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五十一章 迷茫

石青桐突然就聪明了一会，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不是她出事，皇帝提前禅位赵睿得以登基，那肯定就得驾崩后了，这样的登基大典参加也不是什么好事。一时默然！

赵臣轩上前打和场，“陛下！这夏日的太阳过盛，不如回去我们君臣再叙。”

赵睿点头道：“好！朕知道大家离家已经久，定然是归心似箭，急与家人相聚！这一路辛苦奔波，先回家歇息两天，大后晚中秋节，正好赶上庆中秋宫宴。朕届时再给诸位接风洗尘，论功行赏。现在先各自归家。”

大庆中秋宫宴会提前一天在十四晚举行，等到正日子君臣就可以和家人过团圆节。众人齐齐道谢，拥着他一道进了城门，便各自散去归家。

石青桐微笑道：“陛下，臣妹送你回宫，再回府。”

赵睿静静地看了她一会，才颔首道：“好！楚风？”

楚风忙拱手道：“微臣在！”

“你也一道吧！”这小子一听九妹说送自己回宫就黑脸，那点心思太明显了，妥妥的醋坛子。

楚风拱手道：“是！”心道：“你不请，我也会跟着。”

石青桐说了不许张扬，所以赵睿是坐普通马车出行的，请了石青桐和楚风上车。

也许是太久没见了，三人一时竟不知从何说起？赵睿本身也不是多话之人。

马车摇摇晃晃走了好一段路，石青桐才迟疑地道：“五哥，我想拜见父皇！你看怎么安排？”

赵睿听到她叫自己五哥，唇角翘了翘，说道：“早几天就跟他慢慢说了，你要回来的事，他听着很高兴！拉着你师父喝了几杯酒。有时候他……”

他神情悲伤，指了指脑仁，道：“他记不住事，有时候会忘记跟你师父的仇怨，就跟他喝酒品茶下棋。有时候想起来了，就拿东西砸打他，骂他害得你童年没能得到丝毫亲情，让你缺失了父爱。

如果你见到他，他要是不记得或者是说话颠三倒四的，切莫疑诧。他心脏不大好！情绪不能过度激动，不过很多时候都念叨着你，问我你什么时候回来。他现在在安庆宫住。你师父不大来。”

赵睿是接传位圣旨时才知道，皇帝早在赵王接他出宫后，就立了遗旨要传位给他的。他对皇帝的怨恨源自于认为他不关心爱护他，冷落他的母后。致使他的母后抑郁而终，两位兄长夭折。

直到传位给他那晚，他才知道，皇帝之所以不理他冷漠他，其实是变相保护他。自从上头一母同胞的两位兄长过世后，明帝就从来没有想过立除他以外的人做皇帝。

他刻薄重臣功臣，是为了留机会给他施恩巩固帝位。压着楚风不提，楚国公不赏，甚至不调铁飞回来，都是给他拉拢重臣的机会。就连从前打压石青桐除了想保住她外，也想把提拔的恩典让给他。

发现自己误会了老父亲，赵睿心里是难过的，但也能明白他的苦衷。尤其是明帝为石青桐所做的一切，已经非明君所为了，他为尽一个慈父的责任，情愿晚节不保！

赵睿深深地体会到明帝并非无情，在生死关头，他选择的是骨肉亲情，而非国家利益。但身在其位谋其职，只要不伤及性命，他就会选择把这些亲情打压下去。所以他希望能在明帝有生之年好好孝顺他。

“……我从前总是沉浸在狭小的亲情世界里，总认为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连齐家都做不到，何以治国平天下。直到坐到这上位置上，才体会到父皇的诸多无奈！有许多事情，他只能权衡着去选择。

他已经尽他最大的努力齐家了，作为帝王他得先选择国后才是家。在家人的生死和国家利益跟前，他选择了先父后君。我这些年，一直都故意忤逆他，一直跟他作对！现在想想，真的非常不孝！”

赵睿絮絮地跟石青桐说着，从前如何怨恨明帝，痛恨自己生而为皇子，到现在明白明帝的一片苦心！后悔当年只执着于自己的感受，没有放开眼界用心去解读一切，庆幸还来得及弥补自己的过错！

石青桐不知道怎么安慰他，其实五哥也没那么想当皇帝的吧？可是六弟年幼，二哥和三哥明显不是做皇帝的料。他只能把这重担扛起来！看到明帝那么辛苦，她觉得做皇帝一点都不好！

楚风沉默着，身世不由人！作为臣民生活的环境不好，努力去改变还是不好，可以选择逃离！作为皇子，赵睿注定不能逃离。除非他能等六皇子长大，可是谁又知道真到那一天，六皇子是否会放过他？

这世上无人敢违背或对青桐不敬，并不是因为她心善，为这个国家做出了多少的贡献，大家因此感恩！真正的原因是她太强，强到已经让人没有任何能反抗的境界了，所以不得不顺服她！

把赵睿送回到宫中，又一道过去看望太上皇。知道他们没有用午膳，所以赵睿让人直接把御膳摆到安庆宫去。

见到太上皇的一刹那，石青桐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的头发之前也不怎么见白，现在全白了。眼神混浊，表情有点呆滞，脸上皱纹仿佛一夜间长出来的似的，明明之前也就抬头皱和川字皱。还有许多老人斑，身形削瘦。

他坐在茶几前，看着苏达成给他煮茶，时不时咂咂舌头，嚷道：“煮这么久，渴死朕了。今天做的菜太咸，一点都不好吃！朕要把御厨撤了，换一个。”显然他忘记自己现在是太上皇，而非皇帝了。

石青桐的泪水滚了滚，掉了下来！有很多事情，她不知道自己做得是对是错？内心充满了迷茫！

山洪暴发时，她托住那块大石。过后总会想，如果她不托那块石头，结果肯定是不一样的！至少父皇不会迅速凋零！

但她不托住的话，死的不仅是李雍还有山下的村民。独自逃生之后，余生一定为此自责不安！

当看到皇帝这个模样，看到那么多人付出去无功而返，她明白到自己的一些举动，不是她一个人的事。

潜意识觉得自己做错事了？所以她就不敢跟楚风和别人说，她之所以被困如此之久，是因为她救了李雍和西陇村民。

她不明白，大石掉下那一刻，她的反应是出自本能，本能地托住那块石头，本能地将身后的人护住！既是本能如何有不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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