一个。”

        李永旺说完,垂着头,不说话了。谢琬看着他,良久,说:“我没有问题了,”谢琬伸出手和李永旺握了握,“非常感谢您的配合。”

        李永旺看着谢琬:“……我可以走了?”

        “对,感谢您抽出时间配合我们的工作,”谢琬用手示意了一下李永旺的咖啡,“咖啡我请,真的非常感谢。”

        李永旺站起身,有些拘谨地对谢琬二人点了点头,走了。

        等他出了门,詹素华问:“你觉得他说的是真的吗?有没有可能,他其实也吸过很久的毒,只是戒掉了,左右董良工已经死了,就把屎盆子往他头上扣,反正死无对证,他说什么是什么了。”

        “好思路。但我觉得他说的是真的。”

        “为什么?”

        “如果他说的都是真的,他上次吸毒已经是差不多大半年前了,换作是我,我压根就不会承认我吸毒了。大半年,即使是毛发检测,也无法检测出毒品反应了,这不是把自己摘得更干净?他看起来很真诚。”

        “……ok,fine,你说服我了。”

        詹素华啧声道:“那这么一看,这个董良工真是个犊子啊。拈花惹草,遍地开花,左拥右抱,三心二意,朝秦暮楚,脚踩不知道多少条船,吃着碗里的望着锅里的,利用职权地位,职场性骚扰下属,还爱冷暴力别人……这都算了!但他居然骗恋人吸毒!”

        “如果说,孟超还算是自己猪油蒙了心,这李永旺也太无辜了,真不敢想象,如果李永旺真的听了他的话会怎么样。应该就会和孟超一样……深陷泥潭、无法自拔了吧。”

        “是啊……”谢琬喝光了杯子里的咖啡,“一会回去仔细查查李永旺的家庭背景吧。”

        詹素华有点不解:“你不是说他说的很可能都是真的吗?怎么还要查他?”

        “你还记得储光耀的家庭背景吗?”

        詹素华想了想:“大山里走出来的孩子,家里很穷,兄弟姐妹四个,是家里的老大,两个妹妹为了供他读书早早辍学,早年丧父,现在家里还有八十四岁瘫痪在床的奶奶和十二岁的弟弟需要供养。”

        詹素华说到这,有点明白了:“你是怀疑,董良工是有意挑选一种类型的男人作为目标的吗?我懂了。”

        谢琬和詹素华回到局里的时候,任我行正在办公室和禁毒支队的支队长何禹嗑着瓜子聊天。

        “诶呦,碗儿和小詹回来了。”何禹举起手招呼道。

        “禹哥。”

        任我行把瓜子袋递给谢琬和詹素华:“那健身教练,问出什么了?”

        谢琬说完,何禹问道:“我问一句,这小哥说,当时这个董良工是骗他说毒品是壮阳药,那说明董良工给他吃的毒品也是药片状的……考虑到董良工给孟超的毒品就是麻/古,给那个小哥的很可能也是□□,对吧?”

        谢琬点点头:“……这有什么问题吗?”

        何禹捞起身后的证物袋:“这个是我们在孟超家找到的那瓶麻/古。”

        谢琬接过来看了看,发现这看上去像是个药瓶,瓶身贴着足以以假乱真的标签,上面写着盐酸小檗碱,标签上还有性状、适应症、用法用量。

        何禹说:“看着和真的黄连素一模一样吧?里面的药片也跟黄连素长得像到黄连素他妈都分不出来的程度。最关键的是,一个月前,我们查获过一批一模一样的麻/古,”何禹又拿起另一个证物袋,“就这个。只不过那一批药瓶上贴的标签说自己是维生素b2,但里面的东西是一模一样的。”

        谢琬咬字有些用力:“一模一样?”

        何禹肯定地道:“一模一样。从形状、大小、甚至添加的香精、色素,□□的含量,都一模一样,基本可以认定是同一批次……或者说,是同一批人制造出来的产品。”

        谢琬晃了晃手里的证物袋,“这一批‘b2’,禹哥你们怎么查获的?”

        “之前抓了一人,他一直都在同一个人那里买麻/古,但他们之间一直是无接触交易。比如通过超市存包柜、洗浴中心更衣室交易,他愿意配合,我们就让他作为我们的线人,引诱卖方交易,然后抓到了他的供货人。又顺藤摸瓜,废了好大的劲,才又抓住了这个供货人的上家。但线索到这里就断了。”

        “……断了?”

        “这小子叫张威,他是说什么都不肯说了。我们是摆事实讲道理,人家宁可不立功也不说了……不过可能是因为他也判到头了。觉得多蹲几年也就那么回事了吧。”

        “他要怎么判?”

        “他放毒品的地方,我们搜出来一万多颗麻/古,再算上他卖出去的,三万多颗,死刑不至于——他没交代自己的上峰,但是下家还是交代得很清楚的……而且现在不都讲究少杀、慎杀嘛。但无期没跑了。”

        “所以啊,”何禹狠狠地咬开一粒瓜子,“我觉得,他们这一定是一个很大的贩毒团伙,有严格的等级制度,内部还存在洗脑的情况,高层级的人捏着低层级的人的把柄……不然这小子没必要这么拼命地保守秘密啊。哦对,我们尝试找过张威的老婆孩子,但没找到,这小子说不知道他老婆孩子在哪。鬼才信。”

        “所以禹哥你是怀疑,董良工可能和你抓的这个人一样,和一个贩毒网络有所关联?”

        何禹点点头。

        任我行道:“技术中队跟我说,使用孟超说的那个手机号的手机,最后一次开机就是在灵境山,现在定位不到号码了,估计凶手是把卡抠下去了。也就是说,董良工确实带了另外一只手机到灵境山,然而我们只找到一只手机。碗儿,你的猜测是对的,凶手拿走了董良工的手机。”

        “还有一个线索,我今天上午去调了一下董良工小区内部的监控,和预想的一样,黑灯瞎火,啥也看不清。但有个意外收获,”任我行对左琛道:“小左放一下。这是董良工住的那个单元单元门门口的监控。”

        左琛点点鼠标,谢琬弯下腰去看,因为大雨,尽管董良工家的单元门是有门廊的,但摄像头上还是沾了不少雨水,画面有些模糊。

        而在这模糊的画面中,那个穿着黑色雨披的男人走近了,他走到门前,抬起手,放到门禁卡刷卡处,随后,他拉开大门,进门了。

        谢琬直起腰,喃喃道:“……他是用门禁卡刷开门进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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