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五章 各人眼里的年三十
因为今儿是年三十,刘三贵给了那稳婆一两谢银,在连山镇这一带,这么大的谢银也是少见的,乐得那稳婆不要钱的把好听话往外扔。
黄大奶奶听得都臊得慌了,转身又叫刘稻香去村里找了老王,出了三倍的价钱,请他送了稳婆回镇上。
“秋香,秋香,听说婶子生了?”黄小虎急吼吼的从院门口冲进来。
“秋香,你莫要生气,之前我被我爹关在书房里,出不来!”
黄小虎转头又对刘稻香笑道:“稻香妹子也在啊,哟,春香小妹子,你又长高长乖巧了,明儿记得去咱家,虎子哥给你带了不少小玩意儿回来,有小风车,有布虎头,还有木头娃娃。”
刘稻香憋了一肚子笑意,黄小虎去了府城不过大半年,这张嘴越发会讨人喜欢了。
“爹,咱们是不是该给奶家送个信?”刘稻香有些奇怪刘三贵的反应。
喜当爹的刘三贵,突然真的有两个儿子,一时有些手足无措,简直不敢相信,还有,就是心塞加纠结,有儿子就表示有后了,但是,有了儿子,他本来只需再努力个一、二十年,这回怕是要努力到进棺材的那一天了,想想都觉得浑身痛。
“嗯,是该给你爷、奶送个信。”把怀里的孩子递给了李三婶,又再看了看黄大奶奶怀里的那个,说道:“外头冷,还是先把他们抱回屋里暖和些,婶子,铁匠家的,辛苦你们俩了,回头,我再另会给二位送谢礼,只是今儿,怕是还要两位先帮着些,我去去就回。”
今儿可是年三十了,他在腊月二十八就去给爹娘和二哥送了年礼,可是,刘家的人明明知道张桂花要生了,连问都没问过,今儿经过老宅,刘孙氏明明看到他去村另一头请稳婆,如今已过去大半日,老宅那边的人却不闻不问。
刘三贵再一次心寒了。
回头望了一眼在襁褓中的儿子们,心里一片暖暖的,有儿有女就是好!
“哎,爹这就去。”
刘三贵踩着木屐,披着蓑衣,戴了斗笠,这才一脸笑意的往村里去了。
刘秋香微微皱眉:“添了小弟弟们,咱爹不是应该很高兴吗?”
“爹很高兴啊!”刘稻香笑眯眯地答着。
“可是,爹没有我想像中的高兴。”刘秋香很不解。
刘稻香想了想,答道:“大概是爹觉得咱家又添了人口,更何况是两个弟弟,以后要花银子的地儿,多了去。”
“哎,你别说还真有点理儿,过了年,咱们还得努力赚钱呢,不说旁的,也得给咱爹娘减轻点负担。”刘秋香是老大,一向很早熟。
刘稻香转了转眼珠子,笑道:“咱们来打赌好不好,我猜爹一定是高兴而去,败兴而归。”
刘秋香睨了她一眼,小嘴一撇:“我才不赌,这是铁定的事儿。”
果真如两人所猜,刘三贵是阴沉着脸回来的。
刘稻香在堂屋里跑了出来,站在台阶上脆生生地喊道:“爹,你回来了?还没吃饭吧,外婆婆刚才做了午饭,帮你留了呢,正放在锅里热着。”
心情不怎么美好的刘三贵,笑了,谁说闺女不好了!
刘三贵并没有跟刘稻香她们说起老宅的事,刘稻香姐妹俩也没有问起,只是带着她们的三妹妹在堂屋里围着火炉子烤红薯吃。
因着张桂花生娃一事,陈氏与刘三贵忙得脚不沾地,但也不让她们三姐妹帮忙,只让她们三个在屋里耍着。
陈氏忙了一下做了一席上好的饭菜,只是李三婶与黄大奶奶却不愿留下来吃饭,今儿年三十,她俩还得回家吃团圆饭和守岁呢。
自古便有说法:三十的火,十五的灯。
年三十晚上的火不能熄,要红红火火的过大年,要红红火火的辞旧迎新,表示来年的日子会过得红红火火。
年三十的晚上通宵不能睡,因此,称做守岁。
“娘,今儿便由我带着孩子们守岁吧,你今儿早些歇下。”吃过晚饭又去看过了张桂花,刘三贵这才与陈氏商量守岁之事。
陈氏原本是不同意,后又想通了:“咱家今儿这情况,也只能这样了,偏生桂花是赶在年三十这一日生孩子,若换了平日,家中到是能更热闹些。”
她又道:“只是孩子们还小,熬夜怕伤了身子,依我看,不如就守到子时过了吧,让她们几个早些睡。”
刘三贵立马应了,说道:“我也是这么想的,明儿一早,灶屋里的事还要请娘多多费心。”
“咱家做的菜可是多余着呢,鸡、鸭、鱼样样不缺,外面的水缸里都炖了不少饺子,可以吃到出了十五,能费什么事,不过是早点起来放串鞭炮,下锅饺子,连鸡舍和猪圈那里,我先前都早早放了许多吃食。”
家有一老,如有一宝。
若非陈氏在此,只怕今儿刘稻香会乱成一锅粥。
刘秋香闻言朝自家二妹妹挤挤眼,刘稻香暗中点头,笑答:“外婆婆,您今儿也累了一天了,快些去歇下吧。”
