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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9章 白酒儿去药堂


“虽是女儿,但河道我一样修的好。”白酒儿依旧坚持,“我修河道,不需要朝廷拨款,我会倾尽白家的所有去将这件事办好。”

“可是,你白家的所有,也是朕的。”景明帝淡淡开口。

景明帝的话让白酒儿呼吸一窒。

怎么会有如此不要脸皮的人?

她匍匐着的身子深深地呼吸了一口,稳住了情绪,再开口时恢复了平静,“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大周境内天下之物,皆是陛下您的。”

“阿爹本就是为陛下做事,白家所有的一切,自然也是陛下的。”

“民女既为白达之女,本该承父意志,为陛下效犬马之力,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她一字一句,说的真切又坚定,闻者动容听者亦是被打动。

“河南道去岁受灾,若是不早些将河堤沟渠修好,只怕年年受灾,百姓流离,难民生乱民,乱民生乱世,多半会引起动荡。”

“外有辽人和金人之忧,若是大周因连年的灾害再乱了,外忧内患之下,恐危及社稷。”

景明帝听白酒儿之前说的那些事心里并无波动,但听及辽人后,脸色沉了下来。

“民女知道陛下一腔爱民之心,也担心民女做不好那么大地工程,挥霍了白家的,哦不,挥霍了陛下的私产。”白酒儿继续道,“但白家去岁救难民,银子剩的已经不多了。”

白酒儿这话不是迋语,白家是他的私库,白达虽然掌控着白家主权,但他亦是有别的人与白家对接的。去岁要钱给西北的时候,白家那边库里就没什么钱了。

这才导致了西北那边军资的延误。

所以此时白酒儿说白家已经没什么钱了,他是信的。

“没有银子,你如何修缮河道?”景明帝道,“你自己说了,修缮河道之款,不从国库出。”

白酒儿脸露难色,然后重重磕头,“民女有办法。”

“什么法子?”景明帝问。

“虽然现银没有,但去岁为了救难民,我不仅将河南道地粮食买光了,还将周边别的道的粮食也买光了。”

“虽无钱,但我可以发积压的粮食来代替月银。”

去岁她买光了包括河南道在内附近州道地米粮谷糠。

因为闹灾,连培粮种的谷子都被抢光了,开春之后她所剩大批地粮种里挑出了培育新种的。

在难民回到故土开始春耕地时候,她就派管理的人去跟随进度,同时帮助春耕。

那些春耕的种子,都是白家给的。给予的条件,就是收成之后的一成粮给白家。

按照她的方法培育出来的粮种,都是经过挑选地上好粮种,虽然没有多先进,但增产所得比普通的良田出来的谷子会多半倍。

上交给的农税除去之后,粮食剩余也不少,其中一成给白家,当做回报,所有人都愿意。

一成虽然不多,但难民有十五万。以农立国的如今,就算抛开五万从事别的行业的,还有是一家的人,也还剩十万。

这些人,相当于就是她的佃户了。

十万的佃户……能上交给她换成银钱的,那可是一笔巨财!

如今征集其中青壮年来修河道,青壮年离开,家中妻儿老小也是种田的主力。

她收了他们的粮食,然后又当做月银发给他们,虽然家中粮食可过冬,可是谁家会嫌粮食少呢?

多余的还能卖出去。

虽然不比直接发银子好,但她现在在难民中的地位已经成了菩萨一般的存在,说是一呼百应也不为过。

所以只要景明帝松口,她就能保证这河道能修起来。

“为了几个难民,你将半个中原地粮食都买光了?”景明帝看着白酒儿人,就像看一个傻子。

几个难民?白酒儿抬头看了一眼景明帝,在触及他看傻子一般的神情后,脸上配合的流露出了傻子的样子。

“就难民,不就要买粮食养活他们吗?”

