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方向

子云做梦也没有想到，他会跟飞艳成为同事。再次见到飞艳时，子云对飞艳的恨意已经被时间冲淡了，飞艳清瘦了许多，也朴素了许多，也许是那一场爱慕虚荣的恋情，对她的精神打击太沉痛了。

飞艳迈着一双无力的腿走近子云：“下午放学后，你如果没事的话，上我家里去吃饭。”

子云看到飞艳清瘦的样子，内心忍不住生出怜惜，但因为克制，语气也变得平和地说：“恐怕不行，美丽还在家里等着我回家。”

飞艳用自己右手搓着左手，略有忧伤地说：“哦，忘记你已经成家了。”

也许为了缓解尴尬，子云连忙叉开话题：“你在学校教什么科目？”

飞艳笑着说：“代语文课，兼思想品德，学校没有专门的思想品德老师，就让我兼着。”

子云说：“那挺好的，多代一个科目，至少能多一些补贴。”

飞艳说：“对，我也是这么想的。”

子云抬起手，看看手表说：“那我就先走了，我还有个课。你回来了多陪陪老爸和婶婶，你是他们唯一的奔头。”

子云话音刚落，飞艳的眼睛就湿润了，飞艳用手抹去了眼角的眼泪，笑着说：“今天的风真是太大了，吹得人眼睛不舒服，确实该陪陪他们了，浑了许多年，做了太多对不起他们的事。”

子云接着飞艳的话说：“一切都还来得及，人非圣贤，谁能无过。”

飞艳看了一眼子云，喃喃地说：“有些错就不能犯，一旦错过就没有改正的机会了。”

子云听得出飞艳的意思，正为如何接话而犯难的时候，“铛、铛、铛”的上课铃声响了，子云夹紧书，与飞艳道别后，加快脚步向教室走去。

飞艳站在空荡的操场上，手插在口袋里，望着子云的背影渐渐远去。虽然她与他的地理距离越来越近，心理距离却越来越遥远。有些路走错了，是没有回头的机会的。所以，脚步走下去的每一步，都得踩实了走。

子云是一位受学生喜爱的三年级的数学老师，他在讲课的时候，会把枯燥的数字比喻成糖，或苹果等学生们喜爱吃的东西，不但能勾起学生的学习兴趣，也让学生听起来浅显易懂。

因为学校的男老师缺乏，子云很快被学校任命为三年级乙班的班主任，乙班的成绩一般是年级里不好的，所以对于子云来说，带乙班还是有些压力的。甲班多半是干部的子女，家里对孩子的学习也十分重视，乙班多半是农家子弟，父母除了忙种地，能将孩子送到学校上学就已经不错了，根本不敢奢望他们管孩子的学习，另外一个重要的问题是，很多庄稼人是文盲，又忙于生计，对孩子的学习无能为力。

子云除了平时的教授知识以外，还要不定期地做家访，他深怕哪个学生中途要辍学。村里、乡里的土墙上都刷着这样的宣传标语：“再穷不能穷教育，再苦不能苦孩子。”尝到教育的甜头的子云，发狠要将这样的宣传理念灌输给每个学生。每次家访的时候，他都会将自己学习改变命运的励志故事讲给学生的家长听，很多位家长听完他的故事后，都热血贲张，立志要将孩子供出来。这让子云的工作越来越有成就感，哪怕是工资不是很高，他也心甘情愿。一年时间下来，子云所带班级的学生成绩超过了甲班。子云一时间成为了学校的风云人物，他的事迹被表彰后，大家争相学习。

飞艳不知道是受到子云教育先进事迹的感召，还是那段不堪回首的爱情的刺激，飞艳现在已不是那个想通过嫁人改变命运的女子，她将全部精力扑在工作上，她发挥自己的专长，教班里的孩子写诗，她还在教室后的墙上做了一个作文评比栏，将孩子们写的优秀作文张贴到评比栏里供其他孩子们学习。

农村的孩子阅读量匮乏，所以这是导致他们作文不会写的根本原因，飞艳自己购买的作文书，每天都会给孩子们读一篇作文。后来贫困的学校得到国家的资助，有了一个小小的图书馆。虽然有一个小图书馆，但是学校里也十分稀罕，并没有公开让学生自己在里面借阅，飞艳就以自己的名义给学生借阅一些书，供学生在班级里轮流传看。也正因为长年的坚持，学生们的阅读量上来，知识面也有了，写作文自然有了素材。

除此以外，飞艳每次作文课就会带着学生们到户外观察，比如观察一种植物，或者观察一种昆虫，让学生们通过自己的观察来写作文。

为了狠抓学生的语文基础知识，每篇课文，飞艳都会要求学生背诵，或者抽几段精彩的部分背诵。原因是新来的老师都接不到好班，飞艳接到的班级，学生的语文成绩非常地差，班里有将近一半的学生语文成绩不合格。当然这个也是有历史原因的，在飞艳之前，学校里语文老师严重短缺，这个班的语文老师是一位返聘回来的老教师代，因为返聘的老教师身体不好，精力不足，只能应付将每天的课业内容给孩子讲完，其他方面就不能做过多的要求。所以班级里的语文成绩是非常差的。

自飞艳来后，她的年轻活力也感染着学生们，学生们渴望知识，但是他们除了在学校学习之外，空闲的时间都要下地帮着家人务农，他们被困在这块狭小的山里，除了贫穷还是贫穷，所以，他们获取知识的渠道太狭窄了。飞艳这只飞出过大山，又回到大山的凤凰，深有体会。虽然她在追求爱情的路上受到了一些挫折，也因为自己想迫切地改变贫穷的命运，选择了一条捷径，同时她也感谢周仁，是周仁让她认清了现实，找到了属于自己的人生方向。所以，飞艳将自己所有的心血倾注到这些孩子的身上，她希望他们能通过读书走出大山，凭自己的能力改变命运。

她常常对学生们说的一句话是：“知识改变命运。”

飞艳的人生终于丰富了起来，她不再哀怨命运的不公，而是成长为了一个引领学生们找到人生方向的人民教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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