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章 谁杀的
这是一片黑暗的空间，整个空间只有虬结盘踞的树枝，空气有些憋闷，带着强烈的腐臭味，让人忍不住作呕。
黎见沐被那根细细的枝条捆着，顺着一根粗壮的枝干，一路往前，间或看到枝干的缝隙处夹杂着一些白色，那是一节节白骨。
直到看到树根，再回想方才自己站在高处看到的小公园的全貌，她才恍然大悟。
小公园并非被人施了阵法，而是被整棵树从地下托起，树的枝干范围正好延伸整个公园，让整个小公园成了它的‘域’中之物。
而那些鬼魂之所以走不出去，是因为他们的尸体早就被这棵树‘消化’，让这些鬼与它冥冥之中有了联系，根本逃不开。
甚至于这些鬼魂，都是它豢养的食物。
弄明白之后，黎见沐浑身一震，捆着她的枝条根根寸断，其余的树枝颤了颤。
那大树根处，忽的冒出一道声音：“咦。”
黎见沐蓄力的手指微顿。
成精的。
“小玄师，我低估你了。”苍老的声音发出人类的语言，沙哑的仿佛风箱里拉出来的声音，让人辨不清是男是女。
蓄灵成剑，黎见沐面无表情：“人不可貌相，你可以记住这句话，下辈子……你没有下辈子了。”
她轻笑，利剑拔地而起，瞬间切断一根最近的树枝。
那老树老神在在，似乎不在意。
它枝干飞速移动着，像一条条大蟒正在翻滚，数次避开黎见沐的灵剑，也数次被砍断枝干。
“玄师，你为何想除我？我从未曾杀过人。”
黎见沐冷笑：“你是未曾杀人，你只吃厉鬼，你诱导一个又一个的鬼动手杀人，再将死人的尸体‘吸收’，最后再以正义之名，杀了一个又一个的厉鬼……”
“我没猜错的话，你从未经历过雷劫吧？”
所以才会压着修为，将自己盘踞在地下。
一般的玄师找不到它，不一般的玄师找到了也没有理由杀它。
老树之中传来一声轻笑，似称赞似讥讽：“都说末法时代，玄学凋敝，不知什么时候出来了个聪明孩子，只是可惜啊可惜。”
话音一落，周围本就粗壮的树枝瞬间暴涨，变得越来越粗，挤压着有限的地下空间。
黎见沐四面八方都是树枝，手臂飞快挥舞，可是砍断了一根，那树枝却不会落在地上，而是被底下其他的树枝托起。
很快，她活动的空间被越缩越小，那些树枝是不怕疼得不死生物，任由她再强劲，依旧不断地上前，最后，她整个像被包裹在蚕茧之中，只余下头顶上一点儿缝隙。
“小玄师，修为不错，留下来给我当晚餐吧，他日我成神之时，也有你一份功劳。”老树哈哈大笑了起来。
下一秒，黎见沐头顶的缝隙也给一堆树枝缠紧，而在这些树枝将她完全包裹之前，一缕淡淡的金色借着这些枝干的缠绕，像只不起眼的虫子，盘上了老树根部……
蓦的，一道‘轰’声骤然而起，地面震动。
正要用印信开鬼门的韩空一愣。
众鬼骚动起来。
“怎么回事儿？”
“地震了？”
“不对，地底下好像有东西！”
“跑，快跑！”
黎青青蓦的抓紧李妹的手臂：“黎见沐，是不是黎见沐，她不会出事儿吧？”
李妹还未回答，忽然一个趔趄。
大地裂开，泥土翻飞，所有的人和鬼都被一股力道托至半空。
那些鬼还好，本就是会飘的，但黎青青和李妹两个肉体凡胎被颠簸的够呛。
等到终于爬起来稍稳定的时候，才发现她们不知何时被拖到了半空。
“怎么回事儿？这地怎么忽然拔高……”
黎青青还未说完，便看见不远处，黎见沐凌空而立，左手持剑，右手掐诀，面无表情的将一道道法决打在老树根部。
只见需要两人合抱才能围住的老树根部，此时被一根淡金色如长蛇透出。
那淡金色飞速游走在老树根部一米高处，随着黎见沐的法决，金色光芒越来越盛，努力通往老树的几根主干。
空气中，似乎有一名老人的声音在赫赫苟延，随时可能断气一样。