景明帝不置可否,“别人救难民靠的是脑子,你救难民全靠钱。”

“朝廷拨款赈灾也没有你财大气粗。”

白酒儿摇头,“没人教民女怎样做,民女以为只要卖粮食给他们吃的就行了。”

“行了行了。”景明帝道,“你想要去修就去,反正朕这里没有钱,也没有人。”

“你想要修,就自己去想办法。”

一个富家主动修路搭桥那都是万人称颂的大善举,她凿河道修河堤,那是更大更难也更利民且影响长远的工程,对自己一点儿好处都没有的。

且她还一点儿都没有得道朝廷的支援,没有修河的银子,也没有修河的工人……这就算了,连个好脸色都没有。

好像是他赏赐她的一样。

白酒儿能怎么办?她一介商户的身份,在一国之君面前卑微如蝼蚁,她能怎么办?

她压着心中的怒意,感恩戴德谢道,“民女一定不负陛下托付,将河堤和河道修好。”她保证道。

景明帝看着她信誓旦旦的样子,莫名地犹豫了一下,“你年纪太小了,如此重任怕你扛不起大梁,朕派个人帮你吧。”

说起来是帮她,但实际上是找个人压住她。

挑不起大梁?她没要钱没要人,本就烂透地河道沟渠,她就算挑不起大梁又能怎样?朝廷没有任何损失。

找个人跟她一起去,当她的顶头上司压住她。事情做不好,朝廷没有任何损失,事情做好了,便有人分她的功。

这个畜生。

白酒儿心中骂道。

“多谢陛下隆恩。”她叩首。

“好了,事情都说完了就将天子令交上来,回罢。回头会有人找你谈修缮河道之事。”景明帝道。

“是。”白酒儿低着头交上了天子令牌,退身走了出去。

走到太极宫地门口,她回头看去,那硕大的牌匾高高悬在阁上。

她直想吐一口唾沫。

“白大姑娘,该走了。”旁边的小黄门高旺提醒道。

白酒儿回头,脸上挂起惯常地亲热笑意,跟上高旺的同时,从袖兜里掏出了一袋银子,递了过去。

“多谢公公带路了。”

高旺回头看了一眼白酒儿,没有立即接下。

“奴婢也是奉令办事,都是分内的。”他道。

白酒儿了然,“谢的就是这么晚公公还这么尽职尽守。”

高旺这才笑眯眯地收过了白酒儿的钱袋子,不动声色地放进了自己的袖兜里。

高旺以为白酒儿还会在他这里打听一些什么事,看在那分量十足的钱袋子上,只要不是隐秘和敏感的事儿,小事儿那些他倒是可以旁敲侧击的透露那么一两句。

可出乎高旺意料的是,直到将白酒儿送到了宫门处,她都没有问任何事,从始至终都只是安安静静地跟在她的身后。

到了宫门处,她也只是朝着高旺屈身行了个礼,对高旺以礼相待,“公公回去夜路当心,酒儿就先回了。”

高旺只是太极宫一个小太监,迎来送往的人不计其数,但能进太极宫的,都是显赫之人。

就算奉承,也是对太极宫的掌事公公高福,从未有人正眼看他过,更别说行礼了还嘱咐了。

高旺是知道白酒儿渊源和身份的,他之前本身并没有将白酒儿放在心上过。他知道,白酒儿是陛下厌弃之人,并没有多好地前程。

但此刻,他也不由得多看了白酒儿一眼。

能在陛下厌弃的同时,还为他所用……换做别的同龄地女儿,在陛下那毫不掩饰地厌恶情绪里,怕是早已崩溃了。

而她,不仅没有任何崩溃情绪,还一直保持着心平气和并让讨厌她的陛下还任用她。

这一路,他也未曾听她打听一言一语,也没有任何情绪。

是个稳得住的,若是身为男儿,有此心境和气魄,还有对等地手段,以后定然不会是池中之物。

可惜了,不是个男儿。

但高旺转念一想,这白酒儿若是生为男儿,怕是生下来就已经被溺毙了。

这么一想,还好是个女儿身。高旺朝着白酒儿点点头,“奴婢知道了,夜深露重,白姑娘回去也当心。”

送走了白酒儿,高旺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直到她的背影完全消失在宫门外,他这才转身向着里头走去。

