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临行
“彦淮！对战课马上就要开始了，你还在那磨磨唧唧干什么呢！”
趴在课桌上专注写着笔记的少年一个激灵，他慌忙地合上笔记起身，动作有些急，椅子被推得撞到了后面的桌子。身后的同学正忙着，桌面荧屏和通讯仪板全都亮着，噼里啪啦地应该是正做着分析大作业，被这一撞打断了思路，颇为烦躁地用力拍了一掌桌子。
“啊抱歉，”彦淮急忙小声道歉，然后转身面对大步而来的同学，急急忙忙将笔记本、仪板和书包全部抱在了怀里，小步跑上前，“不、不好意思，刚才没注意时间。我们现在过去吗？”
高个少年不耐烦地摆了摆手，然后冲着刚刚被彦淮撞了桌子的那个人也喊了一句：“喂，一会儿对战课！你也快点啊！”
“烦不烦啊，别吵我，在写录像分析呢！”后桌同学短时间内被打断两次，气得不行，看了一眼时间，这火气更为凝实，“着什么急，这还有十来分钟呢，又不是不让卡点到！”
高个少年暗自一翻白眼，转头见到彦淮还傻站在原地一动没动，不耐烦地一推他：“站着干嘛，走走走！”
少年指挥低头抱着自己的一堆东西，不敢拖沓，立马向着教室外走去。
外面等着七八个人，说说笑笑，见他们终于出来，领头的人一挥手，“走！今天我们一定不能让三组再得意了！”
“哎，今天这节课结束之后我们应该又会有一次分析对战录像的大作业吧，我猜这回选择的对战肯定就是前几天的那一场!”
“我找这周授课的陆前辈偷偷问过，不是。”
“啊？这怎么可能？那可是岑前辈和谭前辈的对战哎，怎么可能不让我们做分析！”
“我猜是他们自己都还没分析出结果来吧，我听说现在好像还没有谁能完全分析出一级指挥官前辈的对战思路，这要是当成作业扔给我们……我听说之前颜部长给科研部的前辈下了这个分析任务，哈哈哈哈连着好几天我都没见我隔壁那位科研部前辈关过灯！这么难的东西还是别扔给我们了吧！”
“说起来，下个月讲座请的是哪位前辈定了吗？”
“还没见有消息呢。哎，你们说要是我们一起提名的话，有没有可能把岑指挥请过来啊！”
“喔喔喔喔，有道理，说不定真有可能呢！那我们岂不是有机会见到岑指挥了！”
“哎呀！”
彦淮听得太过入神，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摔倒在地，膝盖直愣愣地砸到地上，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撞到他的人也跟着哎呀了一声：“小淮子你怎么不看路啊！”
周围的同学纷纷停下脚步，等着他们。撞人同学走上前，一把拉起彦淮，又弯下腰捡起彦淮的仪板和笔记。
“谢、谢谢。”
彦淮用一只腿直立着，另一只腿痛得只能弯曲。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红着脸，伸出手去打算接过自己的东西。
却只拿回了自己的仪板。
笔记在同学手上被无意地翻了两下，在彦淮伸手打算接过的时候，这名同学手一抬，带着笔记躲过了彦淮的手。
他仰着头，逆着光线一目十行地扫过笔记上一笔一划清清楚楚的端正字迹，突然很嫌弃地瞟了一眼彦淮。
“喂，小淮子，知道为什么你的理论成绩一直上不来吗？都跟你说了多少遍不要老是把时间浪费在这些杂七杂八的东西上，好好按着前辈们教的学不好吗！”
他好笑地招呼来身边的其他同学，将笔记本展给他们看：“哈哈哈你们看看，他这记的都是些什么东西！”
彦淮面色一变，稚嫩的脸庞涨得通红，他一瘸一拐得快步上前，想要拿回自己的笔记：“等等，还给我！”
其他同学本来还没什么兴趣，见到彦淮一副不想给他们看的样子，反而个个来了兴致，纷纷凑到撞人同学的身边，将彦淮挤在了外面。
彦淮的身形在指挥间也算弱的，根本就挤不进去，又气又怒又委屈，脸颊涨得更红了。
