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结局
元宵完全听不到两人在说什么,只能眼巴巴看薛酒。
薛酒对她做嘴型:“我爸要请我们吃饭。”
元宵立即瞪大眼睛,受到了一点惊吓。
薛酒没有直接回答他,“我需要问问她的意见。”
“当然。”
于是薛酒转头问元宵,“想去么?”
元宵着实想了好几秒,才缓缓地点了下头,“那就去吧。”
得到了女友的回答,薛酒转头就告诉了薛宸。
薛宸笑了笑,当即跟他定下了见面的时间和地点。
吃饭时间就定在了中午,两人几乎只是起床吃了顿早饭,又随便收拾了一下,就快要到约好的时间了。
元宵这一上午都在屋里扫尘,都还没做好心里建设,就不得不直面薛酒的父亲。
可是见到的,只是个带着温和笑容的男人。哪怕年纪不小了,薛宸身上仍然带着迷人的特质。
和他说话,也是如沐春风,导致一顿饭下来,元宵的目光就没分给薛酒一点。
薛酒偷偷瞪了他爸一眼,心里不满。
说实话,在见到元宵之前,薛宸早早听了妻子对这女孩子的贬低,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准备。
见了面之后,他觉得果然还是需要相信儿子的眼光。
刨除一切外在,这个女孩子目光很正,言行举止都很得体。性格或许算不上开朗,但他儿子似乎也挺喜欢。
两个人坐在一起,哪怕不说话,都能感觉出那种插不进其他人的氛围。
他这个当父亲的,也没什么反对的理由。
一顿饭结束,薛宸并没有提及和薛酒母亲有关的话题,聊天也只聊些轻松的话题,好像只是大家见见面,聊聊天。
吃完饭走到酒店门口,薛酒去开车,薛宸看着儿子走远了,从兜里拿出一个厚厚的红包塞进元宵手里。
“这是给你的见面礼,这个可是不能拒绝的。”
看着薛酒父亲的笑容,元宵接下了那个红包,“谢谢伯父。”
“好啦,我就先回去了。等你们决定结婚的时候,可别忘了通知我。”
元宵有些尴尬,连忙道:“怎么会。”
薛宸摆摆手,上了外面等着接他的车,走了。
薛酒开车过来,就看见元宵手里拿着一个红包正站在那发呆呢。
他立即知道那是什么东西了,心里暗道,他爸果然上道。
虽然他爸平时对人的态度都是一贯温和,但是他是不是喜欢这个人,还是能够通过一些细节感觉到的。
至少,他爸是不讨厌元宵。
想来,元宵也能够感觉到。
上了车,元宵开心地打开红包数了数,有一万一千一百块钱。看她高兴,薛酒也跟着笑了起来。
“刚才老唐给我来电话,说问出了一些东西,和你有关的,问你要不要去一趟警局。”
元宵点头。
薛酒调转车头开往市局。
他偶尔看一眼坐在副驾驶位置上的元宵,觉得很安心。
在抓到人的第一时间,老唐就让人去查了那几个被抓到的打手的身份。果然每一个都是有案底的。
这些人也都是老油条,宋远山给他们钱,他们就愿意帮他办事,但现在人被抓了,他们也没有什么忠心可言。
为了脱罪,该说的不该说的,他们都说了。
其中一个人,正好提到了宋远山让他们买凶杀人的事,这个要杀的人,恰好就是元宵。甚至就连杀手的人选,也是宋远山提供的。
他很细致的描述了当时和王顺昌通话的过程,包括对他用王顺昌全家来威胁他,并且又用大笔金钱来利诱,并且引导对方可以让他妻子去顶罪。
他的供述和王顺昌当时的口供完全对得上。
所以,当时买凶想要杀元宵的那个幕后主使可以确认,是宋远山无疑。
被抓到的那个“教授”,他们甚至没开始问,就主动的把宋远山这些年让他给人洗脑,并且给他大量金钱的事情说的一清二楚。
他很明白,自己充其量是个帮凶,更没有涉及买卖人口,就算判刑,也不会太重,配合警察争取宽大处理才是最好的选择。
有了这些人的口供,数罪并罚,再加上持续年限极长,算得上是极为恶劣的犯罪,宋远山是什么样的下场,几乎可以预料。
不过,这还只是开始。
因为案子太大,引起了省里的关注,这个时候,从宋远山家里搜达的那个U盘里的内容也公布出来了。
里面,是他多年来和齐振邦以及齐振邦的管家通话时留下的录音。
光是听这些录音,刑侦人员就听了足足一天,记录下来的交易,有上百次。
最让人吃惊的是,从这些录音标注的时间来看,应该是从二十五年前开始的。但是中间有两年没有联系,两年后联系又恢复了。