与此同时,在白酒儿离开之后,袁悟白也进了宫。

太极宫中——

景明帝见过白酒儿之后,脸色一直拉着。整个宫中没有人敢大声说一句话。

太极宫的掌事公公高福看着景明帝沉郁的脸色,端着刚沏好的热茶小心翼翼地走了过去。

“那些堤坝年久失修,常年都在决堤,也不知让腹地受了多少灾。如今不费一钱一兵,就能将河中的河道修缮好,是个好事。”

景明帝想了想,也是那么回事。他接过高福手里的茶,“她那张脸,长得太像了。”

高福在一旁听着,不敢接话,只能静静地当一个倾听者。

“一看到她那张脸,朕就想到柔娘。”他越说越气,“就想到……她是柔娘给别人生的孽种。”

“朕一想到就恨,恨极了!”

白达多半是死了,他需要一个人接手白家庞大的家业。本来想换个人自己的人手,却发现白家的钱都快被那孽种霍霍光了。

他气得咬牙切齿,正想着怎么弄死那孽种,没想到她带来了玉玺的消息。

玉玺是这些年,他让袁悟白和白达一直暗中寻找之物,一直也没有消息。

那孽种突然带来了玉玺的消息,他也没办法对她轻易下手了。

只能留她一命,等她将玉玺带回来。

在他回城的路上,他也因不想见她,白酒儿离宫要下手的,被她躲过,还带着玉玺回来了。

路上能遇“刺客”,但回京之后奉上了玉玺,就是有功之人,东西交上来刺客也没理由杀她了。且有功之人,自己也的确不好再下手。

“本想将她赶回金陵,眼不见心不烦。没想到她还敢开口修河道……她是个什么东西?大言不惭。”

“朕若不是看她不需要朝廷一分钱一分力,朕会同意?”

他说着,冷笑一声。

旁边的高福见他一通怒骂将心中的不忿和恨意发泄完了,这才小声又温和地继续道,“不论怎么说,这事儿若是不成,陛下治罪就有了名头。若是成了,也是解决了一个大患。”

“河中河南那些地儿只要不受灾,上交的粮食一直充裕,西北那边开战,有了充足的粮草,后方又稳固,咱们的神兵一定长驱直入,所向披靡。”

听着高福的开解,景明帝的脸色缓和起来。

此时外头的小黄门走进来,“陛下,袁悟白求见。”

听到袁悟白,景明帝脸色又拉了下来。

“传。”

袁悟白走进了规矩行礼之后,景明帝看着他,“听说白酒儿回京之后,先是来看了你?”

袁悟白一听这话,冷汗淋淋。

他最是明白陛下疑心有多重。

“是。”他不敢说谎。

“她来找你作何?”

“来找属下问她阿爹的事。”袁悟白道。

这话的确没说谎,只是没说完而已。他怕帝王疑心,不敢说谎。也是因为怕帝王疑心,所以不敢说太多。

顿了顿,他解释道,“当初白酒儿是不愿意去漠北取玉玺的,属下用救她爹为条件交换,她才答应的。”

“所以带着东西一回来,就先来找属下问她爹的事。”

景明帝听着袁悟白的解释,松缓了脸色。

“你这么晚进宫有何事?”他问。

“属下来是说白酒儿遇刺之事。”袁悟白一板一眼地老实回道,“她这一行刺客众多,不知是何人出手?”

“前朝余孽。”景明帝淡淡地开口。

“前朝余孽?”袁悟白瞪大了眼睛,大惊道:“他们怎么会有白酒儿的行踪?”

“朕也不知,正准备着手让人去查。”

“这些蠹虫像是阴沟里的老鼠,怎么杀都杀不光。”景明帝道。

袁悟白抬头,看向景明帝的脸色,小心翼翼地道,“看来前朝还有我们不知道的势力。”

景明帝一听,直接看向袁悟白,“你想说什么?”

袁悟白立刻低下了头,“属下觉得,这些人有没有可能已经渗透进了朝廷之中?”

景明帝眼中阴色一闪而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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