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九章 外人
沈砚早早就派人知会过她了。
此番，她是以医女的身份回到侯府，照顾周檀绍的伤情，看似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其实，这只是一次别有用心的试探罢了。
街巷间，车马络绎不绝，人声鼎沸，一派繁华景象。
顾清语坐上马车，心如止水。
待到侯府门房，宋静姝携着一众嬷嬷丫鬟，早早地静候在门口。
宋静姝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急切，随即化作满面春风，快步迎上前去，语调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释然：“终于等到你了。”
她的神情略显焦急，顾清语对上她急切的双眸道：“有劳大奶奶，让您久等了。”
宋静姝不与她见外，轻轻执起她的手，柔声细语道：“你无需这般客气，虽然你如今是顶着宫里的身份回来的，但我心里有数，咱们从前往后都是一家人。”
顾清语闻言，眼眸微垂，心中情感翻涌，五味杂陈，一时之间，不知该从何说起，唯有沉默以对。
宋静姝一路送到她去到西苑，临到屋门前，才停下脚步道：“母亲说了，让你先去二爷身边照顾着，正院那边的礼数，你大可不必放在心上。”
看来，大夫人也比从前待她更加客气了。
顾清语轻轻颔首：“那就请您代我向大夫人问个好。”
“自是会的，你且安心。”宋静姝含笑应允。
宋静姝目送着顾清语进了屋，转身又对院子里的嬷嬷丫鬟们，轻声交代：“你们都是府里的老人儿了，也都是当初受过二奶奶恩惠的人。往后该怎么做事，也要心里有数。”
“是……”
顾清语迈步进屋，只听到众人那声绵长的尾音。
屋内，春雪已快步迎上前来，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喜悦：“您可算来了。”
顾清语望着她，脸上终于浮现出些许微笑：“上次我来得匆忙，没能和你说上几句话，心中总觉有所亏欠。”
春雪连连摇头：“您是贵人，贵人事忙，奴婢不算什么的。”
顾清语望了望里屋，又问道：“二爷近来如何？”
春雪小小声道：“二爷遵照医嘱，按时服药，静心休养，气色已较前些时日有所好转，体力亦渐渐恢复。不过伤口还是愈合得很慢，之前还发热不断，险些出了大事。”
顾清语不禁轻轻叹了口气，声音中满含无奈。
“我进去看看二爷，你帮我把我的东西送到厢房去。”
春雪微一迟疑，忙又点头道：“奴婢明白了，奴婢这就去为您整理妥当。”
顾清语掀开帘子，迈步进入里屋，便见周檀绍那张苍白的睡颜，他的呼吸时缓时沉，肩膀上的棉布洁白整洁，倒是不见半点血迹，让人稍感心安。
顾清语静静地坐在床边，也不知过了多久，周檀绍剑眉微皱，随之悠悠转醒，他一睁开眼，便看到了顾清语文静细腻的脸颊在夕阳如织的余晖中显得格外柔和，仿佛被镀上了一层淡淡的光辉，美得令人心醉。
“清语……”
他嗓音低沉而略带沙哑，眼神迷离，仿佛刚从一场遥远的梦境中醒来。
顾清语轻轻应了一声：“二爷睡醒了？”
“清语！”
周檀绍的眼中刹那间绽放出耀眼的光芒，仿佛在这一刻，他所有的疲惫与疼痛都烟消云散了。
顾清语忙抬手轻轻地按住他的胳膊，率先阻止他那不安分的身体，她柔声细语道：“我奉命入府照顾二爷的身子，还请二爷千万保重，不可擅自乱动。万一二爷出了什么事，我该怎么向宫里的皇上和贵妃娘娘交代呢？”
周檀绍静静地凝视着她，眼神深邃而专注，仿佛要穿透她的面容，直至将她的心思全然洞悉，方肯罢休。
顾清语对上他深沉的目光，迟疑片刻才道：“二爷在看什么？二爷是不是口渴了？”说完，她起身给他倒了一杯温热的水，还未来得及送到她他的唇边，他忽地伸出手，一把扣住了她的腕间，紧紧握住，仿佛担心她会就此突然消失。
“二爷，当心……”
顾清语匆匆回到床边，双手稳稳地握住水杯：“二爷先喝口水吧，有话咱们可以慢慢说。”
周檀绍的目光落在她那张波澜不惊的脸上，嘴角勾起一抹笑，却带着几分不易察觉的苦涩：“我只怕我在做梦，梦到你回来了。”
“二爷别担心，虽然只是皇上的口谕，但我的确是真真实实地坐在二爷面前，不是吗？”
她越是平静，他越是不安。
他从她的双眸中，读不到一丝一毫的情绪。
“二爷不是在做梦，我就在这里。”
她再次将水杯送到他的唇边，慢慢为他喝下。
周檀绍沉默片刻，忽而又问：“是你来侯府的，还是听命行事？”
顾清语不答反问：“这有什么区别吗？总是，我还是来了。”
周檀绍语气坚决：“我要知道。”
顾清语放下水杯，才道：“我的确是受皇命来此，但并不表示，我不担忧二爷的身子。我一直希望二爷能平安无事，度过此劫，平平安安。”
周檀绍闻言，紧绷的神经似乎得到了片刻的舒缓，他脸上的紧张之色渐渐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不易察觉的释然。
“清语，我一直想要见到你。”
周檀绍缓缓道：“可我并没有让姐姐暗中安排这一切，我不想让你误会……”
“二爷不必解释，事情的来龙去脉，我全都知晓。”
顾清语淡然回应，目光清澈如泉。
周檀绍疲惫垂眸：“那就好。”
顾清语见他还握着自己的手腕，于是道：“二爷，如今我在侯府乃是外人的身份，实在不宜和二爷太过亲近，以免徒增是非。”
周檀绍闻言，缓缓摇头，勾唇一笑：“我好不容易才等到你，我怎会轻易松手？”
顾清语还未开口，就听他又道：“要你能伴我左右，身份地位，于我而言，皆不过浮云。”
他饱含深情的话语，让顾清语心神微乱。然而，正当她沉浸于那份莫名的悸动时，周檀绍缓缓坐直了身子，缓缓靠近了她，低头轻吻她微微张开的红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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