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御厨的孙女
一旁的蒋昱坤, 早已目瞪口呆,浑然未觉蒋锦航怨毒的眼神。
他万万想不到今日会发生这样的事,前世从这一天开始,他的人生算是上了正轨, 他成了蒋府的大少爷, 有优渥的生活和良好的教育,但如今, 这一切全没了!
奸生子!
光是这个名头, 就注定了他以后的人生将黯淡无光!这是这个年代最被人看不起的一类人, 只要顶着这个名头一天,他就没办法入学堂读书识字, 更别说参加科考取得功名了, 他甚至连体面一点的行业, 都进不去!
至于原本那些畅想, 什么报复前世那个贱人,娶得娇妻美妾, 入室拜相, 位极人臣, 更是别做梦了, 以他的身份,只怕连接近对方的资格都没有!甚至是有女人肯嫁给他,他都是感恩戴德的份!
他这辈子,注定了是在底层生活的渣滓, 别说比前世好, 只怕连前世的万一,都达不到!
而这一切,都是唐宁曼不肯认他造成的。
蒋昱坤木着脸, 看着不远处的唐宁曼,他万万想不到,这个上辈子被他玩弄于鼓掌,任他榨取了一切利益的女人,对他竟这样重要!原来她不点头,他就没有进入蒋家的可能,也没有后来的一切,可上辈子,她明明很欢喜的认了自己啊,这辈子,她为什么会有这样大的改变?
宁曼刚好扭头,看到蒋昱坤探究的眼神,她视若无睹,冷冷一瞥后就扭过了头,看到对方眼底的厌恶,蒋昱坤心中一跳,他突然有一个想法能解释今天发生的一切,那就是自己既然能重生,莫非对方也是重生?
然而,这个念头只一闪,就被他否决了。
重生这种事千载难逢,那可能有第二人有他这种神奇经历,而且,以这女人对自己的感情,真要重生,必不会对自己不管不顾,须知上辈子她弥留时,心里口里念得也只有自己。
唯一的可能,就是蒋锦航和苗雪娘这对蠢货,彻底伤了她的心,她才会对自己恨屋及乌!这对男女着实可恶,上辈子偏心不说,这辈子又毁了他的希望,真是死不足惜!
蒋昱坤低头,默默的捏紧了拳头,他眼底一闪而过的怨毒,没有逃过宁曼的眼睛。
宁曼挑了挑眉,看样子,蒋昱坤是恨上蒋锦航了,这样倒有趣,蒋锦航虽是父,却在明,蒋昱坤是子,却在暗,以蒋昱坤的心性,只怕不会做出什么好事,只怕要不了多久,蒋府就会有好戏可看了吧。
回头记住要叮嘱初雪,可千万别忽略了这边的八卦才好。
想到热闹出,宁曼嘴角不由抿了抿。
又过了一会,族长和唐老爷子的商谈终于到了尾声,双方达成一致意见,蒋家同意两人和离,作为交换条件,唐家放弃到官府状告蒋锦航妄图混淆嫡系血脉的事,之后两人又拟定了和离的细则,文书上只说两人性格不合因此和离,唐氏归家并带走一切嫁妆回云云。
表面上看,唐家吃亏了。
以他们拿到的证据,此时想要把蒋锦航送监容易,要革除功名也不难,但事情不能看表面,若真如此行事,蒋家定会咬死不肯和离,到那时候,反而对宁曼不利,毕竟这个年代对女人总是要苛待些,就算唐家提出义绝,但在公堂上,只要蒋锦航摆出忏悔不已希望继续过下去的模样,只怕上官很难判定。
亘古至今,都是劝和不劝离。
宁曼和唐老爷子都是务实派,为了达到目的,不在乎吃点小亏,而且,真的会吃亏吗?
蒋锦航名声竟毁,就算暂时保住了举人的功名,以后无论是老师又或是同窗,且会用之前的态度对他,外人谈论时,也多是鄙夷,这种心态下,蒋锦航还能读的进书,考得好试?只怕未必。
蒋锦航在功名上止步不前,以他的性格,必然心里不快,而这怨气发泄的渠道不做二人想,必然是苗雪娘,偏苗雪娘也不是个安分的性子,时间一长,两人必生嫌隙,时间一长,这对上辈子的神仙眷侣还能有上辈子的恩爱?
旁人不论,总之宁曼是不信的。
更别提一些实际问题了,比如,蒋锦航读书的花用,家里上下人的嚼用等等,这些蒋锦航本不放在眼里的东西,最后都将成为压死骆驼的稻草,将蒋锦航压得死死的。
因此,表面的让步,宁曼毫不在乎,因为她知道,蒋锦航和自己和离后,蒋锦航和蒋家,将会面对什么样的处境。
但唐家的让步,蒋家却犹觉不足,最起码蒋母一听就急了。
她可不是蒋锦航那种不知柴米贵的书生性格,对蒋家外强中干的现实知之甚详,也深知蒋家这几年能过得这般滋润,都是靠着宁曼的嫁妆,若是宁曼带走了嫁妆,蒋家该何以为继?因此,两人和离也就算了,钱必须留下!
