陷入两难
林婉被下药的事被压了下去,萧景行也知道此事不会有人出来主持公道,更不会给他一个满意的结果,所以他暂时只能隐忍不发。
而温平却带着一身伤招摇过市,就像是特意在提醒他们一般。
同时,朝堂之上,关于要不要林婉和亲的事也争执不断。以康王为首的一派认为不过是一个女人,就算送给温平也不为过,毕竟温平答应的是将南安境内一座最大的铁矿分给大夏一半。
而以宁王为首的反对派则落于下风,最终还是萧景行冒着惹怒皇帝的危险坚决反对,才逼得皇帝暂时搁置此事,但是经过此事,皇帝对周昭禹和萧景行都越发不满,甚至开始默认康王对他们采取行动。
最开始是皇帝罚萧景行禁闭一月,然后以此为由让他暂时卸下龙霆卫统帅一职,并交出龙霆卫的兵权。此举一出,军心动荡不安,跟随萧景行已久的将士们也纷纷感到寒心。可上奏的人越多,皇帝心里就越对他忌惮,更加坚定了要对付萧家的决心。
而周昭禹这边,皇帝先是将其抬高,做出一副要交托大任的表象,然后将他派去剿灭常年盘踞在黑水岭的一伙十分凶悍的山匪。
这窝山匪当地官员花费了数十年都没有剿灭,可如今皇帝却只给了周昭禹半个月的时间,而且因为萧景行在禁闭期间,所以不能与其一同前往。
皇后在殿前哀求无果,终于一病不起。
“哥,你看到了吧,父皇压根就没有打算给我们一个好下场!”周昭平自从回到金陵,就被以侍疾之名软禁在后宫。
周昭禹也知道前路难走,不管是母后、弟弟、还是好友兄弟,如今似乎都已经被逼上了绝路。
他沉吟半晌,才终于下定决心了一般,问道:“你想怎么做?”
周昭平见他终于做出了决定,心中一喜,“我早已和外祖父谋划好,只要……”
……
周昭禹只有五千兵马,人数虽然和山匪相当,但是黑水岭易守难攻,只能想办法攻破对方的防线,才可能剿灭山匪。但当他们一行人到达黑水镇时,才发现情况不妙,他们竟然遭遇了山匪埋伏!
一番恶战,周昭禹才知道,原来黑水镇官府早已和山匪成为一伙!
对于他的到来,山匪早已做好了准备,他身处劣势,却退无可退,只能背水一战了!
黑水镇火光烧了整整三天,白天黑夜厮杀声不断。周昭禹已是一身伤痕、疲惫不堪,却也只能趁着夜色掩护,带领部下在山中休整。
“殿下,再这样下去,咱们的人就快支撑不下去了!”副将前来禀告。
原本,朝廷给的任务是让周昭禹和当地官员合作剿匪,当地官员负责后续物资补给和支援,可是现在当地官员和山匪沆瀣一气,已经完全指望不上了!
“朝廷那边的支援呢?”他前几天已经上奏请求支援了。
“没有支援,殿下,根本就没有支援!”
周昭禹目光沉了下去,最后一丝希望,没了。
“殿下,有人过来了!好像是山匪!”
周昭禹拔出剑,心里已经做好了赴死的准备。“那就杀吧!能杀多少是多少!”
“不,殿下,不是山匪……”副将正不知道该怎么汇报,只见前头一个身穿盔甲,头发高高束起的女子正骑马冲了过来。
竟是手持弯刀的荣姜!
“周昭禹,我已帮你捣了山匪的老窝,现在你该是你乘胜追击的时候了!”她在黑水岭的另一边等了两天,终于趁山匪攻击周昭禹的时候摸清了黑水岭的地形,然后直捣黄龙,烧光了土匪窝,杀了那群山匪一个措手不及!
周昭禹震惊之余,才发现她的暗色衣裳之下隐隐有血迹渗出,“阿姜,你……”
“我没事!”荣姜避开靠近的周昭禹,侧脸隐藏在头发下,隐约看得到一道丑陋的伤疤。
“阿姜,谢谢你!”周昭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此刻的心情,但从荣姜出现的那一刻起,他才真正知道,自己该如何取舍了。
“要谢就谢你的好兄弟吧!”当初荣姜虽然不告而别,但萧景行并没有收回她在军中的职位,而她手下的兵也仍然由她调遣。所以当她收到周昭禹要来剿匪的消息之后,便马不停蹄地赶来黑水镇,助他一臂之力。
有了荣姜的帮助,周昭禹很快就剿清了余匪,然后将黑水镇的官员全都绑了,一并带回金陵。
在离开黑水镇之前,荣姜已经带着自己的部下先行一步离开。周昭禹虽然不舍,却也并未挽留,如今金陵形势不明,回去反而更危险。
可他不知道,他刚离开黑水镇,荣姜便调转了方向,直奔金陵。
金陵此时已是一片混乱,皇帝突然病倒,虽然经过救治之后暂时性命无忧,但还是在朝廷上引起了轩然大波。而皇帝此时将许多事都交给了康王,让不少大臣猜测,康王才是皇帝心中的储君人选。
懿王周昭平隐忍不发,暗中却已经部署好,若真到了那一步,他也不会坐以待毙。
而让人没想到的是,一向谦逊低调的宁王周昭禹,自从黑水岭剿匪之后,仿佛变了一个人一般,开始在朝堂之上公然对康王针锋相对。
周昭禹身为皇后嫡子,出身高贵,身后有外祖许家一脉做靠山,又有萧家兵权相护,朝堂之上也有不少大臣的支持,他露出争储之意后,逼得康王节节败退,颇有些狼狈之意。
“真是蠢,他是不打算给自己留条后路吗?”荣姜嘴里虽然这么骂着,但是眼里却是忧心忡忡。她知道若不是被逼到了一定的份上,周昭禹绝对不会这么做。
林婉摇摇头,她总觉得周昭禹不是这样冲动的人,还有那位懿王殿下,虽然看着年纪轻轻,但她觉得他并不是别人口中的平庸之辈。
只是眼下,她已经没有心思去想这些了。
昨日,萧景行已经进宫,请出了侯府的丹书铁券,只为了让皇帝同意他迎娶自己。皇帝一怒之下,说要收回萧府所有的赏赐,以及萧景行手中的兵权。
若是从前,这也算不了什么,萧景行不会在意,她也不会在意。但是今时不同往日,皇帝若真的借机发作,收了萧家的兵权,不仅萧家会岌岌可危,也会让周昭禹失去最大的助力!
