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1章 冻伤
那小二倍感惶恐,还是犹犹豫豫的挪着步子坐下了。
“这位……姑娘,你要问什么?”
殷问酒看着他直言道:“你是在这酒楼的掌柜?”
那人摆手,“算不上,掌柜是我弟弟,我投了些银子,偶尔饭点过来帮忙打个下手。”
“那你主管的是那药铺子?”
“对对,禹王妃也知道的。”
宋念慈点头,“老许大夫,在这一片,还是颇有美名的。”
老许憨笑着连连摆手,“禹王妃谬赞,谬赞。”
“你为何不喜萧澈?”
“啊?”话题转的太快,老许顿了一下,收住笑脸,“都说他萧澈情深一片,月青那丫头失踪十年,郝家二老都由他照看着,在我看来啊,他也是别无去处罢了。”
殷问酒追问:“此话怎讲?”
老许一下打开了话匣子,“百无一用是书生,形容的大概就是他这样的书生!既考不上功名,又没有赚钱的本事,月青生前,靠着月青和老郝,月青失踪后,便只能靠着老郝,能不好生对待吗?”
“老郝那银饰铺子,手艺也是远近闻名,他干不动了,让萧澈盯着,两位徒弟帮衬着,也还能正常经营,偏偏这萧澈不知道干什么吃的,生生把铺子干亏了,他一个读书人,不是做生意的料,两个徒弟只好另立了门户。”
这些事迹,宋念慈都知道,她一边吃着,听的随意。
周禹不时为她布菜,嘱咐她多吃些。
老许看着二人入神,断了话口,“念慈啊,王爷待你真好,好就好啊,这女子,还是得寻有本事的丈夫。”
他感叹着。
宋念慈瞥了周禹一眼,笑的大方。
殷问酒忍不住插话,拉回正事上来,“有没有可能,是那两个徒弟本就想自立门户而做垮了铺子呢?”
老许诶的一声,“怎会,那两个孩子后来立了门店,还时常去找老郝指点,师徒关系很好的。”
宋念慈点头。
“后来去的不多,萧澈说郝伯身体不好,不想他太操劳,郝家夫妻白发人送黑发人,病后也鲜少出门,这才疏远了。”
老许道:“是了,主要是他又没个赚钱的本事,这郝家可不就坐吃山空。”
殷问酒:“他一个读书人,不是可以教书育人吗?实在不行,做个苦劳力也能赚个辛苦钱啊?”
老许下压着眼尾的褶皱,为难道:“医者忌私谈病人病症,有违医道。”
现下任何消息对殷问酒来说都是至关重要的,讲什么医道!
“不就是冻伤吗?这算什么秘密?”
她激着老许大夫,老许果然反驳,“这南宁府我就没见过这么难治的冻伤!”
殷问酒:“难道不是老许大夫医术不精?”
“小姑娘,你激我呢?老夫这把年纪,这种话听过不少了。”
“哦……其实我也是个大夫, 年纪轻轻,这种话,倒是一次都没听过。”
殷问酒此刻的傲气,比外头的烈日还要高。
老许也看向宋念慈,不止宋念慈点头,连周禹也点头,“殷姑娘在上京,被百姓称一声神医。”
老许立即谦卑拱手,“失敬失敬,姑娘小小年纪,竟如此厉害!”
殷问酒不废话,“所以,萧澈的冻伤,究竟是何疑难杂症?真的只是冻疮?”
老许再犹豫不过一瞬,才小声道:“与医者讨论病情,不算有违医德。
如姑娘所想,我也怀疑,真是冻疮?
月青那丫头每次来拿药,都是直接要的各种冻伤方子,那纱布更是成捆的买。
这可是南宁府啊,他一介书生,何至于冻的那么厉害?
连下河工人都没有几个冻伤严重的,再严重,我配的膏药擦些日子,也就好了。
但萧澈那冻伤,我压根没见过,只有月青在拿药,我问她病症,她说就是腐烂,腐肉,裂口流脓,正是冻伤之症。
后来不知在哪寻的治冻伤的偏方,冬日雪,夏日药的,月青没少折腾。”
一个冻伤,会有什么内情吗?
殷问酒想不通,“然后呢?只是冬日里发,天暖会转好吗?”
“冬日里发,天暖转好,但大概缓慢,往年里,月青的药要拿到近四月才会停。”
“所以姑娘,不是老夫医术不精,这是个什么见不得人的冻伤?老夫怀疑他压根不是冻伤,那怎么治嘛?”
殷问酒反问:“不是冻伤的话,你怀疑是?”
老许压低了声音,“见不得人的烂病,所以他压根没办法自力更生,还耗了月青这样一个好姑娘,你说我怎么看他顺眼。”
烂病?
医书上,烂病不少。
寻花问柳,虫害,瘟疫,都能染上。
那萧澈会属于哪一种?
“烂在脚上吗?”她问。
老许摇头,“不知,老夫没见过啊,但能让月青相信是冻疮的话,该是烂在脚上的。”
宋念慈也摇头,没见过。
“那他冬日里,走起路来,可有异样?”
老许与宋念慈一同回忆着,包括殷问酒自己也回忆着。
她初见萧澈时,是在应天府,早春,天勉强算凉,楼还明为他擦过冻伤药膏。
楼还明见过。
但他不在。
而他对萧澈的伤脚,没有异议。
若是有,他定会告知他们。
脑内千回百转后,宋念慈先开口了,“印象里,没有他跛脚或行动不便的记忆。”
老许:“老夫也没有。”
一个冻伤成根,药膏纱布拿了无数的人,如何健步?
宋念慈道:“萧澈这人本就不怎么出门,其实拿不准。”
蓝空桑敲了敲殷问酒的碗沿,她还一口都没吃。
“吃饭。”
聊着脚呢,冻疮呢,腐肉呢,她怎么吃的下!
殷问酒秀气的眉毛拧巴在一起,“天热,吃不下,晚点的。”
蓝空桑:“你要看他的脚吗?我去砍来?”
殷问酒:“……”
老许:“啊?!……”
殷问酒一口水都喝不下了,她咽了咽口水,“我们今日一同上了山,他在前头,健步如飞,若是一两刻钟,还能装,一个多时辰呢……”
这矛盾点还在于,萧澈不怎么出门,但爬起山来粗气都不带喘的。
这顿饭,勉强算是吃出了一点线索。
萧澈的冻伤病,有问题,他不看大夫,年年复发,却又走的与常人无异。
……
夜里。
几人在花厅喝茶等待。
中间有暗卫来报:萧澈清理完荒草,便回了郝宅,再没出门。
暗卫报完后,一时间安静的可怕。
宋念慈问话的声音都变轻了,“问酒,若是空坟,该如何?”
“那就有意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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