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一章：夜行爬墙
莫女官见“谢元”一声不吭地又走了，暗自觉得有些奇怪，随即推开殿门走了进去，转到了内室，见怀真公主面朝里头躺下了。
她以为他们夫妻两个又不欢而散，怀真公主生了闷气，所以才会这样。
莫女官小心翼翼地站在床榻边上，有心想问问她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可是站了许久，都没有见怀真公主有半点的反应，房间里头安静的有些吓人。
怀真公主脾气算不上好的，生了气打骂下人是常有的事情。她虽然跟公主亲厚，也不想惹她不快。
于是莫女官很有眼色的转了身子准备离开，想着等怀真公主心情好一点了再问。
可是她刚转身走了两步，就觉得鞋底有些发粘，像是踩上了什么污垢。
她立即皱了眉头，不由地在心中咒骂。不知是哪个不开眼的小蹄子，将脏污带进了殿内，弄脏了地板还不知清洗的。
她一边气哄哄地走到一边拿了宫灯查看，一边在心里头打算，一定要找出罪魁来，狠狠地教训一顿才算好。
可是当她举着宫灯靠近了地板的时候，发现地上是一滩粘稠的红色液体时，整个人都怔住了，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是什么……
红色的液体在灯光下泛着令人恶心的红，反着光，一滩，又一滩……不远处还有一连串珠子一样大小的小点，一直延伸到了床榻上……
莫女官的头“哄”地一下懵了，一股强烈的恐惧袭上了心头。她再也顾不得规矩，连忙跑了过去将怀真公主的身子掰过来查看。
被子翻开了，到处都是血，触目惊心……怀真公主半阖着眼睛，面无血色，气若游丝。
“公主！！啊！快来人哪！快宣太医！！！”莫女官惊慌凄厉的哭喊声顿时响彻了整个寝殿。
莫女官抱着怀真公主整个人都在发抖，哭得撕心裂肺：
“公主，你醒一醒，你醒一醒！这是怎么了……怎么会这样！”
她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一边哭喊，一边紧紧地盯着怀真公主的脸，一心希望她能活过来，说两句话。
突然，怀真公主的嘴唇轻轻地蠕动了两下，莫女官悲喜交加，连忙靠近了安慰她说：
“公主，没事，老奴在呢，老奴在，太医马上就来了，会好的，一定会好的……”
“莫姑姑……”怀真公主的眼皮子一直不祥的半阖着。
她没有力气睁开眼睛，精致的面容像是玉雕的娃娃，僵硬、苍白，没有一丝生气，可是她却很努力的蠕动着嘴唇，声音虚浮、空洞地说：
“告诉我弟弟……杀我的……不是驸马……是假的……”
“公主！公主……”莫女官不停地叫她。
在急促嘈杂的声音中，怀真的世界慢慢地安静了下来。
她仿佛又回到了十八岁那一年的春天，她听说了谢元暴雪夜夜袭小鹅城的故事。
于是就带着仪仗，浩浩荡荡地到了边境上，想要亲眼看他一眼。
她高坐在了练武场边上的凉棚下头，身边都是一群没有见识的妇孺家眷，殷切热情的恭维她。
供上来的果子不好吃，她嫌弃的吐了。
然后远处那些边将便分开了一路条，一个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的少年郎，便从中走了出来。
他是那么不一样，年轻、耀眼，还带着些不合群的拘谨和孤傲，虽然那丝拘谨并不明显……
而当他举起长弓的时候，那丝拘谨彻底消失不见。
在众目睽睽之下，谢元沉稳自信的根本不像是那个年纪的人。心无旁骛，意志之坚，即便离得那么远，她都能感受到他身上的锐气。
只见他优雅又迅捷的拉弓，带着不服输的倔强，一串连珠箭从他的手中飞了出去，正中靶心。
所有人都惊了，包括她，然后便是惊艳的欢呼和私语声……
她看了看身旁的那些人，她们眼睛中有着与她一样的兴奋和娇羞。
她们都想要的，那就是属于她的。
那个时候，她就想，这个人是老天爷送给她的驸马，她找了这么多年的人，原来在这里。
或许……当年她不曾去见她，就好了……
……
……
将沈留祯赶走了的谢元，早早的吃罢了晚饭，就将自己一个人关在了屋子里头。
她心里头一直惦记着要为那些死去的人讨回公道。可是如何讨回，她想了许久。
这期间她也曾动摇过，想着所有人都劝她说这件事不可为，不好为，是不是真的是自己太过于天真任性，不合时宜，是不是自己真的错了？
要不就这么算了？
可是每一次她动摇了之后，晚上做梦，总是能梦到那些人的面孔。
梦到自己依旧跟他们训练，聊天，梦到他们叫她将军，就好像他们不曾离开过，依旧是活生生的在她的身旁，正常的聊天说笑。
她在梦里有多舒心，醒来之后就有多难熬。
尤其是当他们的笑脸浮现在她的眼前的时候，又想到他们因为那样可悲的原因惨死之后，谢元的愤怒和不甘就会烧到顶点，一如从前。
决不能这么算了！
夜色沉沉的落了下来，外头孙田问她：
“将军，天黑了，要不要上灯？”
黑暗中谢元的眼睛闪着幽亮的光，透着冰冷，她眨了一下眼睛，冰冷便消失不见了，随即沉声说道：
“不用了，我已经睡了，你也早些休息吧。”
“是。”
孙田知道今日谢元想起了死去的那些人，心情不佳，所以并不奇怪，应了一声之后，就离开了谢元的房门门口。
自己府里头的巡夜和岗哨，她自己最清楚。
于是找了一个合适的时机，谢元给自己找了一身黑色的劲装，用黑布蒙了面，就一路翻墙，出了将军府，照着廷尉署衙门而去。
谢元一路狂奔，到了廷尉署衙门外头绕了两圈，摸清了守卫的位置，就如法炮制，身形矫健，无声无息地找了个合适的地方翻墙而入，朝着放置卷宗的房间摸了过去……
因为怀真公主的谣传案子，她曾在这里主持办案呆过一个半月，所以对廷尉衙门的布局很熟悉，很轻松的就摸到了放置卷宗的屋子。
可是没有想到，这么晚了，里头竟然亮着灯……
猫在墙上头的谢元一下子傻了眼，心想怎么还有拿衙门当家的人，是谁这么刻苦敬业？
最近也没听说有什么奉旨限期破案的大案子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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