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百九十七章大话炎炎
第七百九十七章大话炎炎
听了郑芝豹的话,赵无忌点了点头,“确有此事,本官早已三令五申,严禁任何人贩卖运输鸦片,但这些人依旧罔若未闻,顶风作案,继续行这不法之事,本官万不得已之下,只好将他们惩罚一番,以儆效尤。”
郑芝豹暗自苦笑,心想赵大人你这算是惩罚一番么?你这是捅了马蜂窝啊,你怕是不知道颠地的背景吧?
“这个,大人可能有所不知,这些洋人鸦片贩,背景其实都很深,与不列颠帝国的许多实权人物,皆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末将窃以为,大人得罪他们,殊为不智啊。”
赵无忌当即就是一声轻笑,“郑将军未免过于夸大了吧?不过是一些蛮夷之人罢了,得罪了又能如何?”
侍立一旁的施琅撇了撇嘴,心想这位钦州伯年纪轻轻,口气倒是不小,那个不列颠帝国,哪是个好相与的,便是郑家对他们也要忌惮三分,不列颠东印度公司实力可是非同小可,其战舰规模在洋商中仅次于荷兰人。
“这个,末将当然知道大人不惧他们,不过所谓冤家宜解不宜结,大人如今正在全力发展钦州港,又何必和这些洋人闹得太僵?我郑家在这海上还算有几分薄面,不若末将出头,替大人和那些不列颠人说和一番,如何?”郑芝豹望着赵无忌,诚恳说道。
赵无忌听了,却摇了摇头,“郑将军有心了,不过说和一事,就算了,这些洋人,不狠狠地教训他们一番,他们是不会老实的。”
施琅在一旁,心想这个赵大人,看样子是个麻木人啊,五爷说的多清楚了,得罪了这些洋商,后果很严重,如今五爷主动提出要提你解决问题,结果你却反而在那边装好汉,拍胸脯说不怕洋人,你是不知道那些洋商的厉害啊。
大少爷跟了你这个二把刀,我老施可是有点不放心,只怕你是个欺世盗名,只会空口大话之人罢?
想到这里,施琅一时心急,便禁不住在一旁开口说道:“敢问钦州伯,若是那洋商在港口之外,以军舰袭击我大明商船,大人又该如何应对?”
郑芝豹听了,当即扭头斥道:“施琅你胡说些什么?”随即他又急忙对赵无忌赔笑说道:“海上之人,粗鲁无礼,钦州伯勿怪。”
赵无忌只是哈哈一笑,“无妨无妨,这样直率的汉子,本官也是欢喜的紧。”
赵无忌想了想,便又说道,“所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本官既然敢得罪这些洋人,便肯定是布有后手,郑将军勿忧,那洋人之炮舰,本官视之,亦不过是一堆土鸡瓦狗而已,覆灭此等蛮夷,对本官来说,如掌上观文般容易。”
施琅听了,心中反而一股怒火升起,他越看赵无忌,越觉得此人实在是大话炎炎,胡吹大气,心想大少爷天才英武,成了他的弟子,可别被此人给带坏了。
不行,我施琅便是拼着被五爷责备,也要揭穿此人的真面目。
于是施琅不顾郑芝豹频频对他施以眼色,再度抗声问道:“敢问大人,现有水师战舰多少?”
“六艘铁甲舰,各个皆是船坚炮利,海战堪称所向无敌。”赵无忌悠悠说道,一面随手端起一旁的茶盏,轻轻吹了吹茶盏上的热气。
施琅气极反笑,“那敢问大人,如今大人在钦州港,可用的水师有多少?为何末将在钦州港,一艘也没看到?”
赵无忌不动声色地瞥了他一眼,“本官之铁甲舰队,如今正在山东,半月之内,便可到此。”
“哈哈哈哈哈,口气如此之大,末将还以为大人早有成竹在胸,如今大人在此一艘战舰也无,拿什么去对抗洋人的坚船利炮?难道大人手下的精兵悍卒,尚能飞天浮海作战不成?”施琅厉声问道。
“放肆!”郑芝豹猛地一拍桌子,嘴唇都被气得哆嗦了起来,“施琅,你怎可如此和大人说话!还不速速给大人道歉!”
