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第十六章

大概是有小叔坐在下面的缘故，你心底最后一点点的紧张也消失了，尽管你完全不记得自己在学长学姐的提问下都说了什么，只记得自己越是放空大脑回答的反而越利落。

        实际上大学的学生会也不是什么难进的组织，明面上是学生自治，实际上也不过是给学校打工的，只要没有当场殴打学生会主席，差不多有勇气站上讲台的人都顺利的留了下来。

        在主席一通激动人心的鼓舞洗脑之后，话题最终落在了——聚餐之上。那几个学长学姐当即就商讨起来待会儿去哪里吃，你作为新生也插不上话，只能盯着那边的高挑背影发呆。

        他总是格格不入的样子，与喧闹的人群隔离开来，就算被人询问到的时候也只是安静地听，然后轻轻的点头或者摇头以作回应，然后继续有条不紊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

        诶……你猛地站起身来，然后在旁边同样新生的差异目光里又坐了回去，继而掏出手机噼里啪啦地打字。

        【你不去吗？聚餐】

        手机的振动让已经走出座位的小叔回头看向你，他的脸上露出一个歉意的笑，回复道。

        【今天有排班。抱歉，玩得高兴点。】

        你略带遗憾地撇了撇嘴，不过这也是没办法的事，也不能要求小叔那样认真的人放下工作去一个小小的聚餐吧，而且……他周围的人明显都是习以为常的样子，可见小叔并不常出席这样的活动，若是真的挽留下来，不自在的人该会是他了，虽然很可惜，但你并不想让他为难。

        可你没有想到，原本该与你分道而行的小叔，会在今晚，和你再次相见。

        大学生的聚餐就少不了酒了，正值最无畏时光的青年们刚失去了家里人的束缚，自然是一点点引诱就肆无忌惮了起来，桌子上空的玻璃瓶越来越多，而周遭的酒气也愈来越浓，一桌子上无论男女都是涨红着一张脸，大声地谈笑着，玩着游戏。

        你还算喜欢社交，却笃定自己无法加入这样的人群，或许这就是你会被小叔所吸引的原因——你心里仍渴望着安静。

        正巧电话铃响起，你松了一口气，借着这个借口走出了烧烤店，夏夜里的风有几分燥热，激起刚刚从空调屋出来冰凉的皮肤上激起战栗。你低头，手机屏幕上，来电显示是小叔。

        于是你的嘴角就不由自主翘了起来。

        然而电话那头却没能传来那个能洗去一切躁郁的清润声音，反而是嘈杂声一阵高过一阵，混乱的乐曲，尖叫，人粗重的呼吸，玻璃碰撞声，全混杂在一处，激烈地响着，刺激得你的鼓膜，都开始发痛。

        这可不像什么便利店打工的地方，反而……

        “喂”你皱着眉喊了一句，还没将那声呼唤喊出口，那边先叫出了你的名字。

        一个，熟悉又陌生的，阴阳怪气的声音。

        你的记忆瞬间被拉回几天前的女生宿舍楼下，唇瓣紧紧地抿了起来，有些艰难地忍住想要骂人的冲动，咬牙切齿开口询问着小叔的行踪。

        “他啊……喝醉了，你能不能来接他一趟啊？小学妹”

        对面话语里令人反感至极的调笑还在继续，你却有些听不清了，满脑子都是小叔喝醉了这几个字，你在老家之旅是幻想过的场景如今要一语成谶了，你却更加难以置信。

        先不说他们是怎么知道你的名字和身份的，原本在打工的小叔又是怎么被拉去喝酒的更重要的是，电话那头一直没有他的声音，他，此刻还安全吗？

        你的大脑还在思考着解决方案，嘴却先自作主张打断了那边的话语，“地址!”

        或许是你声音里掩藏在平静之下的愤怒清晰的通过这两个字传达了过去，那边也没再多作妖，沉默一下直接报出了地址。

        是大学城附近的一家酒吧，离你的所在地并不远。

        你咬了咬牙，返回去拿上自己的东西，和明显没听进去你要去哪的学长学姐打了个招呼，然后直接杀了过去。

        吵闹的夜场是你从未涉足过的地方，闪烁的灯球晃得你看不清前路，穿过人挤人的舞池，你一个卡座一个卡座地找过去，终于在角落里的一处卡座上看到了自家小叔的身影。

        他坐在最里侧，紧紧闭着眼睛，跳跃的灯光在他脸上留下斑斓的影子，脸上的红晕令白皙得近乎苍白的皮肤更加透明，他蜷缩着身体，后背贴着墙壁，你不知道那是不是你的错觉，你似乎看到他的身体在微微的颤抖着。

        肩膀上忽然拍上一只手，带着浓重的酒气，你想也没想就抓住那只手腕然后用力掰了过去，脚底还附赠一个对准膝盖的猛踢。

        这是你学了很久的防狼应对小妙招，只是一直都没往人身上用过，如今看看对方喊叫着跪在地上的模样，效果好像还不错。

        但很快你就被那人挣扎开来，力量和人数上的差异令你不得不松开了手，那桌上剩下两个看热闹的男生没有任何来帮助同伴的意思，反而是夸张地嘲笑他连个小姑娘都打不过。

        你一言不发地走了过去，架起小叔的胳膊扶着他站了起来。

        他难受地睁开眼睛，有些愣怔地，喊了你的小名。

        你的眼睛忽然酸了一下。

        那些人既然叫你过来，自然不会轻而易举地放你走，只是在你泄愤般地踹倒周边的一把椅子，又说出你正和室友连麦，所有话都被室友记录下来日后将成为他们档案室光辉的一笔之后，一时间谁也没有再敢拦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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