“让我看看，咦，你这还自己分析了一级前辈的对战录像啊……阿方你来得正好，你看他写的这个，哈哈哈哈哈笑死我了！前辈们都还没捣鼓透的东西呢，他也太敢想了吧哈哈哈哈！”
“我这可是……”
我可是找岑前辈亲自请教过的！
他的后半句话直接被淹没在了同学的笑声里。
“哈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又要拿出你那些歪理学说了是吧。”
“小淮子，不是我们说你，平时有精力就多用在正道上，三刻正分理论研究透了吗，授课前辈上周教的东西弄懂了吗，没懂没透呢另辟什么蹊径啊，你也不想想，你平时钻研的东西要真比我们学的指挥方法更好的话，前辈们早就把它们研究出来教给我们了，怎么可能到现在都没人提出呢！”
“就是，咱就不说岑指挥，你看看颜部长、沙司令，还有榜上那么多的二级前辈，他们可比我们厉害多了吧，要是真有更好的理论轮得到我们来提吗？咱们连学校东西都没学完，也还没进适应期呢，成天在这瞎操什么心！”
同学嬉笑着将笔记随手一扔，彦淮瞪大眼睛手忙脚乱地冲上去接，结果自己又“扑通”一声摔到了地上，更是惹得一阵哄堂大笑。
“行了行了别逗他了，快走吧，只剩五分钟就要上课了！”
“走走走！”
彦淮坐在地上，胸膛剧烈地起伏着。
他做了一个深呼吸，又吸了几下鼻子，终于还是默默地从地上爬了起来，弯腰捡起笔记本，心疼地抱在怀里拍了拍，又将本子展开，一点一点抚平被同学们嬉闹弄出的褶皱。
他将笔记本往书包中放好，低头抱着书包，一瘸一拐地想要追上人群。
这时，两名吵吵嚷嚷的单兵从他身边经过，彦淮没有注意，差点又要撞上人，好在两名单兵哥哥反应快得很，一下就跟他错开了身体。
彦淮原本没有心情去注意他们的对话，但一个人名蹦进耳朵里，彦淮下意识地竖起耳朵。
“哎岚松，我说真的，岑指挥他们队这次的任务你别报名，如果是因为退队找不到任务接的话可以来找我呀，我们队正好还有个单兵位！”
彦淮偷偷抬眼，只见长得跟琉璃娃娃一样好看的前辈用力打了一下身边的人：“明焕枝你事怎么这么多，我报什么任务关你啥事？”
被称为明焕枝的前辈笑眯眯地挨了一掌，锲而不舍地跟着井岚松，说：“远舰特级任务换成平前辈小队接都不敢胡来，更别说岑指挥和谭栩阳他们只磨合了一周不到的时间，你要是跑去跟他们合作任务，运气不好出了事，那我不又得重新物色新队友目标了吗！”
“呸，那关我啥事，你们队跟我气场不合，邀我进队想都别想！我还有事，你别跟着我，再跟我要打人了！”
“哎，好巧，我也有事，也往这边……别打别打，我说真的！”
特级任务啊……
少年茫然而憧憬地想着，不愧是美人哥哥，特级任务这可是舰队里难度最高的一批任务了，不过指挥哥哥和谭前辈都那么厉害，肯定不会有问题的！
一级指挥官，就连磨合期接的都是特级任务……好厉害，自己以后也想变得和岑前辈一样强。
但是同学和授课前辈们都说自己的路不对，自己继续坚持下去真的有意义吗？
少年只身一人蹒跚地走着，单兵系低年级的学生们在操场上闹哄哄的。
但走着走着，他的脑海中蓦地蹦出一个相当叛逆的想法。
他的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最后停在原地。
他的目光怔怔地落在地上。
彦淮突然想到，虽然他的想法不一定正确，但……就算像前辈们一样认真学习正统指挥法，好、好像也不见得是正确的呀！
他们、他们不一直也都没法拿到一级指挥官的头衔吗！
现在舰队里唯一的一级指挥官岑前辈，他的指挥风格跟学校里教的明明完全不一样！
这个想法像是脑海中沉闷黑暗里忽然点燃的一簇火苗！
彦淮觉得自己好像明悟了什么，又好像没有。
他忽然有些着急地左顾右盼。
他不知道自己的想法到底对不对，现在特别想要找人述说自己的想法，问问对方的意见。同学们肯定不行，授课前辈也大多都是正统指挥法的拥护者，那……
