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针刑(1)


橙宝三朝回门,绘声绘色讲起她在英国公府的光荣事迹。

“世子和世子妃是叔婶,按着规矩,敬茶叫人即可,偏偏一屋子的人都说琛郎从小由世子夫妇教养长大。”

“一人一句的,逼着我把世子夫妇当公婆,行跪拜大礼。”

黄宝听得跌宕起伏,着急道:“这可如何是好?二姐姐跪了没有?”

橙宝自然是没有跪的。

她当即泪流满面,哽咽着问:“二婶婶把琛郎当作了亲生儿子,怎地送到我娘家的聘礼单子上,没有一件儿二婶婶的陪嫁?”

时下男子成婚,当母亲的,都会从自己的陪嫁里,挑几件东西,添进儿子的聘礼中。

还要特特注明了,以示对儿媳妇的看重。

橙宝找到了感觉,哭得不能自已。

“二婶婶是不喜欢我吗……呜呜呜,我才刚进门,我做错了什么……怪道当初二婶婶嘱咐我一过门,就替琛郎纳了二婶婶娘家的姑娘呢,我也不是个不能容人的,可哪有还没过门就准备着纳妾的,便是我娘家门楣低些,也没有这样糟践人的,呜呜呜……”

谁家刚过门的小媳妇在长辈面前不是伏低做小、谨言慎行?

橙宝这种在认亲礼上就哭闹着抱怨长辈的新妇,英国公府诸人还是第一次见。

“琛哥儿媳妇真是,大喜的日子——”

帮腔的人话还没说完,言云琛笑嘻嘻道:“二婶婶说的是你们蒋家那个守寡的淑表姐妈?淑表姐大归后,二婶婶就经常在我面前称赞淑表姐容貌倾城、性情温柔,还会管家。

“二婶婶既这么喜欢淑表姐,何不让二堂弟或者三堂弟娶了淑表姐?娘家侄女做儿媳妇,哟,真是亲上加亲,二婶婶以后也享福了。”

原是蒋氏要给橙宝一个下马威,想着新媳妇脸嫩,由不得她不磕头。

谁曾想这姜橙宝小小年纪如此会做戏,倒是小看她了。

旁边还有一个浑不吝的言云琛添油加醋,蒋氏有点头疼。

她沉下脸,只抓着橙宝说话:“琛哥儿媳妇说话要凭良心,我何曾在你面前提过一句我娘家侄女?”

她确实没有提过,她只说了言云琛心里有个情投意合的姑娘。

蒋氏言语间就给橙宝下了套。

橙宝偏不上当,忍辱负重、抽抽嗒嗒说:“那二婶婶说的是哪家姑娘?二婶婶给个名字,我……我明儿就把人抬进府里来伺候琛郎……”

语罢,橙宝悲从中来,哭得差点晕倒在言云琛怀里,好像蒋氏要逼死她似的。

蒋氏一拳头打在棉花上,几乎呕出血来。

上首坐着的英国公夫人皱了皱眉。

她不大看得上橙宝的作派,便是有什么委屈也不该在这种场合闹出来。

才进门呢,就闹得家里鸡飞狗跳,英国公夫人一拍桌子,正要开口训斥。

言云琛冷笑着说:“我父亲与母亲琴瑟和鸣,父亲身边别说妾室了,连个通房都没有。”

“今天若是我母亲在这儿,她将心比心,定做不出给新婚的儿子塞妾室的缺德事来。”

英国公夫人想起英年早逝的大儿子,心里一痛,埋怨道:“你父亲若是有个把姨娘侍妾,你今天也不至于一个嫡亲的兄弟都没有。”

言云琛怼起自己年迈的祖母也是丝毫不嘴软:“祖母别逗了,父亲若是多生几个儿子,府里恐怕就要揭不开锅了,毕竟姨娘带不进多少嫁妆。”

“混帐东西!”怒喝的英国公夫人痛心疾首,“从小到大,祖母何曾在银钱上短缺了你?你要什么没有?一大家子,何至于如此斤斤计较?”

她本就因为言云琛进宫告御状要嫁妆的事不痛快,这会子又被他众目睽睽刺了一刺,气得浑身颤抖。

英国公夫人虽长期捏着言云琛母亲的嫁妆,但从不吝啬在言云琛身上花钱。

他的月例甚至比府里其他兄弟都多,旁人还叫不公平呢。

“你哪一次闯了祸不是祖母给你擦屁股?你哪一次生病了不是祖母守在床前?你在外头玩到半夜才回家,哪一次不是祖母叫人去接你?”

英国夫人历数种种,越发觉得受到了大孙子的背叛,呼吸渐渐急促。

她身边的嬷嬷生怕她一口气上不来,不停地给她顺气,说着宽慰的话。

蒋氏心中暗喜,言云琛夫妇今儿若是把老夫人气死了,那可就太有意思了。

橙宝瞧着英国公夫人不大好的样子,也怕把人气出个好歹来,回头“扫把星”的名头还得她担着。

她偷偷拉了拉言云琛的衣袖。

言云琛对英国公夫人不是没有感情,一个箭步窜到她跟前,把脸伸了过去,“祖母打我几下消消气,别把自己气死了,我这才成亲呢,媳妇还没搂上几回就要守孝了。”

哎呦喂,橙宝无语,这不火上浇油嘛!

