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5章 生儿育女

人的一生都会遇到各种各样的磨难，只是磨难不尽相同而已，磨难来临的早晚也不同。不同的人面对灾难的态度也不同。这就导致了不同的人生版本。

陈子云自从调到县城后，要侍候张美丽，回家也只能是节假日，每逢节假日，陈子云都会从县城里带一些时令水果给父亲和左邻右舍。因为陈子云的舍得，他在左邻右舍心目中，也留下了良好的印象。

尤其陈子云每次西装革履地回到家，左邻右舍看到他回来，追着他搭讪，仿佛能跟陈子云老师多说一句话，都是一件无比傲娇的事情。因为他是公家人，是国家干部，是有知识的人。跟陈子云老师有一个友好的关系，也是对自己身价的一种抬高，同时也是一种向人炫耀的资本。

比如，在某些吹牛的场合，他可以说：“我认识陈子云老师，我还知道他跟他媳妇搬到了县城。”

“陈子云老师跟我家是邻居，我还认识他大。”

不过，他们的本质是良善的，这让陈子云觉得跟他们相处起来非常亲切。

经过了几年的熬煎，张美丽终于成功怀孕，顺利生产。但是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也生下了一个女儿。也不知道为什么，陈平安和李芬芳看到这个孙女，就格外心疼。这不得不让我们联想到万淑贤，她生下三个女儿，陈平安和李芬芳夫妇连睬都不带睬一眼，难道是因为生孩子的人不同？

虽然陈平安和李芬芳很心疼这个孙女，但是陈平安在逗孩子的时候，无意的一句话，戳痛了张美丽的心。陈平安一边逗孙女，一边说：“长得像个男娃一样，这要是个男娃该有多好哇！”

张美丽当时脸色沉了下来，她的内心里有一个强烈的想法，就是生一个男娃。张美丽的内心其实是非常自卑的，她一个只有小学文化的女人，嫁给一位人民教师，工作还是公公给安排的，所以她处处要强，总想证明自己能力强，想压人一头，至少要比万淑贤强，深怕公婆将她看贬了。

陈子云在陈平安的帮助下，在县城里买了一套楼房，自从张美丽生产后，他就将丈母娘接过来伺候。当时陈平安忍受着孤独，派李芬芳去县城伺候张美丽坐月子，照顾孙子，因为插不上手，就没好气地回来了。

李芬芳回来后，向陈平安倒了一堆婆媳关系的苦水，陈平安气得牙根痒痒地骂道：“老子花钱帮他小子买了楼，今天咱们还住不上，为人家丈母娘办好事了，真是老鼠为黄鼠狼攒家业！”

李芬芳和陈平安越想越生气，越觉得自己像个冤大头，拿钱喂白眼狼。

反正，张美丽这次做得非常绝，虽然陈平安老两口很心疼这个孙女，但是这个孙女却一直由张美丽的娘家娘全程照看。

因为生了一个女儿，张美丽也觉得没有生到心病上，在她亲生母亲的动员下，她决定身体恢复后，再生一个孩子。虽然才经历过分娩的痛苦，可一想到儿子，她似乎又忘记了身体的疼痛。

张美丽与陈子云是双职工，按照当时的政策只允许生一个孩子。好强的张美丽并不甘心，她在生产完后，就没有接受结扎。在女儿出生百天后，她在没有避孕措施的情况下，再次怀孕。

陈子云怕丢了饭碗，跟张美丽商量是否要将孩子做掉，张美丽说什么也不同意，最后在张美丽的坚持下，两个人决定冒险生下这个孩子。不过，每当听说身边因为超生的原因，被开除的教师的事迹，他就会紧张得一连几天睡不着觉。

前几个月月份小，不显怀，张美丽人也不胖，她穿得稍微宽松一点，也看不出来。到月份大一点后，张美丽就装病请假，躲到娘家，就这样，他们提心吊胆地生下了一个儿子。看着儿子两腿间的小巴儿，陈子云和张美丽觉得那些东躲西藏的日子也值了。

这个儿子对于老陈家来说太金贵了。陈子奇家三个女儿，陈子云家头胎也生了一个女儿，老陈家眼看处于阴盛阳衰的境地。为此，陈平安那原本稀疏的头发，又被他挠掉了几根。生儿子这件事在陈平安看来就是一个家庭的大事，包括镇上所有的人都对儿子有执念。镇上还有一家人，因为女人生了七个女儿，也没生出一个儿子，因此她不但成为了一个家庭的耻辱，也沦为了镇上那帮爱说闲话的妇女茶余饭后讨论的笑柄。甚至在与别人吵架的时候，都被用来当短揭。农村人有句话：“打人不打脸，骂人不揭短。”但是时常有人在吵架吵到头脑发热的时候，又是打人的脸，又是揭人短处。

陈子奇家里生了三个女儿，这让陈子奇一直心中不太畅快。但是，每当他劳累得回到家，老大春华给他端来一碗热乎乎的饭菜，老二秋实给他递来一杯香气扑鼻的茶水，老三果果依偎在他身边嘘寒问暖，他的心里就会荡漾起一股暖流。但每当听到别人家生了儿子，他的心中仍然会有些许遗憾。如若他鼓起勇气与万淑贤继续生下去，直到生出一个男孩为止。但是，余生他可能与万淑贤为了躲避计划生育，在东躲西藏中颠沛流离。如果是他一个人，这样的生活不算什么。可如今有了孩子，内心深处有一个叫“责任”的东西，会时不时地敲打他，让他为女人和孩子着想。他一人受冷眼和委屈都可以，也要让老婆和孩子坐在热炕头上。

在经过无数个日日夜夜的思想斗争后，陈子奇从生儿子的执念里也挣脱了出来，他的内心有个强烈的想法：砸锅卖铁也要让三个女儿都上大学。

看着到处的土墙上刷着大白字，他就来了精神。诸如“知识可以改变命运”“再穷也不能穷教育”。

弟弟陈子云家生了儿子，陈子奇虽然心里也替弟弟高兴，但是他内心里觉得自己可能天生就是命苦人。不过这种想法在困扰了几天后，随着他的自我调解与好友的闲聊中，就自我化解了。

陈子云虽然生了儿子，一家人洋溢在喜得贵子的喜悦中的同时，两人也双双面临着失业的风险。原因是他们违背了双职工只能有一个孩子的计划生育政策。为此，陈平安建议将孙子送到老家，由他和李芬芳来照看，对外就说是收留的孩子，可是毕竟小镇上人多嘴杂，陈平安又是人面上的人物。张美丽干脆就将一双儿女都送去娘家，让娘家妈照看，张美丽的娘家毕竟地处偏僻，常接触的人也就那么几家，随便编一个故事，也就搪塞过去了。

陈平安就在孙子满月的时候给孙子给了一百块钱，见了一回孙子，看着孙子那嫩滑的小脸蛋，陈平安忍不住亲了一口。之后，他就进入了对孙子日思夜想的生活，他长期见不到孙子，想念孙子的时候也不能去看。只好忍受着对孙子的思念和付出无回报的委屈中。

时间进入到了2000年的新春佳节，随着年纪的增长，陈平安越来越喜欢热闹，他越来越喜欢过年的时候，孙子孙女都能围绕在他的膝下。连陈子奇家的三个孙女，他也不是很讨厌了。最让他高兴的是，只有在这几天，他才会有机会见到宝贝孙子，他无法表达自己内心的喜悦，就给孙子发放压岁钱的时候，偏分多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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