对了，可以去问两位前辈！谭前辈上次说过可以再去找他们的！
彦淮激动而又期盼，拔腿就往学校大门跑去。
但没跑两步，他又突然僵住腿，停下了步子。
不对，前辈们马上就要出特级任务了，现在肯定特别忙，自己、自己不能去打扰前辈们……
少年指挥站定在操场边上。
低下头。
最后，拖着蹒跚的步伐继续向着对战课的教室走去。
“列表上再增加一项引力聚焦载波单元附件。”
“好嘞队长！”
战时休整区，2418小队独属的一间备战室内，肖见杰根据岑初报的名称将它们一项项地加入到了附件清单中。
“队长，这样就好了吗，还有四个附件位呢。”
“剩下的看你们习惯选就好了。”
“噢，好，那我发给谭哥让他来选了？”
“嗯。对了，我听他说今天有人约他对战？”
“哈哈对，我们的毕业考核成绩还有一个多月才正式确定下来，那会是我们这一届的最终排名，总会有人想在最后的这段时间里再拼一把！比如靳峥，哎，队长你应该认识他吧，一个可没意思成天绷着张脸的家伙，他从小时候就特喜欢来挑战谭哥，这一打也有十几年了，结果到现在都没赢过谭哥，啧，不得不说他的心态是真的强。”
岑初半蹲在备战室的储藏柜前，听肖见杰叭叭的同时，一样一样地向外挑选着除附件之外的武器装备。这些都是需要用小队点数购置的东西，一整面储藏柜装得满满当当，可想而知曾经的2418小队到底在任务中赚得了多少点数。
一支队伍的家底可不是随随便便就能攒起来的，有些编号靠前的老牌队伍即使是在全队血液都换完一轮后依然能在十一舰的小队排行榜上名列前茅，保有不俗的综合实力，十分重要的一个原因就是老队家底一般都十分丰厚，能为小队成员提供一个非常优渥的装备条件。
这些物资岑初刚接手小队时就曾清点过一番，现在需要做的就是根据具体任务的特点和要求，从里面选出这次任务需要用到的武器和装备，包括大量的一次性消耗品，比如说各种实体炮弹。
肖见杰眼角余光注意到岑初有些费力地想将一个重型相位裂解炮拖出柜子，急忙放下仪板走上前。
“诶队长，这个我来拿吧！”
他一手握住炮筒外壁上方的长扁把手，轻松将炮筒拎到了桌上。
岑初清点了一番桌上的武器装备，确认无误后，扭头向肖见杰说：“走吧，到快舰上看看。”
肖见杰收起仪板，小跑了两步到前面给岑初带路。
休整区后方的通道能够直接通往快速舰艇的停放处，在小队接了任务、确定出舰时间后，就能得知预分配给队伍的舰艇编号，以便任务人员提前准备。
“来，队长，从这边走。这里楼梯每一级都有点高，队长你下来的时候小心点。”
肖见杰特别殷勤地扶着门，等岑初进门之后关上入口，再两大步走到前面去带路。
入队之后本来一直是谭栩阳带着岑初在熟悉这些事情，但他这会儿有事，只好将肖见杰从训练区中喊了出来。
肖见杰乐意坏了，当场冲凉换衣就赶来了备战室。
一个人训练的时光是那样枯燥无味，哪比得上给小美人队长打下手当导游啊！
停舰处灯光较暗，一艘艘舰艇黑压压地整齐排列，显得庄严而肃穆。
但肖见杰早就习惯这个环境，在一片寂静之中依旧活跃吵闹得很：“对了队长，我听谭哥说你昨天试穿装甲成功了？到时候任务会跟我们一起出舰吗，这两天是不是还得熟悉下装甲？”
“嗯。”
“谭哥教你？说实话他这方面有些严格的，以前我跟他一起训练的时候都差点被他的要求搞崩溃过。”肖见杰眨眨眼，笑眯眯地说：“要是他太严格的话，队长你也可以来找我，我教这个还是没问题的。”
“严格？”岑初笑了笑，“还好吧。”
倒不如说对他其实没有什么要求，教导者的耐心倒还挺足。
肖见杰反应了一下岑初这句话的意思，有些茫然：“？？什、什么，难道谭哥在这事上还搞双标的吗？”
两人很快依靠编号找到这次任务预分配的快速舰艇，岑初用身份证明刷开了门。
舰艇亮起，肖见杰跑到前头向岑初招手：“队长，控制室在这边！”
岑初顺着肖见杰的指引走去。这是他第一次在现实中踏入快速舰艇，由于型号批次的不同，跟模拟对战中的舰艇多少会有些差异。
