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前行
夜色笼罩了大地,这一片原野不见人烟,四月的初夏的天际,月如银盘高挂。
周成贞将一根木头扔进火堆中,激起一片火花,照的对面的女孩子隐在兜帽里的脸若隐若现。
“哎。”
他喊了声。
谢柔嘉看着火堆不理会他。
周成贞就继续哎哎哎。
“干什么呢?”谢柔嘉没好气的喝道。
周成贞看着她笑。
“我们又同行了。”他说道,笑的眼睛亮亮。
这句话一路行来他几乎每天都说一次,真服了他每一次说都像第一次时那么激动。
谢柔嘉连翻白眼的力气都没了。
周成贞挪过来。
“我们这次还走上一次的路好不好?”他笑嘻嘻说道,“上一次没有走完真可惜。”
“是啊,真可惜。”谢柔嘉说道,“上一次你都做出那样的事了,这一次竟然还能被放出来。”
周成贞哈哈笑了。
“是啊,看我过的多好,不管犯什么错,皇帝也好十九叔也好,都护着我。”他说道,一面伸手从火架烤肉上一点点的割下一片,“多少人期盼着我被这样一刀一刀的割肉。”
说着转过头看着谢柔嘉一笑,割下的肉地给她。
“你也是吧?”
“我才不稀罕你的肉。”谢柔嘉一语双关说道,扭过头。
周成贞将肉扔进自己嘴里,笑着伸手枕在脑后倒下去,一面看着夜空一面嚼着肉。
“谢柔嘉,你说你怎么这么蠢呢?”他说道,“我上次不是跟你说了,这种事不能给人留退路的,看看人家现在的手段,你当初就该这么用。”
谢柔嘉没有理会他。
周成贞抬起脚一踹。
“是不是,是不是。”他连声问道。
“是你的头!”
伴着女孩子没好气的呵斥,拳头从上方劈头盖脸的打过来。
“闹够了没,闹够了没。”谢柔嘉也一叠声的问道。
听着这边的喧闹,另一堆篝火前坐着的八斤加快了啃烤肉的动作,噎的直抻脖子,旁边的老哑巴见状也忙从火堆上取下还半生不熟的烤肉。
“为什么不每次吃完饭再闹呢?”他又小声嘀咕道,“总是在没吃饭的时候就去撩拨这小姐。”
“你懂什么,这叫情不自禁。”八斤含糊说道。
老哑巴哦了声。
“那我还真不懂,要是那位谢家丹主正统嫡长小姐,我就能情不自禁了。”他说道,又转头看八斤,“不过,你这样做下人好吗?明知世子爷要没吃的了,你还不留着这些?”
“当下人也要吃饭啊。”八斤说道,狼吞虎咽的吃完一只兔子腿,伸手要去火堆上再拿,却发现火堆上空空,老哑巴一手一只左右开弓的吃着。
“有你这样当人下人的吗?”八斤瞪眼跳起来扑过去。
“我不算下人,我是巫师,是供奉,要对我有供有奉….”
“奉你的头,还给我!”
篝火噼里啪啦的燃烧声在夜色里回荡,树下的马儿,树上的八斤都睡着了,老哑巴念念叨叨一番在火堆前裹着衣裳躺下来。
周成贞揉了揉肚子。
“都掉火堆里了?一点也没有了吗?”他问道。
已经躺在地上背对着他的谢柔嘉没好气的说了声没有。
“嘉嘉,嘉嘉。”周成贞又想到什么用树枝捅她的背。
“周成贞!”谢柔嘉气恼的翻身坐起来,“你信不信我能把你变成哑巴?”
周成贞点点头。
“当然信。”他说道,盘腿在她身边坐下,“你说这里有河?”
谢柔嘉看着他,仰面躺回去闭上眼。
周成贞笑了笑,这次没有再缠着她说话,起身走开了。
四周终于陷入一片安静,谢柔嘉吐口气,不知过了多久睡去了,等她一个机灵醒过来,首先闯入鼻息的是鲜香,再低头看到自己身上搭着的周成贞的衣袍。
谢柔嘉坐起来,看着躺在一旁张开手脚睡着的周成贞,目光落在他光着的大脚上,鞋子….
