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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3章 活着


“那时,我甚至还不知道性命被延续。”

崔林之垂头苦笑,压根不敢去看梁崔日的眼睛。

他缓了缓,继续道:“我卧床不得起,况佑年告诉我,那一剑几乎要贴着心脏而过,险险被救回,切不可再大动心伤。

甚至还鼓励我,杀妻灭子之仇不共戴天,但人死不能复生,只有尽快养好身体,才能为我一家报仇……

呵呵。

他是我师傅啊!我信他啊!

我安心在况佑年宅中养伤,直到师姐回江陵时……”

那是崔宅被屠杀的第十日。

仅活下一个老管家,和人们所说被烧得骨头都不剩的婴儿崔日。

苏越回江陵时,除了日常交差的一些功课外,基本不怎么去况佑年宅中。

因为他也时常不在,二人学业还得与他约时间准时前往,才必会见到人。

所以苏越在江陵时常住崔家,或是客栈。

这一日,她才入西街,便有人认出这常与崔家夫人一道出现的脸。

苏越还没到崔宅,便急往药馆跑去。

人们说崔家被歹人侵入,一场大火,烧毁了一切!

程十鸢,死了!

崔林之,死了!

那还未出生的孩子,死了!

药馆之中,残留的邪怨让苏越心中警醒,是那困灵养邪的梁家人?

然后在老管家的讲述中,她坚定了心中以为。

几乎便要马不停蹄的去杀了那些人来报仇!

老管家哭着道:“崔家没了,苏小姐,您是夫人的至亲好友,这身后事,老管家我听您的。”

苏越冷静下来些。

梁家人自不可能凭空出现,她在江陵闲晃,等着程十鸢生产的两月里,确实发现了令人无法忽视的异样来。

所以,才会在临走时对崔林之有那番提醒。

可御灵人这种能力,岂是常人得见?

连她这样的术学翘楚,都不可识怨,又何谈见灵臣服。

苏越知道程十鸢的能力,还是她与她交心时亲口所说。

那梁家人又是怎么知道程十鸢的存在?

或许,在她告知崔林之前,程十鸢已经告诉过他了?

可崔林之此人在程十鸢眼里,也只是一个生意人罢了,她又何必说这些来吓唬这个普通人?

这事于普通人来说,简直像是疯话。

苏越当时看着程十鸢被蒙着白布的尸体,连崔林之都怀疑过,也没怀疑况佑年。

况佑年这人有多伪善,可想而知。

所以在她发现崔林之的尸体不是崔林之时,瞬间便坐实了他恶人身份。

她给了崔管家一张银票,用以安抚那些飞来横祸之人的家属。

留话道:“十鸢与崔林之,等我回来再安排。”

然后,她便往况佑年宅中去。

崔家出事已经十日,师傅若是在,不该不管不顾才是。

当时她心中压根不以为宅中会有人,只不过必要去确认这个无人的答案。

宅门一开,是况佑年。

苏越急道:“师傅,崔家出事了,您可知道?”

况佑年依旧道风淡然:“知道,你进来说话。”

院中一股药草香味。

况佑年道:“药馆你去过了?可有发现?”

他的语气像是再寻常不过的考题般。

苏越答道:“药馆中有怨灵。我记得当初与您说过,在西北方向的广陵府有一梁姓家族,以困怨灵炼化为己用的邪术立一方势力。”

况佑年问:“为何怀疑他们?”

苏越:“程十鸢的……不一样,您可知?”

况佑年面上浅笑:“我确实没想到你们师姐弟二人会连这个也要瞒我。”

苏越解释道:“徒儿不是有意要瞒,只不过此乃十鸢私事,她亦不以此天赋害人,一直以普通人身份活着,我与她交友,她信我而告知我,我怎好乱将他人事与人说道。”

况佑年道:“为师没有怪你的意思。”

苏越:“可是师傅,梁家人又为何能从广陵府寻到江陵来呢?十鸢这身本事,不显不露啊。还有师傅,崔林之他……”

她刚想说崔林之尸骨有异,怀疑泄露消息的是崔林之。

但转眼却在门缝中看到他人正躺在床榻上。

“师傅,这是怎么回事?”

崔林之身中一剑不是假的,他连床也不得下,见苏越进来,瞬间又双眼猩红情绪难能压下。

他道:“阿越,十鸢她……”

况佑年忙安抚他:“不可过激,你且还危险着。”

他转头又与苏越道:“你帮他看看脉,开些新方子,这药喝过十日人竟还不得下床。”

苏越尊师命上前替崔林之把脉,彼时她虽怀疑过崔林之,但在得知崔林之身死的那一瞬间,说毫无波澜自也是假。

崔林之待程十鸢的好,她看在眼里。

崔林之待她的敬,她亦不是心盲。

敬她为师姐,更敬她是程十鸢日日挂在嘴边的好友,阿越。

阿越长,阿越短,听得几年,崔林之这阿越喊得也顺口的很。

“这药不过寻常伤药,他心脉有伤,忧思愤然亦伤心肺,好在没有感染恶化,一会我去取新药。”

苏越脉把完,继续追问道:“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为何要留假的尸骨在药馆?”

崔林之欲解释,被况佑年挥手代之。

况佑年道:“我在约半月前回的江陵,崔家大火起时为师心中总觉不安,对你二人都卜了卦,林之大危!

往他家急赶去时与为师一起的还有路途之中救回的一人。

那人有些身手,冒火进去摸着林之颈脉还有微动,便悄摸将人背了出来。

崔家在江陵做生意再和善不过,怎会惹这杀身灭门之祸?

宅中残余的邪怨之气很快让我有了答案。

梁家人若是知道林之未死,会不会再对他赶尽杀绝来以绝后患?

为师不敢赌,便让那人又去义庄背来一具无名尸。”

苏越点头,强压着愤恨道:“师傅可有让人去追?可知他们现下所在何处?”

已过十天,脚程快些的话,估计人都回了广陵府。

况佑年道:“我让那人追着去了,但至如今,还没有消息传回,怕是凶多吉少。”

顾及崔林之的情绪,苏越一直没问,那取名崔日的婴儿,又怎会烧得连残骨都不剩。

“你好生歇养,崔宅人中后事,我去办。”这句话大概是二人成师姐弟后,苏越头一次说的好话。

以为人师姐,更为十鸢挚友的身份来去帮他办宅中后事。

出了崔林之的房门,走出几十尺远后苏越才问:“那孩子,是被梁家人带了走?”

况佑年点头:“还活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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