她立刻反对:“不行,若要和离,嫁妆必须先留下一半!若不然,这和离文书我们就不签字!”
又说:“族长,您可是我们蒋家的人,胳膊肘别往外拐才是!”
族长当场被气笑了,他奔着过继这种喜事过来,结果蒋家母子私下干了这么些龌蹉事,害他一大把年纪还被人指着鼻子骂蒋家门风问题,他早就呕的要死,但想着同族的份上,还是费心费力的为蒋锦航斡旋,结果最后就得了蒋母这样一句话,气的当场就拉了脸。
“大侄子,且劝你母亲几句,今日这事你们本就不占理,唐家已经算是高抬贵手了,就算是找你们要赔偿也使得,何况只是取回自家东西去,你母亲若在这样黑白不分,就别怪我撩手不管了!”
唐老爷子更不惯蒋母这破毛病,更是把文书往案上一拍,就嚷嚷:“去侧屋请王大人过来,我们上顺天府评理去!”
蒋锦航心中大急,他清高惯了,并不把那些钱财当回事,只恨母亲不知轻重,扯他的后腿,一面给族长道歉,一面宽慰唐老爷子,一面又要说服母亲,真是忙了个焦头烂额。
“你真想害我声名尽毁不成!”蒋锦航压着蒋母低吼:“你以为那顺天府府丞是放着好看的,只要让唐家不满意,随时可把我传到大堂上去,万一被革了功名,你可如愿?有劣迹在身的人,是一辈子都不能出仕的,你可是想彻底毁了我的前程?”
他又是哄又是吓,总算让蒋母明白,今日这事,主动权早不在自家了!
蒋锦航好容易劝服了蒋母,只是他没注意,蒋母看到一旁的宁曼,眼珠一转,偷偷叫了徐嬷嬷,两人耳语几句,徐嬷嬷便偷偷从侧门出去了。
另一边,文书已经拟好了,一式两份,宁曼上前签好了字,让开位置给蒋锦航,蒋锦航接过笔墨,看着一侧那娟秀小字,也不知怎么,心里浮起复杂至极的情绪来,他不由抬头看了宁曼一眼,可惜宁曼脸上一丝表情也无,甚至连目光都没给自己一个,不由心中暗恨。
今日你且张狂,等来日我金榜题名,自有你后悔莫及的时候。
如此想着,蒋锦航挥毫泼墨,在文书上也落下了自己的名字。
看到文书上淋漓的墨迹,宁曼嘴角浮出一丝笑意,和离这件事她盘算了许久,虽早胸有成竹,但等到办成,还是觉得浑身一松。
“娘子请珍重。”
蒋锦航却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递上文书时,彬彬有礼的说了一句。
“文书已经签下,你我从此再无瓜葛。”宁曼神情淡淡,“这称呼上面,还请蒋公子谨慎些,叫我唐姑娘便可。”
蒋锦航一滞,心头不由堵得难受,他不悦的看着宁曼,“到底夫妻一场,你这话,难道不觉无情了些?”
原身以前对他依恋纠缠,他心中颇为厌恶,但如今,看到对方视他如陌路人一般,蒋锦航又浑身不舒服。
宁曼诧异的看着他,“蒋锦航,你是潘安再世还是宋玉重生?就凭你做的这些事,哪里来的信心,认为我会对你这种和别的女人勾勾搭搭不算,还想给我塞奸生子的贱男人讲情谊?我真是好奇,到底是哪里来的信心和勇气,让你居然能说出这种话?”
蒋锦航瞪目结舌,他和宁曼夫妻多年,竟不知宁曼口齿如此伶俐,想要还击,却一时说不出话来,只气的胸口起伏不定。
“牙尖嘴利,尖酸刻薄,难怪我家锦航不喜欢你!”蒋母见自己儿子吃了瘪,心里恼火至极,不由抢着帮腔。
“道不同不相为谋,说起来,还多谢你儿子的不喜之恩。”宁曼笑吟吟看着蒋母,“只我他是配不上的,他般配的,也只有苗雪娘这等阴毒的女子了,只是可惜,苗雪娘如今身入奴籍,我虽还你契书,她也不能和贵府大少爷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因此这未来的媳妇人选,蒋夫人你还要多费心,就是不知道,府里有这样一位娇滴滴的姨娘,还有哪家不长眼的闺秀,会愿意嫁进来,真真是让人期待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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