眼见着英国公夫人气血上涌就要撅过去了,一把中气十足的声音在门口响起。

“你们聊什么呢聊得这么开心?哈哈哈……”

本应卧病在床的英国公负手走了进来,红光满面,精神抖擞。

众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聊得开心了?

英国公夫人顿时头也不晕了,心口也不疼了,惊喜道:“国公爷好了?”

英国公在主位上坐定,捋着胡子开始编:“本来都看见黑白无常了,后来想起大孙媳妇儿我还没瞅上一眼,又听见前厅里头欢声笑语,我一个激灵就坐了起来。哎,你猜怎么着?我好了!”

“哈哈哈……琛哥儿这个媳妇娶的不错,旺我。”

英国公喝了孙媳妇茶,赏了橙宝不少东西,算是让这场几乎进行不下去的认亲礼,勉强圆满结束了。

“原还担心琛郎怪我搅家……”橙宝扭扭捏捏,“不想回了我们自个儿的院子,当着丫鬟嬷嬷的面儿,他……”

橙宝一跺脚,红着脸说:“他就亲了我一口,夸我干得漂亮。”

黄宝和绿宝笑作一团。

年纪小一点的青宝和蓝宝不知道姐姐们笑什么,也跟着嘻嘻笑,蹦蹦跳跳跑到院子里追逐打闹。

“有件儿事,想说给四妹妹听。”

褪去了脸上的红晕,橙宝不知想起了什么,敛了笑道:“回来的路上,经过一线天酒楼,碰见了个热闹。

有个秀才,喝多了酒,在酒楼门口撒泼骂人。

“骂何家嫌贫爱富、狗眼看人低。

他不过是两次没有中举,何家就背信弃义,冷言冷语来退亲。

“又骂何家的姑娘姿色一般,却把自己当成了个天仙。

目中无人、尖酸刻薄、奢侈浪费还水性杨花,怎么难听怎么骂。”

黄宝掩嘴:“何家?甜水巷的何家吗?”

橙宝点点头:“四妹妹常年在外,大约不认得何家姐姐。

我与她有过几次来往,明明是个温柔大方、善解人意的姑娘,却被那自小订亲的秀才骂得一文不值。

便是退亲不地道,也没有这样诋毁人家姑娘的,这是要逼死何姐姐啊。”

绿宝笑道:“二姐姐嫁了人就是不一样,都开始打抱不平、行侠仗义了。

从前可没见二姐姐这样好管闲事。”

橙宝横她一眼:“还不是跟四妹妹学的。”

顿一顿,略有感慨道:“上一回,咱们在泰顺伯府救了沈姑娘。

沈姑娘向我行大礼叩谢救命之恩,我……心潮澎湃了好久,觉得帮人的感觉特别特别好……”

“噢——”绿宝作恍然大悟状,“原来二姐姐喜欢被人磕头。”

橙宝挠她:“死妮子,明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

绿宝怕痒,咯咯笑着躲开。

黄宝羡慕地看着她们两个人,若有所思。

笑闹了一阵,绿宝言归正传:“这件事情我听说过了,那个秀才姓俞,不是第一次当街叫骂何家了。

何姑娘的名声已经不大好了……”

“唉。”

橙宝叹了口气,“想来四妹妹也没有什么好办法。

说起来,俞秀才有些话说得也没错。

只可怜了何姐姐,父母有命,她又能怎么办呢?”

古人重诺,在时下人们的观念里,无故悔婚就是背信弃义之举。

橙宝纵然同情何姑娘,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何家做得对。

“未知全貌,不予置评。”

绿宝慢慢说,“我叫人去查了何家退亲的缘由。

昨天才得到的信息,俞秀才没有养外室,没有私生子,身体健康,不赌不嫖。”

振奋起来的橙宝泄气了:“那何家还退什么亲?白白害了何姐姐。”

绿宝淡定地说:“因为俞秀才家里穷,还考不上举人。”

橙宝傻眼:这不就是嫌贫爱富?没的洗了!

“这种情况下,咱们要帮何家姑娘,只能也去把俞秀才骂一通了。”

绿宝撸了撸袖子,吩咐丫鬟轻粉,“派个人去瞧瞧,俞秀才还在不在一线天骂何家了?”

橙宝眼见着轻粉兴冲冲跑出去了,扒拉着绿宝的胳膊急道:“啊唷,何家不占理,咱们怎么骂?别惹了一身腥。”

绿宝笑道:“你听一听就知道了。”

她又另叫了两个牙尖嘴利的嬷嬷跟上,“我骂人的时候,你们好好记住了。

以后你们就盯住了俞秀才,但凡他在外头骂了何姑娘,你们就照着我的词儿骂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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