老唐一直认为,宋远山和齐振邦的交易,是从二十年前开始的。是在元东所在的拐卖人口组织被打掉之后,华欣接手了这个组织隐藏起来慢慢发展,然后和齐家搭上了线。
可在案件的调查过程中,他发现华欣只是个明面上的幌子,除了她笔记本电脑里的账册,他们没有找到任何华欣和这个组织的联系。
但是宋远山就不同了,他掌控着这个组织,长达二十五年,这是他自己留下的证据。
再加上他们对宋远山身份的猜测,很容易得出一个结论,那就是当年被抓的元东,很可能只是他兄弟元西推出去的替罪羊,这个拐卖人口组织真正的领导是元西,他弟弟给他顶罪之后,他改容换冒,小心地躲过了警察,在两年之后又联系上了齐家,再次干起了同样的勾当。
早些年,可没有变声器这些东西,这些音频,就足以搬倒齐家。老唐没有亲自去办,而是让副手带人过去了。
他亲自去审问宋远山。
按照规矩,元宵是不能旁听的,她被薛酒留在了老唐的办公室。薛酒和老唐一起进了审讯室。
距离被抓,已经过了一夜,宋远山精神看起来很差,可能是已经预料到自己的结局,也知道没人能救他了。
“姓名。”
“宋远山”
“不对吧,宋家可不承认你是宋远山。”老唐似笑非笑地扔出一张真正的宋远山的照片。
宋远山看到照片的时候闭上了眼,难怪。
他们竟然去宋家调查他,并且真的查出了问题。
二十多年,始终没有警察盯上他,他开始渐渐的放松,不如最开始那么警惕,终于还是被抓到了马脚。
“再问一遍,姓名。”
“你们打开了保险柜,对吧?”宋远山没有回答老唐的问题,而是问他。
老唐点头,“是的,里面的东西很让人吃惊。”
原本他准备那些东西,只是为了以防万一,如果齐家和他翻脸,他手上的证据也能够轻易拿捏对方。
没想到,这些东西他没用上,警察倒是用上了,还成了定罪的关键。
既然他们拿到了那些东西,宋远山也终于松口了,“我叫元西。”
“组织拐卖人口二十余年,并将拐来的人洗脑后卖给齐振邦,承认么?”老唐接着问。
“承认。”
“指使手下买凶杀害元宵未遂,承认么?”
宋远山点头,“承认。”
他好像全然放弃了,这让已经做好准备打一场硬仗的老唐多少还有点失望。
不过他这样的状态,对警方来说,是很有利的。打掉宋远山只是开始,齐家那边才是重头戏。
曾经在市里风光了二十多年的齐家,终于要走向末路了。
“既然这个组织一直在你的手里,为什么警察二十年前抓到的却是你弟弟?他也参与了买卖人口么?”
薛酒从老唐这里听说,他们通过连丘市的警方得知,确实有元西这么一个人,他是元东的双胞胎哥哥,不过东渠县的人都说他已经死了。
听到这个问题,宋远山仰着头看着天花板,好一会儿,才吐了口气,“他没有,是我威胁他,如果不帮我顶罪,我就把他老婆买卖人口的消息传出去,他两个女儿就没妈了。”
薛酒眼一眯,“华欣以前也参与过?”
宋远山嗤笑一声,“那个女人,看着碗里的想着锅里的,她觉得我弟像个木头,不体贴人,所以看上了我,愿意帮我。我让她写了一本账册,我弟认识她的字,就相信了我的话。”
无论是老唐还是薛酒,都被这神展开的剧情惊住了。
他们怎么想,都想不到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
“可惜,她还是小瞧了我弟,就算我弟爱她,也没忘了留个心眼,把那个账册给藏起来了。她提心吊胆了二十年,才终于找到了。”
“那为什么是你先对元宵动手?”按照宋远山的说法,先对元宵下手的难道不该是华欣么?
“我是在十年前才开始联系她的,那时候我换了张脸,也没跟她再见面,有事都是电话联系。我给她安排了一个又一个丈夫,她也没有让我失望。但是钱多了,她的心就大了,不但想着脱离我,还威胁我,如果不帮她把账册拿回来,就把我没死的消息捅出去。”
“所以你帮了她。”薛酒看着宋远山在提及华欣时候,脸上流露出的阴狠的笑容,觉得事情定然不止如此。
在帮她拿账册的时候,这个人就已经开始计划对华欣下手了吧。
“可惜失败了,不过正好,她让她的人去办,果然蠢材的手下都是同样的蠢货。一个计划千疮百孔,还不是被你们警察抓到了把柄。”
“你接近她,并和她结婚是为了什么?”
