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离人泪（2）
“快滚，老不死的！再让我们看见你去闹事，还打你！”
“不想死就赶紧滚！”
骂骂咧咧的声音传来，檀灵阳眉头紧皱，什么人这么嚣张？
她给了程澈一个眼神，让她和小蝶在这里待着，她则自己顺着声音来处走了过去。
走得近了，檀灵阳呵斥道：“住手？你们为何殴打这位老人？”
原是四个彪形大汉正对一个蓬头垢面的老太拳打脚踢，大打出手，嘴里还不干不净的。
老太痛得弯成了虾子，却还好好护着怀里的包袱。
四人见檀灵阳孤身一人，嗤笑道：“哪里来的小娘子，没看见我们干什么呢？赶紧滚，不然连你一起打！”
檀灵阳掏出腰牌：“我乃神龙卫司察使檀灵阳！”
今日为了给单老头和花云月上香，檀灵阳没有穿官服和披风，只带了横刀和腰牌。
“我命你们速速住手，否则就将你们全都关进大牢！大齐律规定无故殴打六十岁以上老人，笞二十！你们不怕死吗？”
神龙卫？四个大汉慌了神，“不知大人在此，我们这就走！”
说着，他们拥挤着，转身就要跑。
檀灵阳拦住他们：“等等，打了人就走，天下哪有这样的道理？”
她微微侧头：“赔这老太的医药钱！”
“这……”
四个大汉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将身上装钱的荷包都拿了出来，扔给老太，“便宜你了！”
说罢，四人脚底抹油，溜了。
檀灵阳收好腰牌，蹲下身问道：“阿婆，你感觉如何，还能走动吗？”
老太鼻青脸肿的，也不知道被打了多久，嘴角还流了血。
她右手撑地，慢慢撑起上半身，缓慢坐了起来，期间口中嘶声不断，显然很痛。
“老身无碍，多谢大人解围，我在这儿歇会儿就好。”
短短三句话，老太太说完，喘了半天。
檀灵阳看得揪心，这大冷天的，怎么能把这老太太留在这荒僻之地，她问道：“阿婆，你家住何处？我送你回家吧，再找个郎中给你看看伤，正好那几人留了药钱。”
“没事的，不劳烦大人了，我是来找人的，在城里没有住处。”老太叹气道。
“那你住我家好了，你来找什么人，不妨说说，我看看能不能帮得上忙。”檀灵阳道。
老太太握住她的手：“大人，你是个好人啊，但是我不能拖累你啊。”
她喘了口气，缓了缓身上的疼，才道：“我去西市的口马行找人，我闺女小时候被拐走了，我好不容易才找到京城，刚进人市打听了两句，不知道怎么的，就得罪了里边的人。”
“他们就找了那四个大汉，把我架出城，打了我一通，还说让我不准再去打听。”
“大人，你也快走吧，那几个看着就不是好人，我一个老婆子，死了就死了，不能连累你。”
檀灵阳笑道：“阿婆，你放心，那些人不敢招惹我，你去我家养伤便是，我帮你找闺女，走，我带你回去。”
檀灵阳扶起老太太，“还没问您的名字呢？”
“老身叫李二娘，大人，我去你家当真不会连累你？”李二娘问道。
“真的，不如您跟我说说您找人的经历，或是您闺女的样子？”
见李二娘实在疼得厉害，檀灵阳只好先扶着她去了一棵大树边，让她靠坐着。
估计等小蝶她们祭拜完，就会找过来的。
李二娘嘶了一声，点点头：“也好，我好久没和人好好说说话了。”
“我小闺女是元宵节的时候被拐走的，我都找了她十五年了。”
“以前她哥哥姐姐还没成家，我和老头子也不敢走远，只能在附近几个县城打听。”
“这不，五年前，她哥哥成了家，我们也放了心，又打听到人贩子可能往北边去了，就收拾收拾，也往北边走。”
“一路走，一路打听，这一路，连妓院都找了，可是，就是找不着人啊。”
李二娘抹了抹眼泪，浑浊的眼里盛满了痛苦和思念。
“我那小闺女被拐的时候才四岁，也不知道她这十几年是怎么熬过来的。”
“老头子身体不好，早年为了给两个孩子留下点家底，也为了攒找幺儿的路费，累的。”
李二娘哽咽道：“好不容易走到豫州，他撑不住了，路费剩了些，我就买了棺材，找人把他埋了。”
“他临咽气的时候还念叨着找孩子，我就想着，我就是死，也得找着孩子再死。”
“没了钱，我就一路乞讨，过得比乞丐也好不了多少。”
“不过，还真打听到了东西，人家说可能被卖到京城了，我就赶忙也往京城走。”
“可我才问了两句，就被人轰了出来，还挨了打。”
李二娘愁苦道：“来了京城我才知道这里有多大，我一把老骨头，就是到了京城也没用啊。”
“我死之前，要是能见到我闺女就好了。”
不远处，忽然响起抽噎声。
檀灵阳看过去，是单小满和程澈她们四个找了过来，正听得动情。
程澈忙走过来：“阿婆，我们都会帮你找女儿的。”
单小满也哭得满脸是泪：“檀姐姐人很好的，她最会查案了，她肯定能帮你找到闺女的。”
李二娘擦了擦泪：“哎，多谢你们，多谢你们。”
檀灵阳吩咐吴彩霞：“霞娘，你去把马车赶过来，李阿婆伤得有些重。”
“是。”
李二娘正慈祥地看着单小满：“你这孩子长得真好，我闺女要是像你这么大的时候，肯定也好看。”
“她小时候白白净净的，眼睛也大，可乖了。”李二娘怀念道。
她看向檀灵阳：“大人，我身上不怎么疼了，咱们往那边走走，也让刚才那娘子少费些劲儿。”
她扶着檀灵阳的胳膊，自己站了起来，“都是些皮肉伤，老婆子皮糙肉厚的，不碍事。”
檀灵阳没办法，只能和程澈一左一右照应着，好歹别让老太太再摔着。
李二娘边走边念叨着闺女小时候的事，仿佛只有这样，才能从中汲取些力量。
走出两三丈，老太太似乎像是看见了什么，快步走过去，看清墓碑上的字，扑上去哭嚎道：“儿啊！我的儿啊！”
檀灵阳和程澈对视一眼，又看了看小蝶，三人都傻了眼，那分明是花云月的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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