谢柔嘉看向火堆旁摆着一双鞋,再看火堆上挂着的烤鱼。
真有意思,想不到有一天她会跟着杀了自己的仇人一起吃一起睡一起走,还睡的安稳。
谢柔嘉拿下身上的衣袍,抬手扔在周成贞身上,衣袍盖住了周成贞的头,睡梦中的他受了惊扰挥舞了两下手,翻个身不动了。
装吧!才不信没惊醒呢。
谢柔嘉撇撇嘴,转过身挪到火堆前看着烤鱼。
还真是饿了。
自从从谢家逃出来后,一开始要随时躲避周旋再加上心里悲愤交加,寝食不定,后来则因为寝食不定而积攒成了寝食不安,睡下就惊醒,吃一点就难以下咽。
半夜醒来是有些饿,而且眼前摆着的也不是常吃的那些兔子野鸡,不由动了胃口。
谢柔嘉伸手拿下烤鱼,小心的剥去外边的焦黑,露出白嫩鲜香的肉,她低着头慢慢的小口小口的吃起来。
周成贞微微抬头看了眼火堆旁的身影,笑了笑将衣袍抱住换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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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光下满目凝萃,周成贞勒住马,看着紧随其后的谢柔嘉等人。
“从这里就有两条路了。”他说道,伸手指着前边的岔路,“这个是往京城,这个是往镇北。”
他说到这里笑了笑。
“不过,我不认路,刚才那老乡说往这边走,但之后怎么走我就不知道了。”
“世子爷怎么会不认路?”谢柔嘉说道,“又不是没走过。”
“这不是咱们上次走的那条路。”周成贞探身靠近她笑道,“我这次来急着要找到你,没来得及熟记查找道路。”
他说着回头看向八斤和老哑巴。
“不知道。”八斤忙说道。
老哑巴也跟着点头。
“你也不知道?”周成贞皱眉,“你不是巫吗?”
“世子爷,我小时候是从南边跟随师父上京的,从南到京城我熟,但过了京城的地界我没去过,未知的地方我算无头绪。”老哑巴无奈说道。
谢柔嘉看向前方,依旧是陌生地界陌生的道路,依旧是向北而行,但这一次她没有慌慌张张不是迷了路就是茫然四顾。
镇北王府。
前世那个她被迫嫁去又屈辱丧命的地方,今生避之不及听之畏惧的地方。
这一次成了她主动要去的地方。
怕?现在还有什么可怕的!
谢柔嘉一夹马腹,小红马如箭一般飞驰出去。
周成贞笑意散开。
“驾。”他喊了声,催马疾驰追去。
八斤忙也跟着,老哑巴哎哎两声催马要走又停。
“哎,她认得路吗?”他疑惑的说道,“难道她去过镇北王府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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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
一个护卫疾步走到东平郡王马前。
“世子的踪迹都被抹去了。”
“抹去不抹去都没用,闭着眼都能看到他一定是往镇北王府去了。”文士说道,转头看东平郡王,“殿下,再不追,就真的拦不住了。”
“不用拦住。”东平郡王说道,看向前方,“她要去,就让她去,你们带些人跟上她。”
护卫应声是转身而去。
“那殿下呢?”文士问道。
“我啊,慢慢走吧。”东平郡王说道,回头看了眼,摸了摸头上的金簪,“估计再过几日,谢家那种下了凶咒的符就不会出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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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小姐。”
谢柔惠有些恍惚,陡然被一声喊吓了一跳,看着眼前的一个护卫。
“找到了吗?”她想到什么忙问道。
这是派去追捕谢柔嘉的护卫。
“还没。”护卫低头说道。
真是蠢货!
谢柔惠眉宇间难掩火气。
“那回来干什么?”她喝道。
护卫头更低。
“猎犬被伤了,我们回来重新配备。”他说道,“大小姐您不是吩咐过,带猎犬出去的时候要你看一下。”
猎犬又伤了?
下了符咒的猎犬本就不同一般,更何况她又加了更厉害的凶咒,怎么追人没怎么厉害,反而跟泥巴似的动不动就坏了?
又是那贱婢手里拿着的巫清娘娘的藏经的缘故吧。
那二十四句藏经已经背熟了,可是在符咒上也没见有什么增强,是不是因为不是全本或者不是至关重要的经句?
下符咒实在是太耗费心神了,别人没抓到,她自己反而因为心神耗费被反噬。
谢柔惠看着眼前的护卫,再说,不能对那贱婢用破魂咒了,万一当场死了……
“算了,不用让我看了,按照夫人的吩咐你们把人找到抓住就行了。”她说道。
护卫应声是忙退开了。
谢柔惠吐口气疾步向谢大夫人的宅院走去,走了没多远又被两个管事拦住。
“大小姐,这个月轮休的矿上怎么安排?原本授课的安哥俾找不到。”
“大小姐是月初去见矿工们还是月末再去?”
他们询问道。
什么乱七八糟的,见什么矿工,现在都是什么时候了!内里还没安稳呢,管什么矿山矿工!
“这些事不是都安排好了吗?去问老爷们。”谢柔惠不耐烦的说道。
两个管事的对视一眼。
“大小姐,这事一直是您管的,老爷们不敢做主。”一个说道,带着几分试探,“要不,咱们这个月先缓缓?毕竟老夫人才去了,您和大夫人都忙……”
“缓缓缓缓。”谢柔惠说道,“以后再说。”
两个管事忙应声是让开路,看着谢柔惠疾步而去,二人抬起身对视一眼都笑了。
“行了,走吧,让那些贱奴们都滚去干活吧,这群懒蛋享福的日子结束了,还要把以前损失的那些都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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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个度~~
二更在傍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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