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庶子心术
大少爷和小少爷是刘姨娘的两个儿子,当日抓周之日,听闻大少爷病着,故而清浅只见过小少爷。
见两个庶子按规矩前来请安,清浅满意道:“这才有几分嫡母庶子的模样,这些日子,他们都过来请安吗?”
清洵沉默不语。
青鲤忙替主子回道:“这几日,两个少爷日日过来请安,刘姨娘因抓周之事办得不周被老夫人禁足,并不曾出院子。”
清浅点头吩咐:“让他们进来说话。”
见清洵的手微微一抖,脸色也有些紧张,清浅诧异问道:“怎么?难道两个孩儿有何不妥?”
清洵咬着唇道:“小的还罢了,大的那个每次请安回去,都嚷着肚子疼,足足要一刻钟才好。开始婆婆以为在我这里吃错了东西,训斥了我一通,不让孩子在我这里喝一滴水吃一块糖,可大孩儿依旧肚子疼。”
“哦?”清浅问道,“可曾请过大夫?”
清洵低声道:“请过,但并不曾瞧出毛病,婆婆已有些怪我这里晦气,冲撞了孩儿,若不是前几日你拿话顶着婆婆,她早停了孩儿的请安,解除了刘姨娘的禁足。”
青鲤补了一句道:“分明是假的,但老夫人信这些,谁也没有办法,好容易老爷这些日子多来探望了夫人几次,这么一闹,恐怕咱们院子又成了冰窖。”
青鸢冷笑一声道:“恐怕这是刘姨娘教的吧。”
清浅摇头道:“奶妈与两个孩儿片刻不离身,并不是刘姨娘的人,恐怕刘姨娘有心无力。”
瑞珠犀利问道:“大孩儿几岁了?”
清洵叹气道:“刘姨娘是带着肚子进府的,孩儿已六岁了。”
清浅微笑道:“外头冷,让孩子们进来请安吧。”
两个身强力壮的奶妈带着两个孩子进来,一堆丫鬟婆子跟着,如临大敌的模样。
一个六岁的孩儿上前规规矩矩道:“成儿给母亲请安,给姨母请安。”
奶妈抱着一岁多的孩儿屈膝行礼:“二少爷给夫人请安,给三姑娘请安。”
清洵吩咐道:“休要多礼,起来坐下说话吧。”
六岁的庶长子,聪明伶俐外露,眼睛十分机灵。
清浅招手笑着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从前清浅跟着杨夫人来过几次郑府,但清浅哪会留意一个庶子,更别提问名字了。
孩子并没有怯色,大方答道:“回姨母的话,外甥名叫郑宜成,弟弟名叫郑宜适,皆是祖父在世的时候赐名。”
清浅从手中取下一个金镯子笑道:“上回你弟弟抓周你病了,姨母没见到你,过两日便是除夕,这是姨母给你的压岁礼。”
孩子接过镯子谢道:“成儿多谢姨母。”
“听说你这几日每每来姐姐院子,回去必定会肚子疼?”清浅直视着孩子的眼睛,“此时此刻,可疼?”
孩子似乎慌乱了一下,但马上恢复了镇静道:“此时还不疼,但似乎肚子有些隐隐发胀了。”
奶妈有些着急,忙道:“夫人赎罪,少爷身子似有不妥,奴婢带下去歇息。”
清洵连忙道:“快些下去歇着,多喝些热水。”
“别急!”清浅缓缓笑道,“今日真是缘分,姨母这里恰好能治好你的病。”
孩子一愣,并未说话,眼睛机灵转动着。
奶妈怀疑道:“大少爷的病,府里请过好几个大夫,都没瞧出端倪来,姑娘能有法子?”
清浅招手让瑞珠上前,笑道:“外头的大夫见识浅薄,能瞧出什么端倪。我的教养嬷嬷瑞珠是宫里伺候嫔妃主子的,天文地理医术卜卦都精通,说来也巧,你的病情她恰巧在小郡王身上见过。”
瑞珠稳稳上前道:“请少爷伸舌头给奴婢瞧瞧。”
孩儿眼巴巴地看着奶妈。
奶妈有些踌躇道:“若是老夫人知道,怕是不妥。”
清洵劝妹妹道:“清浅,休要节外生枝。”
“既不开药方又不扎针,不过是瞧瞧病因,能有什么不妥?”清浅温言对奶妈道,“少爷的病久久不好,老夫人最后也会怪罪到奶妈头上的,不是吗?”
奶妈想了想,最后点头道:“请嬷嬷诊脉。”
瑞珠目不斜视,端庄道:“望闻问切,请小少爷伸舌头,再让奴婢诊脉。”
那孩儿伸舌头,然后犹犹豫豫伸手让瑞珠诊断。
粉黛用只能两个人听到的声音问青鸢:“瑞姑姑何时会诊脉瞧病了?我怎么从未听说?”
青鸢低声笑回道:“我也未曾听说过,不过姑娘此举必有深意,咱们看戏便是。”
满屋子的主子奴婢都在等着。
瑞珠像模像样地诊了一会脉,时而点头时而摇头,样子像极了宫中御医。
片刻后瑞珠笑道:“少爷这病奇怪,若真是病,从肚子隐隐发胀到疼痛,应当足足延续半个时辰才对,方才听奶妈说只疼一刻钟,这若不是初发病便是装病了。”
那孩儿马上道:“我这几日疼的时间要长些 。”
瑞珠问道:“从初次发病到今日,有几天了?”
奶妈算了算道:“小少爷抓周第二日发病的,距今四日了。”
瑞珠抚掌笑道:“是了,若真是病,从第四日开始要疼足半个时辰,奶妈留意瞧着些。”
清浅颔首道:“晚膳时间了,老太太还等着呢,姐姐这里不留你们了,你们仔细伺候着少爷。瑞珠,给奶妈和丫鬟们各封一个红包。”
瑞珠亲自给了红封儿,春兰送少爷奶妈们出院子。
清洵惊疑不定道:“妹妹,这是何意?”
瑞珠叹了一口气道:“好聪明的孩子,竟不能以寻常孩子相待,居然还需使用计策才能揭穿他。”
粉黛不解何意。
青鸢已看出端倪,解释道:“郑府大少爷没有受任何人指使,是他自作主张装病陷害大姑奶奶,目的是为刘姨娘争宠。不过到底是孩儿,瑞姑姑用话一诈他便露了马脚。”
粉黛依旧不甚明白,连清洵也有些迷糊。
瑞珠解释道:“奴婢哪里会瞧病,是姑娘和奴婢临时演了一出双簧。奴婢特特说少爷这病是初发,从今日起要疼足半个时辰,若是郑府大少爷从前只疼一盏茶时辰,而今日疼足了半个时辰,说明他就是装病。”
宫中出来的瑞珠,反应机敏,几乎在清浅说出宫中嬷嬷见识多广的时候,便明白了清浅的用意。
青鲤问了一句道:“咱们知道少爷装病,其他人怎会知道呢?”
“奴婢在诊脉的时候,姑娘假作记录,用笔写了几行字在红封里头。”瑞珠笑道,“奶妈回头打开红封儿,便能知晓前因后果。”
青鸢不由得赞道:“奶妈是郑老夫人的人,不会为大少爷隐瞒担着责任,大姑奶奶的冤屈总算是洗清了。”
众人都赞不绝口。
清浅却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刘姨娘有这么一个儿子,等他长大些,姐姐的日子只会更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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