赵无忌望着施琅,脸上露出堪可玩味的笑容,“本官手下的士卒,并不能飞天浮海,不过,这并不代表本官便对付不了这些洋人。”
“大人的应对之策,便是禁止船只下海吧?只不过躲得了一时,躲不过一世,这个道理大人应该知道,大人若是打算禁海半月,只怕来此做生意的海商,皆是怨声载道。”施琅又是一声冷笑。“本官发布禁海令,只是为了捉拿满清的探子,跟那些洋人没有半分关系,待到明日下午,禁令自会解除。”
“那大人有没有想过,若是商船贸然出海,万一被不列颠战舰袭击怎么办?”施琅的语气已经有些阴冷起来。
郑芝豹目瞪口呆地看着唇枪舌剑的二人,他感觉事态的发展已经脱出了自己的控制,谁知道为何施琅今日突然脾气爆发,句句针对赵无忌。
“这个,黄将军多虑了,此事绝不会发生。”赵无忌不在意地说道,随即仰头将手中茶水一口饮尽。
啪的一声响起,原来是郑芝豹突然站起,转身便给了施琅一个耳光,“没规矩的东西,你怎么和赵大人说话的?赶紧给我滚回去!没大没小,一点不懂上下尊卑,本将的脸,都被你给丢光了!”
施琅捂着脸,望着郑芝豹,心中顿时满是怨恨之情,心忖自己好心为大少爷揭穿这个欺世盗名之辈,没想到五爷却不辨忠奸,反而还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他怔了怔,顿感自己颜面尽失,随即一跺脚,便气哼哼地离开了此地。
郑芝豹转过身来,望着赵无忌,满脸的歉意,“这个……给赵大人添麻烦了,此人末将回去后一定会严加管教,还请赵大人不要见怪。”
赵无忌笑了笑,也站起身来,“无妨,无妨,这也是个直爽的汉子,郑将军千万不要怪罪他。”
郑芝豹心想自己本来是好心,相帮赵无忌解决问题而来,结果被施琅莫名其妙地给搅合了,经过这么一番事情,他却也不好意思再待下去了,于是草草地跟赵无忌又说了几句话,便起身告辞。
赵无忌也不强留,一直含笑将他送到府邸门口,待到黑色马车消失在街道远处之后,方才转身回去。第二日,钦州港,龙江宝船厂内。
年轻的郑成功直起身子,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又伸手捶了几下自己有些酸痛的腰,望着周围忙碌的船工们,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从昨日开始,他便一直跟着归庄,跟着孙老四,在船厂帮忙干活,按赵无忌的说法,这是在实践中学习。
如同所有那些白手起家,身世寒微的枭雄一样,出身草莽的郑芝龙头脑绝不简单,他深知打天下易,守天下难的道理,是以对自己继承人的培养格外上心,而郑成功,作为他的长子,天然便是他的最合法继承人。
在郑成功很小的时候,郑芝龙便带着他登上海船,带着他经商,带着他和其他的海贼作战,如此种种磨炼,目的皆都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在这些历练中,尽快地成长起来,是以郑成功如今虽然年仅十六,却已经是个非常熟练的水手和勇敢的战士了。此外,郑芝龙也曾延请多位大儒教授郑成功,直到后来,郑芝龙欲请黄宗羲教授郑成功而不得,却意外的得知了黄宗羲拜师赵无忌的事情,从此之后,让长子拜在赵无忌门下为徒的想法,便如同雨后的春笋一般,在郑芝龙的心中慢慢地成长壮大,及至如今,他终于把郑成功送到了钦州,拜在赵无忌门下,成了赵无忌的第五位弟子。
临行时父亲的嘱咐犹自历历在目,仿佛就在昨天,“森儿,钦州伯是有大学问之人,他若肯收你为徒,那是你的造化,为父希望你能多学些本领,不要像为父这样,大老粗一个,若是他肯收你为徒,切记,一定要听你师父的话,好好学习。”
想到这里,郑成功脑海里又浮现出昨夜父亲的家将施琅前来寻自己时的情景。
“大公子,你不要上当了,这个姓赵的,就是一个胡吹大气之人,言过其实,你跟着他,可千万要小心点,别被他给骗了!”施琅气愤地说道。
郑成功年纪虽然不大,但已经颇有城府,他望着施琅,一时之间,似是在思索什么,并没有说话。
“大公子你看,他这人好说大话,没什么可教你的,就把你打发过来,跟这些船工一起干活,你是将来要统领郑家船队的大首领,学这些船工的活计,有什么用?又有什么出息呢?大公子你看你这身上,干这种卑贱的活计,弄得还这么脏污,传将出去,岂不是丢了老爷的面子?”
郑成功依旧没有说话。
“哎,反正我话已经说到了,因为这事,我跟五爷也闹翻了,大公子保重,我要先走了,哎不对,我这是让他给气糊涂了,现在走不了,明天下午才能走。”
郑成功若有所思地望着施琅远去的背影,心中却也升起了几分迷茫,自己的师父,当真是个欺世盗名,大话炎炎之人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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