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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二十二章 旦夕祸福


乔修成进进出出的把屋里收拾了,把窗户支起来时看了外边一眼,走回来低声道:“何叔还在外边。”

沈怀信看着又睡过去的乔姑娘问:“在这里做的饭菜送去的?”

“恩,灶屋没毁坏,我回去把橱柜里的东西都拿过来了。”

沈怀信点点头,探了探乔姑娘的额头,又摸摸自己的:“你来摸摸看,好像没那么热了。”

乔修成忙上前轻轻摸了摸,他不是很确定,怎么觉着还是热得很?

“你姐姐眉头没皱那么紧了。”沈怀信起身:“我回家看看,你守好,有事叫我。”

“知道。”

院里其他人都走了,只剩何七还在走廊站着。见沈怀信出来,跟着他一前一后往外走去。

回到家,进了院子,沈怀信回头看向院门下方那只够姐弟落脚的地方,天地之大,可昨晚他们只得这一小块地方可躲雨。两个弟弟有乔姑娘给与庇护,可她的害怕呢?

“天大的事,我晚上也该回来才是。”

何七抬头看着湛蓝的天空:“旦夕祸福,不可预料。”

沈怀信沉默片刻转身进屋,看着坍塌成那般样子,便是知道姐弟都好好的也仍心跳加速。夜半时分,谁不是在屋里安睡,风雨天更不会出屋。可偏就那么巧,他们出去了,屋子就在他们离开的那一刹坍塌,但凡再慢一步他们都不可能安然无恙,就差那么一点,就差一点。

“着实是命大。”何七感慨,见沈怀信要进屋一把拽住了:“进去做甚?屋里这样哪里都动不得,再垮一块你都得埋里边。”

“我就去书桌看看。”沈怀信扯回自己的衣袖进了屋,一脚踩进水里,水便浑浊了。

何七一只脚跨过门槛踩进水里,抬头看着头顶那一块,随时准备把人拽出来。

书桌上有不少干涸的泥土,应该是掉落了灰后被雨水漂湿了,麻纸肯定是不能要了,笔墨脏了,但是洗洗应该能用,还有一本书,正是他买回来的那本《痴缠》,封面脏了,翻开内里,有浸润的痕迹,但还能看。

没收起来的这些毁得都不算严重,沈怀信才有勇气去拉开抽屉,看着只有边缘有雨水痕迹的麻纸他终于放下心来,这是乔姑娘辛苦许久的心血,若是毁了,对乔姑娘来说不知得是个多大的打击。幸好。

把厚厚一撂纸拿出来抱在怀里,沈怀信离开这随时有可能再次坍塌的屋子,回自己那屋把致和四册带上,无比庆幸这几本书没毁。

何七瞟了眼书桌上那些书:“只拿这些?”

“这几本太过要紧,我放身边放心些,其他的慢些无妨。”

出了屋,沈怀信放眼四顾。走廊上阴着的柴,屋檐下晾衣裳的竹竿,院子里堆着的细碎东西,全是他们这两个月生活过的痕迹。

还记得才回来那会院子里全是草,颓败得还不如京郊荒废的屋子,漏雨漏得屋外大雨屋里小雨,他们全挤在一小块地方,一晚上他搬着门板换了好几个位置,还有那顿都吃不下的杂粮饭,以及那顿藏了好几次锅才吃着的白米饭。

当时没觉得那样的日子有多惨,现在回想起来也只觉莞尔,因为他们就是在那样的一日一日里互相依靠,互相支撑,换来了彼此的信任,也让他在短短时间里将心交了出去,不觉得草率,也不后悔,只有庆幸。庆幸相识,庆幸相知。

“他们叫你何叔?”

何七眉眼一挑:“怎么,你要跟着喊?”

“何叔。”沈怀信敞敞亮亮的喊了一声。

何七大笑:“这送上门来的便宜我可就占了。”

“我自然是跟着她的辈份走。”沈怀信抱紧怀里的东西:“何叔,你会一直留在这里吧!”

何七走上前和他并肩而立:“目前未做他想。”

“可我得走。”沈怀信笑了笑:“我不在的时候劳烦何叔照看他们姐弟,待我回来必有重谢。”

“你这声何叔不好得。”

“鹤望书院于宏于掌教,何叔可识得?”

“那小子成掌教了?长出息了。”何七步下台阶往外走:“照看乔家人无需外人拜托,更不受要挟,沈小子我也劝你一句,有些事三思而后行,做不到就不要给出承诺,免得误人一辈子。”

目送人离开,沈怀信步入院子里回头看着摇摇欲坠的房子浅浅笑了笑,他怎会误乔姑娘一辈子。

京城想和沈家结亲者众,之前他并不抵触,任由大伯和大伯母做主,可他们并不曾算着利益,算着亲厚,算着姻亲故旧替他定下。大伯曾说他年纪还小,可再看看,也免了将来有心仪之人却相见恨晚。由此可见,大伯从不曾打算拿他的婚事做何谋算,且大伯那人千般算计,却从不曾算到他头上,外人眼中的老狐狸待他从来都敞亮,所以他才敢对乔姑娘做下承诺。

“雅南,雅南……”沈怀信轻唤着这个在心头辗转许久的名字,只这般便也觉得甜蜜,想和这个人共度一生的念头越加根植于心底,牢不可破。

天已近黄昏,屋子里太过安静,乔雅南过重的呼吸声格外清晰,沈怀信拿开她额头的帕子摸了摸,比之前是好了些,他重新拧了帕子敷上去,等着夜幕降临。

宋只就是天黑时赶回来的,兴婶娘赶紧去煎药。

看出宋只有话要说,沈怀信跟着他走出门。

“回来的路上见着桂花里的人,小的便带了几个回来,从他们那得知,洪水一直在降,虽然还没到安全线,但是看这势头短时间是上不来了。”

“只要上游止了雨,对常信县的影响就有限了。”沈怀信看向他:“辛苦你替我跑前跑后,不着急回去的话跟我去老族长家歇一晚,明晚再回去不迟。”

“是,谢先生体恤。”

沈怀信打趣:“我分明是压榨你,哪有体恤。”

“这样的压榨,小的心甘情愿。”宋只郑重行了一礼:“小的一家老小皆在县城,若县城遭灾谁也逃不了,小的不敢替其他人言,只为小的一家谢先生护城之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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