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 如烟的坚定
毕竟，这一次出征对于吐蕃人而言意义非凡，赞普大人亲自带兵出征，在吐蕃数百年的历史上都极为罕见。
而索贡的存在，也给了吐蕃大军极大的信心，他们一个个的看上去精神焕发，士气高昂，对拿下凉州城抱着极大的渴望。
当然，他们渴望的自然不是什么军功，毕竟吐蕃不同于大兴，虽然也同样实行军功制度，但吐蕃大军中九成九都是来自于底层，他们就算要了军功也是无用，毕竟在吐蕃这样的国度，底层百姓的命彷若草芥，这些人若是不来行军打仗，恐怕他们的下场不是被贵族虐待而死，便是饿死在高原的天寒地冻里。
真正让他们渴望的，乃是攻下凉州城之后的屠城，将凉州彻底的变为地狱，所见到的东西全部占为己有，才是他们心中最为原始的渴望。
此刻，凉州城内。
城墙上的部署紧锣密鼓的进行着，而李振则是出现在了天华楼当中，他之前思考了良久，还是决定将如烟和胧月送回去，毕竟留在凉州城实在是太过危险，他不是徐国公这样的军神，也不敢保证一定能将这座城守住。
不过，就算是要送，也不能送到京城去，而是要偷偷摸摸的送回李家村才行，眼下的京城或许并不安全，尤其若是被太子知道胧月回到了京城的话，恐怕隔着千里都要来感谢李振将人给他送回来。
想起京城那边的情况，李振叹了口气，他原本还想着先回一趟京城，起码要知道徐国公和邵国公二人到底是什么样的处境，可还没来得及动身，便遇到了吐蕃人的大军大举来犯，这让他不得不继续留在城中。
想到这里，李振眼中闪过几分复杂之色，不过这复杂却也很快就变成了坚定。
他推开天华楼顶层的大门，然后就看到了正站在门前，似乎早就知道李振要来的李如烟。
“如烟……”
“官人，你忘了你之前说过的话了？”
李振刚一开口，就被她一句给堵了回去，看着如烟脸上那坚定不屈的模样，李振苦笑几声，但还是继续道。
“不管我之前说过什么，这次你们都必须离开。”
“继续留在凉州城太危险了，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你们出事。”
他说的义正言辞，甚至都罕见的拔高了几个语调，想让李如烟明白事态的严重性。
可他似乎还是低估了自家夫人的坚定，只见如烟摇了摇头，没有丝毫犹豫，也没有半点思考。
“那你呢？”
“难道官人你留在凉州城就不危险？”
她反问道，丝毫不给李振半点面子，一张俏脸上写满了生死与共，毫不妥协。
“如果你还认我这个官人的话，就听我的，离开这里！”
“我不走，除非你和我一起走。”
夫妻二人四目相对，谁也不让着谁，而李振自然也知道，自己是完全可以撇下凉州城不管，直接带着如烟他们，还有玄甲重骑潇洒离去。
再怎么说，凉州也不是他的凉州，这里的主官乃是刺史冯宇，并不是三黄县候李振，甚至他此次来到凉州，也只是为了调查那神秘人的身份而已，并没有其他的念头。
而凭借着玄甲重骑的速度，和足以以一敌十的强悍战斗力，哪怕是他们在离开的路上遭遇了吐蕃大军，也大有机会凭借着出色的机动能力逃走。
大漠，可是大股军队的噩梦。
可是……
李振有些不耐烦的摇了摇头，想要将脑子里那些杂乱的想法统统甩出去，让他离开凉州，等于是亲手将凉州城内的所有人都送上了断头台。
他不能这么做。
“可我，是大兴的县候！“
“而且，凉州城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地方，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这里失守，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我大兴的国门如此轻易的被人打开！”
“凉州城的百姓，是我大兴的子民！岂能任由那些蛮夷肆意屠戮？”
“我走了，这里的一切都将不复存在，只有我留下，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这一席话，李振说得双目赤红，甚至用上了嘶吼一般的语气，若是可以的话，他当然也不想死在这里，他还年轻，只有二十出头的岁数，未来还有大把大把的时间等待享受。
他不会忘记自己的梦想乃是和如烟一起，一辈子窝在李家村那个小山沟沟里，就这么平静的生活着，再生个大胖小子，甚至还要给三叔三婶他们养老送终……
但若是他这次真的离开凉州城，恐怕今后就算是苟活于世，也再无法原谅自己今日的所作所为，比起一辈子生活在对过往的愧疚当中，他还是愿意不留遗憾。
哪怕他很有可能会死在这里，也在所不惜。
不过，就在李振想要强行将如烟送出城之时，他的耳边却是突然传来了一道熟悉的声音，这声音带着毋容置疑的危险，让李振微微一愣。
“怎么？”
“凉州城的百姓是你李县候的子民，就不是我洛阳公主的子民了？”
此话一出，李振神色有些僵硬的看向了从内屋款款走出的胧月，可此刻的胧月身上，哪里还有半点之前那副少女般的古灵精怪，有的就只是属于皇家的威严，属于一个公主的威严。
李振还是头一次在胧月身上看到这一面，他不由得回想起了自己第一次见到胧月之时的场景，那还是在周天恒的安庆殿里。
那时候的他，看到的是一个国色天香的女子，正因为对和亲的恐惧，而祈求父皇的安慰。
后来，便是李振造反，知道了此事的胧月，有很长一段时间没有走出心中的纠结，一边是从小到大最疼爱自己的父皇，另一边又是她的心上人，那是李振第一次看到她那么的悲伤和难过。
即便是现在的胧月，也没有彻底从那件事中走出来。
而眼下的李振，看到的却是一个真正的公主。
再也不是那个只会缩在长辈身后的姑娘，也不是那个遇事不决，只会缩在屋子里当鸵鸟的小孩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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