宋远山笑的得意,“当然是为了钱,我给她安排的那些男人,就是为了让她给我敛财,没想到这女人的手段比我想的更厉害,这些年她靠着男人,比我赚的钱还要多。可惜,她离开我太久,竟然不乖了,那我只好快点送她去死,才能拿到这笔钱。”
“华欣的死,和她电脑里的账册,都是你安排的?”薛酒问。
元宵和他说,任玥曾经也被洗脑过,她的行为,有多少是宋远山的授意?
“是我,既可以拿到钱,又能够一劳永逸把罪名扣在她头上,多好。那个蠢货还想用同样的办法来对付我,不肯签婚前协议,我当然得答应她。”
宋远山口中的真相,让人觉得,华欣的死,真的算得上死有余辜。
这个女人,没有一丁点值得同情的地方。
“任玥为什么会听你的话,除了她被洗脑,还有其他的原因吧?”
哪怕任玥被人洗脑,华欣毕竟是她母亲,想要她下手杀人,不是这么简单的。
宋远山看着薛酒,“薛警官,你是我见过,最讨厌的人。”
薛酒挑了下眉,“过奖。”
宋远山撇了下嘴,又忽而说,“我们元家这两辈人里面,只有元宵的命最好。”
两人对于命好的定义大概完全不同,薛酒没兴趣和他聊关于元宵的话题。
见薛酒不搭话,宋远山终于把话题转了回来,“她当年先后跟我和我弟发生过关系,然后就怀孕了。孩子长大了,一个性格像我弟,另一个她说像我。然后认定了,那个孩子是我的。那个孩子长大后,也觉得我才是她亲生父亲。”说到这里,宋远山忍不住嗤笑一声,“既然有了个好父亲,她当然愿意放弃那个水性杨花又跟她抢男人的母亲。”
“元东是怎么死的?”薛酒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
宋远山脸上的嘲讽笑容消失了,半晌他才回答:“我找了齐家,齐家人正好管理那所监狱,就给他用了点药,让他死在监狱里了。”
“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我弟知道的太多了,我不能让他说出去。”
宋远山目光下垂,他们是双胞胎兄弟,本该是这个世上最亲密的人。但是元家的血统大概不好,所以生出来的双胞胎,最终都会背道而驰。
离开审讯室之前,薛酒突然停下脚步,扭头看向盯着桌子发愣的宋远山。
问他:“你后悔过么?”
宋远山抬眼,嘴唇动了动,没说话。
出了审讯室,薛酒把手里的记录本交给老唐,步履匆匆地走向老唐的办公室。
那里,元宵还在等他。
他推开门,看到老老实实坐在椅子上的元宵,她正在朝他微笑。
薛酒在门口站定,对她说,“元宵,你爸是无辜的。”
元宵一愣,随即瞪大眼睛。
因为她父亲的罪,而遭受过的那些痛苦,因为这一句话,终于彻底从她心底远离。
原本这只是她心底最隐晦的一个期望,竟然成真了。
她爸,真的没有犯罪。
这一年,秦川的冬天下了很大的雪,皑皑的白雪并没有将罪恶掩埋。震惊全国的,性质极其恶劣,跨度长达二十五年的拐卖人口的大案至此终结。
新闻上,元东这个名字也被提及,警方对外的说法是,被双胞胎兄弟威胁,被迫顶罪。
可能没有多少人注意到这个已经死去的人,在知道真相的人眼里,他或许也算不上什么纯然的无辜,但至少,他清白了。
当冬雪离开这座城市的时候,所有参与过犯罪的人,一个都没有逃脱。
这座城市里,再不会有宋远山,也不会有齐振邦。或许还会有罪恶,但罪恶注定会被消灭。
冬去春来,元宵和薛酒坐上了去连丘的火车。
她没有想过,有一天还会回来。她和薛酒在这座城市重逢的时候,可能谁都没想到能走到今天。
一路风雨坎坷,几次危险,她终于不再迷茫。
当她和薛酒站在那座坟包前,元宵的心突然平静了下来。
她把手上的花放在坟前,对着埋在里面,那个永远都不会回应她的男人说,“爸,我要结婚了,我带着我未来的丈夫回来看你了。”
“给我爸立个碑吧。”元宵对站在一旁的薛酒说。
“好。”
看着坟边上,努力往外钻的一抹绿意,元宵脸上慢慢浮起了微笑。
又是新的一年,又是新的开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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