兵权是他们最后的倚仗,至少现在,绝对不能交出去!
林婉去了一趟萧府,只是在门口站了一会儿却没有进去,看着这个熟悉的地方,她心中百感交集。
当初拼命想要逃离,如今想要回去却仿佛千难万难。也许这就是老天对她一再违背承诺的惩罚吧!
“林婉。”一道女声响起,一身黑裙的苏瑶从马车里露出半张脸来,“听说你在找我。”
自从上次从青州回来,苏瑶便被萧景行的人盯上了,只是萧景行刚通过她查到了康王身上,康王就当机立断,直接放弃苏青,让苏青顶了毁坏军需的罪名,如今苏青已经被判了死刑,不久就要被砍头了。
而她,因为还有些用处,所以康王将她软禁了起来。如今,她已经彻底沦为康王的禁脔,是个见不得光的人了。
林婉冷冷地看着她,问道:“你把小石头藏到哪里去了?”
从青州回来之后,他们几乎将整个金陵寻遍,却始终不见林俊磊的踪迹。
苏瑶愣了愣,似乎才想起这个人来,她勾唇一笑,朝林婉招了招手,“你跟我来,我就告诉你。”
苏瑶看出了林婉的防备,又说道:“你放心,比起杀了你,我更希望你嫁给南安的那位温将军,我承受的那些,自然也希望你能尝试一遍!”
林婉并不信任苏瑶,但是一想到小石头的处境,若是再不找到他,只怕他会有性命之忧。她犹豫了片刻,便上了马车。她倒不担心自己安危,自从她被温平盯上之后,萧景行就一直派人在暗中保护她。
“先带我去见小石头。”
“好啊,”苏瑶冷冷一笑,“不过,我可不保证他还活着。”
小石头被苏瑶关在苏府的一处地窖里,所以无论林婉他们怎么着,都没有找到他。
见到他的时候,林婉的眼眶就立马红了。瘦弱的少年睡在一堆杂物中,身子蜷缩成了一团,见到有人进来,便如同惊弓之鸟,吓得瑟瑟发抖。
苏瑶和苏青都被带走之后,苏家的下人便逃的逃,跑的跑,所以没有人想起这个被关在这里的少年。
好在之前送下来的食物和水还有一些,他便靠着那些东西支撑到现在。但是看样子,也有许久没有进食了。
“小石头……”林婉朝他伸出手,温柔地唤着他的名字。
林俊磊听到有人叫他,缓缓地抬起头看向林婉,两人对视许久,他才动了动嘴唇,喊道:“姐姐……回来了……”
林婉顿时泪流满面。
这个孩子他也许并不认识人,但他知道,那个唯一对他好的人,就是姐姐。
“你倒是好心,”苏瑶嘲讽了一句,又说道:“你有那闲工夫,怎么不关心关心景行哥哥如今的处境?”
“他的处境,不都是被你们逼的吗?你们一开始联合温平,让其提出娶我的要求,一方面是温平想要报复我,一方面不也是想要逼他违逆皇上,陷他入两难之地吗?”
林婉冷笑道:“你们这样做的目的也不难猜,无非是为了让皇上猜疑萧家,好断了宁王的臂膀!”
“你都知道?”苏瑶微微讶异了一下,又变得不忿起来,“你既然知道,就不该让景行哥哥因为你而惹怒皇上!”
“这不就是你们的目的吗?苏小姐,作为康王的人,你又是以什么立场来劝说我呢?”
“我才不在乎谁当皇帝!我只想要你们都付出代价!”苏瑶眼中闪过一丝恨意。她恨苏青,所以他被判死罪的时候她根本不想替他求情,她恨林婉,所以她非常乐意看到她被温平折磨的下场,她也恨康王……
唯有萧景行,她虽然怪他对自己无情,可她对他的那一份执念,让她无法眼睁睁地看着他陷入困境。
“林婉,我可以告诉你康王的计划,只要你不嫁给景行哥哥……”
林婉让人将小石头送去医馆,自己则停下了脚步,半晌才回答道:“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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