果然，肖见杰拍了拍控制台，啧啧感叹说：“不愧是最新批次的快舰，这控制台的手感都不一样。”
“我先看看，不用陪着，你先去准备附件吧。”岑初说。
“等等，说到这个，”肖见杰将刚刚记录的附件需求列表拿到岑初面前，说，“队长，这几个，还有这几个附件我们以前从没用过，这次得去重新配置，需要的点数可能有些多。”
“小队点数不够了？”岑初问。
“我们队之前攒下的点数蛮多的，但舰艇附件一直都是消耗大头，这次这么多项加起来，一次吃下有点难。”肖见杰犹豫了下，说，“要不我一会儿拉着谭哥再去跟邰诣修他们算一回账，这次有谭哥在他们肯定不敢不吐出来，就是肯定会起点小摩擦。”
“不过队长，要是到时又有什么麻烦你不用来，就算有部长给你打电话也别来，我跟谭哥这些事儿处理得可熟练了，不需要担心我们的！”
听到这话身形单薄的指挥官轻笑一声。
他的眼里带着笑，身周没了冰刺阻隔的时候，以往藏在冷淡下的那股柔和便再也掩饰不住。
“去吧，别闹太大，麻烦的话我来处理也没问题。”
肖见杰屏住呼吸，一时间脑子有些空白。
他想，这么温柔的队长，哪能让再来给自己扫尾第二次。
“队长放心，这次肯定没问题！”他笑眯眯地应道。
“嗯，我相信你们，注意别影响到后天的任务状态。会紧张吗？”岑初问。
“那当然会，以前出过三次特级任务，鬼门关前走了两次，”肖见杰挠挠头说，“不过任务嘛……嗨，习惯之后其实也就那样。”
肖见杰离开后，岑初收回笑意，开始探查起整艘舰艇。
接受任务到执行任务之间有着三天的准备时间，岑初需要利用这三天时间将这艘舰艇打造到自己能够随心运用的地步。
任务不同于模拟对战，他必须要尽可能做到万无一失，除了装备、舰艇、装甲等硬件问题之外，他还得抽出很大一笔时间对单兵们进行“训练”，好让他们能与自己更好地配合。
再加上还要跟着谭栩阳学习怎样使用装甲，岑初的时间一下被挤得满满当当。
时间很快来到第三天，五人聚集在备战室内。
除去岑初等四名固定成员外，岑初从一沓任务合作申请中精挑细选，认真选出了最后一名临时队友。这名单兵恰巧岑初也认识，正是多人对战的时候与谭栩阳同队的琉璃娃娃井岚松，一个相貌精致可爱，脾气却又大又暴的单兵。
原本岑初对他的印象仅停留在“难辨性别”的阶段，但将他写得密密麻麻的申请简历看完之后，再一面试，岑初直接拍板定下了人选。
只是这似乎是井岚松第一次出特级任务。
临到任务跟前，他顶着黑眼圈出现在众人面前。
谭栩阳瞥他一眼，一点都没客气地问：“紧张成这样还敢来报名？”
井岚松毫不客气地一回瞪，凶巴巴地说道：“谁紧张了，我昨晚是在调整装甲！”
谭栩阳嗤笑一声。
井岚松气鼓鼓地清点起自己的装甲和武器，这已经是他第四次清点了。
谭栩阳的目光落在靠坐在一旁闭目养神的队长身上。
他走到旁边坐下，问：“你也紧张？”
岑初轻轻抬眼，没什么语气地说：“累的。”
谭栩阳应了一声：“那等下上舰你先休息睡会儿，这次任务坐标太远，路上要跑四天呢。”
“我才刚醒。让他轮在第一批休息吧。”岑初示意井岚松。
谭栩阳挑眉：“你跟个单兵让什么，别看他也是个细胳膊细腿的，但他好歹也是二级单兵，就现在这状态再撑两天都不是个事。”
井岚松听到这话，哼了两声，但没觉得有什么问题，默认应下，继续清点自己的东西。
反倒是肖见杰蹲在一旁，眼角余光瞄了一眼两人，暗戳戳地啧了一声，嘟囔道：“双标。”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宝贝们=3=
后面好几章都不用想标题了，快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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