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9.因为你越界了
纪小墨白天又是吃又是喝,到了晚上果然闹肚子了,覃娅看着佣人连哄带骗地喂他吃了药,才回到主卧洗澡。
刚在浴室里吹完头发,就看到纪臣已经回来了,坐在阳台上吹风,手里端着一杯红酒,鲜艳的液体轻摇晃动,银白月光下,显出几分血色浪漫。
“今天没应酬?”覃娅维持着一个妻子该有的温婉得体,上前为他披了一件外套,“降温了,注意着点,别感冒了。”
纪臣没有说话,只一口一口闷声喝着酒,覃娅看他心情不大好,便没有立刻离开,而是在他身旁坐下。
阳台位置对着后花园,夏天里的花草汲取了丰满的雨水和日色,长得格外茂盛,东南角有一个纪云薇专属的小花圃,里面种满了向日葵,夜里花叶闭合,但只要明天太阳一出来,它们就会扬起脑袋面向日光,高仰的笑脸可爱又讨喜。
从前不知道的时候,没放在心上,如今她只觉得这个家里,每一处细节角落都彰显着他们对纪云薇的宠爱,尤其是她的丈夫。
覃娅盯着鹅卵石边的一串地灯发呆,就听身边的男人忽然说:“下周搬出去。”
覃娅立刻回神,表情有些不悦:“为什么?你是纪家的长子,住在家里有什么不对?”
纪臣偏过头来,沁着月华的柔和目光好像变作了锋锐利刃,直挺挺地剐在了她的心上,他声线温然地补充:“我是让你搬出去。”
覃娅好一会儿才消化清楚这句话的含义,她感到身上冷得厉害,下意识按住被风吹得翻飞的发尾,竭尽全力让自己看起来不至于失态:“纪臣,你是要和我分居么?”
纪臣神色未变:“协议到期之前,我和你之间的婚姻依然有效。”
“那你让我搬出去是什么意思?!”指甲抠在掌心,疼得她眼角泛酸,覃娅拼命压住质问的嗓音。
这个点,家里人都睡了,她不想又一次被人看笑话。
“因为你越界了。”纪臣不轻不重地开口,把话挑得直白又残忍,“这个家是我最后的底线,你给家里人制造麻烦,就是在给我制造麻烦。”
“呵呵,何必说得这么冠冕堂皇,你不就是为了纪云薇吗?怎么,她又和你告状了?”覃娅很快恢复了冷静,她反唇相讥,如蛇吐信一般的嫉妒在身体里叫嚣!
纪云薇到底是什么碰不得的宝贝?
嫁入纪家以来,覃娅自认对内对外哪件事做得不够合格?难道所有的努力和付出,都要因为那天一句脱口而出的话,而被全盘否决吗?
“又?”纪臣抓住覃娅话里的关键信息,倏然倾身向前,一把捏住她的脖子,逼近的视线透着阴鸷,“你又对她做了什么?!”
“咳咳……放、放手……”他太用力了,扣着颈部脉搏的虎口正一寸一寸收紧,覃娅恍惚觉得如果她再不自救,今晚可能就要被掐死在阳台上!
她被按进椅子里,双腿无力地在空气里踢打,唯有一个劲儿地拉扯男人青筋凸起的手背,发出含糊不清的告饶声。
纪臣仍是笑着:“你以为我真的稀罕你们覃家?覃娅,信不信惹怒了我,我可以让覃家陪你下地狱!”
阴森森的警告贴在耳际,风里有花香,隔壁儿童房悬挂着的风铃在叮当叮当地响,万籁俱寂,月牙高挂于夜空,这个称得上美好的夜晚,覃娅却感到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某种灭顶的恐惧从脚趾攀爬上来。
刹那间,她似乎看到了一个全然陌生的纪臣。
他不是那个坐在樱花树下看书的温雅少年,也不是那个在雨中将伞让给她的翩翩绅士。
他的一切都死在了那场早有预谋的车祸里,他的重生也从来不是为了循规蹈矩地活着。
覃娅居然想笑,笑自己爱得盲目不自省,也笑自己爱得可悲又可怜。
不过,她更好奇纪云薇的下场,被这样心理已经不健全的人爱上,恐怕从今以后也会不得安生吧?
大脑的转动速度慢了下来,她放弃了挣扎,死了也好,她想,不如真就这样被纪臣杀死吧,至少生命的最后一刻,她还是和他在一起的。
“呜呜——”稚嫩的哭声在剑拔弩张的空气里,如同一道策马飞来的免死金牌,纪臣及时收手,丢下奄奄一息的覃娅,迅速转动轮椅看向门口,面色渐缓:“墨墨?怎么还没睡?”
纪小墨穿着嫩黄色的小羊睡衣,跌跌撞撞地扑进纪臣怀里,拿脸颊去蹭他的手臂:“不打妈妈,妈妈很好。”
他非常聪明,像他姑姑,两周岁已经能完整且有逻辑地和人对话,从纪臣身侧探出头,滴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扶着门框站起来的覃娅,小奶娃的担心害怕都装在了乌黑的瞳仁里。
纪臣摸摸他汗湿的额头:“爸爸是在和妈妈玩游戏。”
纪小墨哦了一声,盯着纪臣含笑的脸,鼓起勇气说:“游戏危险,妈妈是女生,妈妈害怕。”
一字一句说得格外认真,覃娅凄冷的心间涌起一阵又一阵的暖流,她连忙别过脸,把不争气的眼泪逼了回去。
从纪小墨出生起,她就从未用心和这个孩子相处过,没想到竟真像纪云薇说的,他才是这世上最爱自己的那个人。
纪云薇修好手机回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了,张妈给她煮了清汤面,还窝了个香喷喷的荷包蛋,看她边吃边看手机,黑亮的眼睛里满是雀跃,忍不住笑问:“以前也没见您这么爱玩手机,小姐,您真有喜欢的人啦?”
张妈的嘴可比爷爷牢固得多,纪云薇没有瞒着她,不好意思地埋下头,筷子尖儿戳着荷包蛋,诱人的蛋黄滑了出来,她腼腆地抿了一下唇角:“才刚开始接触,马上就要正式见面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喜欢我。”
“我们小姐这么优秀,谁会不喜欢您?”张妈一听对方可能不喜欢纪云薇,顿时不高兴了,“他要是不喜欢您,那就是他眼睛瞎了,这种瞎子咱不要也罢!”
“没有没有!”纪云薇急忙捂住张妈的嘴,一脸护短地为傅景时辩解,“他很好,非常好,好得不能再好了!”
“在说谁很好呀?”纪臣推着轮椅过来,手里的高脚杯见了底,看到纪云薇,他神色如常温柔,“睡前别吃太多,小心睡不着。”
“知道啦,”纪云薇把筷子放下,擦了把嘴,“大哥,张妈,我吃饱了,这就去睡觉。”
刚给人家发了好人卡,就抬头不见低头见了,纪云薇的心理素质到底还是不够强大,有些尴尬打了退堂鼓。
小姑娘跑得很快,两个台阶一起迈,像只活泼逃窜的猫儿。
“小姐真是长不大。”张妈慈爱地笑了笑,接过纪臣手里的酒杯拿去清洗,纪臣没有回房,而是绕到餐桌旁等着。
张妈忙完见他还在,不由一愣:“大少爷?您找我有事?”
纪臣嗓音温和:“就是想问问,薇薇刚才和您聊了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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