陈氏也不再纠结此事,洗漱后便去睡下不提。
只说刘三贵见她们三个闲下来了,又因是年三十晚上守岁,也不再督促她们姐妹念书识字,只是挑了一些民间神话说与她们姐妹听。
中间又去看了张桂花两回,陪她说了一会儿话,刘三贵见她精神不济,便赶了自家闺女们继续回堂屋里守岁去了。
刘稻香这边的大年过得很温馨,而被她忘到了脑后的苏子烨,这大年过得可不是那么美好。
鱼龙舞,玉琼枝,宝马雕车香铺路,京城果然是个好地方,连过年也比旁的地方热闹太多。
平王府门口停下了几辆马车,为首的是一位身着华服的夫人,随她一起下来的还有一位长相俊俏的公子,一身天蓝云锦蟒袍,头戴紫金东珠冠,身披水貂斗篷,只是眼角隐隐有一丝阴狠。
他的视线朝后面那辆车扫了过去,墨绿金丝缠枝纹锦缎帘门被一只有力的手轻轻挑起,手心有着厚厚的茧,此人使得一手好剑。
大蟒紫云锦镶毛袍,玉扣束发,浑身散发着冻死人的寒气,此人正是苏子烨。
他先行下了车,然后朝车子里喊了一声:“母妃!”
其实,他更愿意喊声娘!
“咳,咳,咳!”马车里的人传来一阵轻咳声!
不时,一位弱柳扶风的美丽女子出现在马车门口。
平王妃的眼里闪过一丝恨意。
“母妃!”苏子泓扶着平王妃轻轻喊了一声。
如今尚在府外,没得叫外头的人看出苗头。
平王妃眼眸中精光一闪,转而噙起一丝意味不明的笑意:“妹妹,你可还好。”
“尚好!”平王侧妃温温柔柔的答着,只是眼底一片冰凉。
平王妃示好的走向她,伸手扶住平王侧妃的另一只手:“其实我也觉得甚好!”
“母妃,母妃!”一道火红的身影从第三辆车飞快的跳下,撇下一大群吓得惊呼的下人们,直奔到平王妃的身边。
“都多大了!雅儿,母妃平时是怎么教你的?”
虽说是责备,不难听出话里的宠溺。
苏惠雅吐了吐小舌,又撒娇道:“母妃。”
平王妃看了一眼冷漠的苏子烨,对她的亲生女儿苏惠雅说道:“雅儿,还不快给你哥哥赔不是?”
“二哥,对不起,我不知道金镶玉一直仰慕你。”苏惠雅口中的金镶玉,是一位番邦公主,对大周朝人文一直很有兴趣,因此,每隔一两年,总要来大周朝生活一段时日。
今天皇帝老儿在宫里摆家宴,席间,平王妃对平王侧妃,也就是苏子烨的娘提起了他,说他过了年,就有十五岁了,也该说一门好亲事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意。
更何况是有心人!
这话不过是盏茶的功夫就传到了那位番邦公主的耳中,惹得她在晚宴期间一直纠缠着苏子烨,这一点让他很恼火,偏他在宫里不敢对苏惠雅下暗手。
平王侧妃性情敦厚,温和地笑道:“不怪雅儿,她年纪还小。”
这话听着一点都没问题,苏子泓、苏子烨、苏惠雅三人,她是最小。
但是,平王是有两位侧妃,虽说另一外不知啥原因已经早已化成灰,但不妨碍她留下了一个女儿,且那个女儿把苏惠雅还小,名惠兰,今年仅五岁。
平王妃的脸色有点难看,这是暗讽她教女无方。
府门口的一处戏,落在旁人眼中,却是让人以为这一家子能和睦相处。
苏子烨对于这种表面秀亲情的事,嗤之以鼻。
“母妃,夜深露重,儿子先送您回屋。”他又回头平无表情地对平王妃说道:“王妃,母妃身子骨不好,儿子先行一步。”
说完,他完全不理站在门口的众人,扶着平王侧妃进了门。
“苏子烨!”苏子泓暗中咬牙切齿。
平王妃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伸手拦住自己儿子:“泓儿,心急吃不了热豆腐,你当真以为那女人没手段吗?”
没有手段能护得住她的儿子,没有手段能把苏子烨养大成人。
平王妃微微眯了眯眼。
再说苏子烨送了自己的娘回了院子后,他来到了自己院子的南书房。
此时,外头爆竹声震天,而院子里寒气袭人,他推门进了南书房,暖意迎面扑来,冰冷的脸上多了一丝笑意。
“进忠,不是说了吗?今儿年三十,让你早点回去跟你的家人团圆。”
进忠已经走上来给他脱下斗篷,答道:“进忠的命是属于主子的。”
进了这个院,就是苏子烨的人,他这辈子都烙上了这个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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