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
幸好萧景榕到底还有一堆奏折要批,没揪着苏棠不放。
苏棠本想请辞,却发现萧景榕的墨汁见底,本来负责研墨的小太监应当是被他打发出去了,于是主动上前卖个好。
过了一阵研好墨的苏棠才委婉提出离开,萧景榕顺势放下手中的狼毫起身,“朕同你一起。”
苏棠有些意外,但还是顺从跟在萧景榕身后。
出门之时已是月上柳梢。
二人沐浴在月光之下,默契地没有开口,静静走到苏棠殿中就寝安置。
苏棠睡眼朦胧之间发觉萧景榕将她搂得格外紧。
死男人平时都爱逼她主动,虽然也抱,但总喜欢装作不经意的模样,倒是甚少表现得这般明显。
苏棠被他的发丝蹭得脖子发痒,正想抬手拂去却听见他闷闷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朕已下令封锁菏州各县……或许朕不该如此。”
萧景榕的后半句几乎已是微不可闻,更像是他的自言自语。
只是苏棠离他太近,甚至感受得到他胸腔的震动,才勉强连猜带蒙拼凑出他的意思。
她不好点评对错,只能说用少数人的牺牲换取大部分人的安稳,像是萧景榕会做出的决定,毕竟这是战场上的常态。
即便是现代的医疗技术,在面对瘟疫这种东西时,也多少有无力之处,结果只会是死伤不计其数。
对处于这个时代的萧景榕来说,自然更难。
政治、战争和民生相互影响的同时又相互割裂。
萧景榕处理起前两样或许游刃有余,但民生不是靠单纯某个决定就能改善的,却会因为某个决定走向毁灭。
作为帝王,享有权力和荣誉的同时,责任和骂名都得由他承担。
苏棠不能替他做决定,也想不到万全的计策,只好在他的胸口蹭蹭,无声安慰。
萧景榕话刚出口便后悔了,犹疑不定是帝王的大忌,更别提将其袒露于人前。
然而感受到怀中人的小动作时,又莫名觉得连日的阴霾散去些许,稍稍酝酿出睡意。
苏棠这边已经沉入梦乡,江美人却刚接到消息。
“什么?皇上去了宁昭容殿中?”江美人下意识一脸惊疑地直起身子,见还有宫人在旁才勉强收敛,“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上次她被罚跪皇上就没处置宁昭容。
今晚她巴巴地去献策,皇上于情于理也该来她殿中才是,怎么还能让人截胡?
那人说这宁昭容不足为惧,到底是真是假?
江美人怀着疑问躺了一晚上,第二日赶紧去找到给她提供计策的人。
“咱们昨日才见过,你又寻我来做什么?我也是有差事的。”
江美人见人想走,连忙将人挡住,“还不是你的主意根本不管用。”
“皇帝没去你殿中?你是怎么跟皇帝说的?”
江美人如实转述。
“谁让你画蛇添足主动提什么青蒿?”
“……你不是说青蒿有用吗?”
“我只说皇帝问起,你可以用青蒿作答,免得皇帝觉得你只知防治之法,却完全不懂药理,惹他生疑。”
“我……”江美人自知理亏。
“至于那位宁昭容,我会多注意她,你别打草惊蛇。万事等这场瘟疫过了再说……”
菏州,泽清县。
何长意和另外两位太医刚抵达泽清县,便发现前面的道路被围得水泄不通。
房屋一片萧条破败,地上还有浅浅的泥灰积水。
人群想往出口处涌,官兵用长枪强行阻拦。
“几位大人稍等片刻。”
何长意三人的随行官兵不敢太靠前,只是站在离人群还有一段距离的位置吆喝,“都干什么呢?还不赶紧让开!”
人群见有人从外面进来,涌动得更加激烈。
刘医正主动走下马车,何长意紧随其后。
“我们是从京城来给诸位治病的太医,请诸位回到自己家中,我们会依次替诸位看诊。”
难民们看见京城来的大夫,心中燃起一丝希望,逐渐冷静下来。
再加之有官兵的不断驱赶,这才慢慢散开来,往自己家中走。
何长意眼尖发现地上跌坐着一位面容清秀的布衣姑娘,上前询问,“这位姑娘,可还好?”
姑娘站起身来,拍拍自己衣裙上沾到的草枝,福身一礼,“民女无碍,多谢大人关怀。”
何长意颔首,不再多言,转身回到刘医正身旁。
没曾想次日去难民家中问诊时又见到那位姑娘在为难民号脉。
“姑娘也是医者?”
“略懂岐黄之术而已。”姑娘大方一笑,接着拿出银针为难民施针。
何长意为了知悉更多瘟疫的情况,主动上前攀谈,二人分别前交换名姓。
“民女姓楚,名禾。自幼随父亲在菏州行医,父亲去世之后,民女便定居泽清县。”
“令尊可是楚璠生前辈?”
“正是家父。”
两人因为祖上相识,自身经历又相似,很快熟络起来。
朝廷为百姓准备了驱蚊的香囊低价售卖,只是很多百姓坚信是疟鬼作祟,宁愿贴上满身符咒都不买账,何长意不得已找到在当地有一定名望的楚禾帮忙。
何长意本以为需要废一番口舌说动楚禾,没曾想她竟二话不说答应下来,“蚊虫而非疟鬼?这民女倒从未听说,不过朝廷既然愿意想办法,民女自当尽力帮忙。”
楚禾理性而从容的思维让何长意很是欣赏。
香囊的普及因为楚禾的加入逐渐变得顺利,眼见事态在往好的方向发展,潜伏的瘟疫却到了高发阶段。
因为天灾备受摧残的难民再也坚持不住,想要逃离这片灾厄之地的冲动达到了巅峰。
“靠个破香囊就想把我们关在这儿?我们要出去!”
“这儿四处都是疟鬼,我们早晚会被缠上!赶紧让我们离开!”
“我家老头子从几日前就开始打摆子,又喊热又喊冷,上吐下泻,眼见人都快不行了。您行行好,让我儿女出去吧,我孙子还只身在外,不能我们一家都死在这儿啊!”
老妪跪趴在地上哭喊不停,将众人的逆反情绪彻底调动出来。
“放我们出去!”
“放我们出去!”
“放手!”官兵蛮横地将扒拉自己的老妪踢开。
岂料看着瘦弱的老妪身上却有一股庄稼人的蛮劲,甩都甩不掉。
官兵眼见难民已经快要不受控制突破重围,只能心一横,将手上的长枪向老妪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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