“放……放了我……”老树再不复刚才的得意：“吾……乃灵体，未沾血腥，除了我，你也会被天地清算！”
黎见沐面色不见动容：“那是我和天道的事儿，就不劳你操心了。”
灵剑立于身前，双手十合，飞速掐诀。
瞬间，灵剑光芒大盛。
“去！”
话音一落，灵剑掉头，朝着老树根部而去。
同一时间，那树根处的金色也蔓延至老树半高的身子处。
老树疯狂晃动，枝干拖着的公园摇摇欲坠。
“小心。”黎青青抓住枝干，拉了一把趔趄的李妹。
虽然眼前的情况很玄幻，貌似他们还站在坏人的头顶，但这一不小心，下面可是一个大坑，会摔死的！
就这一声，似提醒了老树。
它反应极快，迅速伸出两根树藤将黎青青和李妹捆绑着挡在身前。
黎见沐措不及防，眼神一变，抬手就要收回灵剑。
却来不及了。
灵剑破入黎青青心口。
黎青青尖叫一声。
霎时间，一道极强的力量从她身上迸出，霞光与温厚的灵光触碰，于她身前炸开，刺的人眼睛都睁不开，那股力道更是冲的人鬼退散，纷纷后退十米远。
雕花珠里的鬼修抬手接住被震晕的李妹，后退，再后退。
最后，他将晕倒的李妹放在地上，看向大树中心的黎青青，眼眸微深。
光芒散去，现场千疮百孔，鬼怪都透明了几分，那大树更是焦黑一片，不见任何异象了。
扶桑看了另一个方向的黎见沐一眼，在对方看过来之前，幽幽的，又回了李妹手中的雕花珠子内。
“啊……啊？”黎青青手还保持着遮脸的状态，尖叫了半天，发现自己一点儿也不疼。
就是有点儿刺眼。
腰上的力道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松开的。
她睁开眼睛看看四周，却发现自己现在好像站在一座孤岛上。
身后是大树的根，但再往前一米远，就是巨大的深坑。
这个深坑将大树围绕着，深坑的外面四周，分散着黎见沐和刚才那些鬼。
天黑，她看不见黎见沐的脸，只觉得自己一个人在这儿有点儿冷，有点儿怕，尤其身后还是大坏蛋树精。
虽然现在这棵树不知道为什么没动静了，还乌漆嘛黑蔫了吧唧仿佛要死了一样。
她还是有点儿怕。
“喂，黎见沐，你还好吗？我有点儿害怕，你快过来救我啊。”
黎见沐眼神复杂，闻言，起身飞过长长的深坑，来到她身边。
黎青青眼睛随着她飘逸的身形，看的发直，惊叹：“好帅啊。”
等黎见沐站定，她赶紧扑过去抓住她：“这棵树是不是死了？你好厉害啊，你的灵剑居然还能差别攻击，我一点儿伤都没受诶，就是你下次别搞这些花里胡哨的了，刺的我眼睛疼。”
她以为大树是被黎见沐打败的。
黎见沐欲言又止。
她的灵剑，是无差别攻击，并不能区分人类和树精。
而且，杀了树精的不是她的灵剑，也不是她燃烧的金色功德。
而是黎青青身上的神辉。
神之力，尚在仙之上，哪怕只是一抹神辉，便足够粉碎这世间万千邪祟。
她越过黎青青，又检查了一下老树，确认这棵树是真的消散了。
神辉，如此强大。
“你真的好厉害啊，能不能教教我，我保证好好听话，以后再也不跟你抢酸奶了，反正你都收徒弟了，一个羊也是放，两个羊也是放，行不行嘛。”
黎见沐摇摇头：“还是先送你离开这里吧。”
说着，她抓着黎青青跃起。
黎青青眼珠子瞪大，又兴奋又紧张的抱紧她的胳膊：“飞咯，好帅啊，我会飞咯。”
黎见沐没有办法跟她解释这种低空略过根本不算飞的范畴，但见她兴奋的样子，又做罢了。
就让她高兴着吧。
等她将黎青青带过来，所有的鬼都已经聚过来了。
黎见沐听着逐渐靠近的喧扰声，微微皱眉。
韩空主动道：“这附近有派出所，动静太大，等会儿派出所和看热闹的人都会来的，你们还是先走吧，这些，我来处理就好。”
他在这边开鬼门送鬼走没事儿，但是被人看到了人，就不好解释了。
