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5章 出狱


袁知州摁着伯渊靠在墙上,意味深长地笑道。

“快喊,东家,来救我。”

伯渊没有吭声,脸被按在冰冷的墙上,冷得他浑身打着哆嗦。

袁知州声音狠厉。

“快喊!”

说完,又一鞭子抽在伯渊的身上。

“东家,来救伯渊…”

“乖,多喊几声。”

“东家,伯渊好疼,快来救我…”

陈十一瘫坐在地上,两眼垂泪无神。

那一声声的呐喊,犹如一记重锤,直击她的心灵。

她已经没有力气了,墙上都是她拍打出来的血痕,她直靠在墙面上,手掌无力地扒着。

她这一刻,终于明白,温之衡说的,没有权势之下的自己会是什么样。

是什么样呢?

是欺压和屈辱。

是无穷无尽的妥协和压榨。

是滚入泥潭的肮脏和力不从心的绝望。

是,地狱。

福大说,这才刚刚开始。

呵,才开始。

不知道过了多久,终于没了声响,那扇紧紧关闭的门,也缓缓打开。

开门的狱卒打开,只见满面是血手掌印的墙面,一个女子坐在地上抱着膝盖,头靠在膝盖上。

她似乎瞧见了光亮,缓缓站起了身。

发丝凌乱不堪,白色的衣衫上都留有血印,双手血淋淋的,还在不停地往下滴。

脸色十分苍白,唇角没有血色,眼眸阴森…

看起来就像一只厉鬼。

只一夜时间,这是发生了什么?

福大在府衙的牢房门口见到了陈十一,平日淡漠的神色惊起十分的慌张,他立即褪了身上的外袍,披在陈十一的身上。

“他们对你用刑了?”

听得福大的声音,陈十一缓缓抬头,阴郁的眼眸紧紧盯着他。

声音嘶哑得几乎听不到。

“你昨晚去哪了?”

福大似乎有点懊恼。

“伯渊不见了,我昨晚找了他一个晚上,也不知道他跑哪里玩闹去了。”

陈十一没有说话,只随着福大回了住处。

所有人看见陈十一这个样子都吓坏了。

“东家,你怎么了?”

百灵眼泪直流,伤心欲绝,不知道要抱陈十一哪里,怕不小心弄疼她,站在那里不知所措。

她抬眸,对面,伯渊小心翼翼地看着她。

他描眉染指一番,嘴唇红艳,脸上的粉都不知道盖了几层,依然遮不住他脸上的疲惫。

陈十一眼神阴郁,弯腰抬手往桌面使劲一扫,桌上的瓷盘和茶碗全都摔碎在地面,发出激烈的破碎声。

堂中,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无人见过陈十一如此愤怒过。

“常意,去把老秦接来,立刻,马上!”

“是。”

常意点头,立即往堂外跑去。

“景然,把安州府城的玉茗茶庄关张几日,先避风头,然后,你亲自去跑一趟衙门,把我的无罪书给盖印取回来…”

“李大掌柜,你理清一下账本,我等会要看。”

她缓缓走到伯渊身边,眼眸涩然。

“伯渊,你跟我过来。”

身后,安长路急忙说道。

“姑娘,大人来了两封信,问你为何还未回信?”

陈十一点头。

“我等会写好了给你。”

伯渊跟在陈十一的身后,一脸的小心翼翼。

陈十一静静地坐在圆桌旁,跟着后进来的伯渊说道。

“把门关上。”

“坐过来。”

伯渊神色惶然,慢慢挪动着身子,安静地坐在陈十一的对面。

“啪…”

忽然,陈十一抬手给了他一个巴掌。

他的头被打偏在一旁,脸上赫然是一个鲜红的巴掌印。

“谁让你自作主张去做这样的事情?”

“我都让你们最近要小心行事,你是不是把我的话当成耳旁风?”

“你有没有把我放在眼里?”

陈十一的声音沙哑又隐忍,似乎怕别人知晓,又担心自己声音太小,伯渊不听话。

以至于让人听得甚是难受。

屋内一片沉默。

过了良久,伯渊才小声地开口。

“东家,伯渊胆子小,不会功夫,不识字,做不好账本,又嫌油烟味重不肯去厨房,肩不能扛手不能提,一点本事都没有,我也只会那个了。”

他苍白的脸色忽然又有了神采。

“东家,你看,我也终于做成了一件事,袁知州没有食言,他把你从大牢里放了出来。”

“我也有点用处是不是?”

陈十一听得眼泪直流。

傻瓜,袁知州要的从来都是银子。

她的嗓子本就沙哑,如今哽咽着,听得实在让人心疼。

“你是最有用的,谁都没有办法,只有你把我解救了出来,伯渊,你很了不起。”

“只是,以后,别这样了…”

“我实在承受不住…”

“伯渊,对不起,我对不起你…”

她拉开他的长袖,看着莹白的手臂上伤痕累累,又忍不住哭了。

“我去给你拿药啊。”

陈十一一打开门,就发现外面站着福大,脸黑得像木炭,神色骇人。

他径直走进房内,把伯渊都拖了出去。

“交给我,我给他上药。”

伯渊立即扒住了门槛,泪眼欲滴地看着陈十一。

“东家,我不要。”

福大似乎十分愤怒,抓了他扒住门槛的手,强行要把他带走。

陈十一说道。

“福大,他现在害怕,别这样对他。”

福大听得愣了会,鹰隼般的双眸凌厉地看了伯渊一眼,松开手,转身大踏步地离开了。

江州。

裴珞疏终于收到了陈十一的来信。

信上写了很多,写了她的茶叶生意进展,写了大家的相处融洽,写了宓隐阁的蔷薇开得正艳。

扶风眉开眼笑道。

“公子,你这次该满意了吧,姑娘难得写这么长。”

裴珞疏却没有接话,眉头紧皱。

“怎么了?”

“十一肯定出事了。”

扶风摸不着头脑。

“这不是好好的吗?如果真出事了,安长路那边怎会没有消息?师兄也会第一时间把消息送来。”

裴珞疏轻声说道。

“事出反常必有妖。”

他仔细看着这封信,雪白的纸上,有一滴极小的红色血迹。

就那样小得几乎看不见,却刺得人眼睛生疼。

“扶风,等我今日把事情交代一声,你今晚随我去一趟安州。”

夜深人间,两个黑衣人从江州的府宅身形灵巧地钻了出去,身轻如燕地踏过屋脊上的青瓦,一路直奔府城之外。

在他们踏上马之时,一队隐秘的蒙面黑衣人诡魅一般地出现在他们前面,各个手持弓箭,仿若他们只要踏出一步,就会被射穿成蜂窝。

“知州大人请留步,奉主人令,裴知州不得离开江州半步,否则格杀无论。”

扶风喊话道。

“我们知州大人只是到外地公干,挡了公事,你们承担得起吗?”

蒙面队伍的其中一人说道。

“我们奉主人令死守,其他与我们无关,还请裴知州原路返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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