黎见沐点点头，但还是给肖齐打了个电话，提早报备，以免造成恐慌。
做好之后，黎见沐和黎青青带着李妹离开了。
三人刚走没几分钟，便有车子和大公园凑热闹的人来了。
不多时，此处便灯火通明，深坑和忽然出土的大树，让这些看热闹的多了诸多猜想。
*
黎见沐确认李妹只是被震晕了没有大碍之后，才放下心来。
她将李妹带到了出租屋。
黎青青这是第一次来，一边嫌弃一边酸溜溜道：“还特意租在学校附近，你们师徒感情可真好啊。”
“凑巧罢了，这处本是我怕打扰室友租来落脚的地方。”
“呦，那你这师父当的可真是贴心，自己也不落脚了，都要给徒弟住呢，你怎么不干脆租个两室一厅天天跟徒弟在一起啊，跟我们几个住的多不宽敞多难受啊。”
黎见沐无奈的放下手中的笔：“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黎青青瞬间凑到她面前：“那你答应教我玄学！”
黎见沐将画好的符放在李妹的枕头边，随手拿起李妹放在枕头旁的册子。
“喏，这些你能看得懂吗？”
黎青青将信将疑，翻开册子，疑惑：“这有什么看不懂的？”
说着，她非常顺畅像是在读课文似的，将第一页都读完了。
黎见沐扬眉。
“你知道这些都是什么意思？”
“嗤，黎见沐，我纠正你一下，虽然我初中和高中都是在国外读的，但我的中文学得很好，古诗词背的不比你们少！”她骄傲的抬了抬脖子，指着册子上：“这两句，说的是天地和地府，然后是仙人鬼，再是上清之气……”
黎青青无师自通，很轻松的将第一页的文字翻译出来了。
大差不差，都是对的。
黎见沐心头来了点儿兴趣。
又问她这些话之中思考。
只从文字意义上来说，这第一页会被人认为是虚无缥缈的东西，只有仔细阅读，才会有不一样的见解，感受到其中的玄。
这个，黎青青便说不上来了。
她性子比较浮躁，不喜欢思考这些玄而又玄的东西。
但先天条件却是在李妹之上的。
不知是不是那神辉的原因。
“诶，是不是没有说出来就是和玄学无缘啊？”黎青青见她说不出来之后，黎见沐一直没吭声，忍不住有些担心。
黎见沐摇头：“不会，已经很好了，你要是愿意学，我可以教你，但你性子太浮躁……”
“哪有，我……你继续，继续。”黎青青看着她的眼神，秒怂。
黎见沐继续道：“你性子太浮躁，玄学很多东西都需要安静的学，慢慢的悟，而且不能中途退缩，若是你学到一半中途放弃，会折损寿元，甚至被反噬，这样，你也愿意？”
黎青青当真犹豫了几秒。
但想想今日黎见沐那让人大开眼界的本事，她又觉得吃点儿苦是应当的。
“好，我愿意！任何后果我都可以承担！”
黎见沐颔首：“行。”
她转身：“先回学校吧，快关寝室门了。”
黎青青应了一声，跟在后面。
忽的，黎见沐又转身，看着她手中的册子：“你拿这个干什么？”
“看啊，这东西不是很重要吗？我努力全部都搞明白！”
黎见沐：“这是李妹的。”
“那我拿回去抄一份，回头再给她！”
黎见沐定定的看了她几秒，摇头：“放下，等她明天醒来你再借。”
黎青青撇嘴：“偏心。”
“不是偏心，是你这些臭毛病需要改改。”黎见沐淡淡道：“以后不要随意拿别人东西。”
“知道了。”黎青青将册子放下。
黎见沐在出租屋设了个小小的阵法，又将雕花珠子从李妹那里拿出来。
黎青青看见雕花珠子，忽的想起来什么，小声道：“你这个大人好像有点儿弱，都没有护住我。”
一道黑气打出来，封在黎青青的嘴上。
黎青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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