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39章 最后一站
百鸣村,是张一凡在南河省视察的最后一个站点。
这个村庄的地势比较高,路偏远。
大家一早出发的时候,霜降来临,四野一片白色,就象谁在夜里撒上了一层盐。
冬天的太阳总是很懒散,让这山岗上,寒风肆虐。
百鸣村是一个独立的小山村,虽然现在村村通了公路,但也要翻过那道山梁,才能看到整个村庄的样貌。百鸣村的特点上,村民疏散,零零星星的分布在村子的各个角落。
这里的房子大都依山而建,山与山之间是农田,一条排水的小沟,弯弯曲曲。冬天的季节,小沟里早已干涸。透过车窗,有时还能看到一二个放牛的老人,他们吸着旱烟,看起来很悠闲的模样。
只是这里的风太大,让他们不得不缩起脖子,哆嗦着躲在田埂边上。
镇里的几个领导,早早赶了过来,陪着村干部在路口迎接。还好,他们只是把手笼在衣袖里,没有打标语和横幅。
很多人都知道张一凡不喜欢张扬,因此,他们也不敢造次。
再说,张一凡每次视察工作,总是随机性的抽查,这样就避免了下面的人弄虚作假。
象百鸣村的视察,就是张一凡昨天才下达的指示。
十几个人在村口看到车子来了,马上丢了手里的烟,一脚踩熄了。
张一凡习惯在村口下车,然后大家徒步而行。象这种天气,如果只坐在空调车里,那也不冷,一旦出来之后,两种环境的巨大差距,让一些爱美的人士不由打起了寒颤。
队伍中有两名女记者,她们本来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跟着队伍经历了几天之后,已经学乖了,一个个穿得严严实实,哪怕是有人想强J她们,还真得费一些手脚。
张一凡下了车,跟站在路边的同志们握了握手,“辛苦了,这么早让你们赶过来。”
乡镇干部和村委会的同志们脸上大放异彩,嘴里却道:“不辛苦,不辛苦了。”
不辛苦才怪,平时哪有这么早起来,站在这路边傻等。
村长支书带路,大家朝村里走。
百鸣村与张一凡前几天视察的地方不同,这里的山岗上还是有些郁郁葱葱的树木,村长说,“我们村里一直保持着全市最大的绿化面积,山里的树很多年都没有砍过。
张一凡看了,的确如此,这些肯定不是做假弄上去的,就象公路边上的松树,都有直径一二十厘米粗细。一路走来,张一凡看到那些农家,一户户,单独建立在山脚下,屋前屋后都是树。看起来就象园林式的别墅,只是这里透着浓重的乡土气息。
远远望见,那头有一座石山,巍然屹立,气势斐然。
村干部介绍道:“以前村里没有路,托政府的福拨款下来,村里这几年才通了公路。因此在村口路边有一块石碑,石碑上写着村里人捐款修路的名字和金额。
因为村里的住户松散,并不集中,光是上面拨下来的款项不够用,类似这种情况,张一凡见过不少。倒是有一些村干部借机敛财,后来都被处置了,跟他们秋后算帐。
这几天农村视察工作,张一凡看得最多,听得最多的依然是留守儿童和妇女问题。村里对此事也是一愁莫展,百鸣村也不例外,由于他们与外面相比,更为偏僻,很多人都外出打工,有的多年未归,有的干脆就搬到了小镇上,或市里租房。再有钱一点的,到市里买房居住,成了市民。
村里原本有三百多户人家,现在真正家里有人的,只有不到二百户。
村长开玩笑说,“现在村里劳动力奇缺,都是老幼残兵。有时想搞基础建设,还得去外边请人。去年村委会建了一个老年人活动室,就在村子的中央。”
张一凡随着他们一起来到老年人活动室,有十几个老人在这里打牌,有打麻将的,也有打骨牌的。村长说老年人最喜欢的还是骨排,麻将这东西太费脑筋。他们平时打牌都不带彩的,只是玩玩,消磨一下时间。
张一凡问过几个老头子,他们也都这么说。这让张一凡怀疑他们是托,现在的人哪有不打钱的,多少总得带点彩,否则就没有人玩了。
不过这个谎言不伤大雅,他也不必要如此较真。
张一凡只说,让他们天气寒冷,注意身体。他们说这里有火,村委会很关心老年人。
百鸣村里,果然只有老人,孩子,连年轻妇女都很少。
村长说,现在的年轻人都不愿意回来,读完书的直接在城里找工作,那些没上学的,早就去沿海一带打工了。再说,年轻人留在农村里,他们一不会农活,二不会搞经济建设,村里没有网络,他们根本就不会长时间停留,哪怕是偶尔回来一趟,溜一圈就去城里上网,住宾馆去了。
山边上,有一户人家。
房子只盖了一半,看起来特别怪,而且他们家的房子,被前前后后的树木遮掩,不怎么注意还看不出来。张一凡说去那边看看,被他看过的老人家,基本上都有慰问金,这钱是市民政局出的。
一行人随着村干部前行,村长道:“这户人家只有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他们家只有一个儿子,一直在外面搞装修。有一个孙子,一个孙女,孙女在外省读大学,一个学期回来一次。而他们家的男孩子跟父母在城里学手艺,也很少回家。这两间房子还是前年为老头子盖的。”
大家来到这房子前面,发现房门紧闭,村长喊了几句,没有人应。张一凡站在外面,打量着这地方。不知是冬天的原因,还是地方不对,总感觉到阴气沉沉。
有人朝窗口望了几眼,说没有人在,是不是出去了?
也有人说,不可能啊,这么冷的天,他去哪?
再说,一个八十多岁的老头子,能上哪去?儿子一家人都在外面打工,再喊喊看。
有人围着房子转了一圈,说真没有人。
随行的省长便道:“张书记,那我们走吧!”
正转身,有人大叫了起来,“啊——死人——”
这一声喊,把所有人都惊动了。
叫喊的是一名妇女,这妇女跌坐在地上,战战兢兢指着旁边不远的茅房。
有人立刻跑过去,只见茅房的地上躺着一具尸体。
村干部立刻认出来,正是这户人家的老头子。
老头子倦在那里,连裤子都没有来得及穿上,不知什么原因突然栽倒,就再也没有起来过。
村干部叫了几个人将老人家的尸体抬出来,据有经验的人说,至少死去四五天了。
因为冬天,尸体保存得比较好,茅房又是通风的位置。不过老人家死去的时候,脸上那种痛苦,似乎是得了什么病。
看到这种情况,省长对张一凡道:“首长,我们先回去吧!”
张一凡朝村干部招了招手,“一定要把老人家的后事处理好。”
村干部立刻点头,“请首长放心,我们会马上通知他的家人,村里也会组织一下,完善后事的。”
百鸣村里发生了这样的事,记者们请示首长,这样的事情可不可以报道。张一凡点点头,该怎么写就怎么写,不需要遮遮掩掩,这就是现实,引人深思的现实。
我们应该在这种现实面前,努力做点什么,不是吗?
又一次深深地触动了张一凡,他觉得身上的担子更重了,既然自己身在这个位置上,就一定要把农村经济搞上来,解决农村面临的各种问题。
当他离开百鸣村,结束这次视察工作的时候,直到飞机上,他脑海里全是这段时间看到的一幕一幕,孤苦伶仃的老人,无人看管的孩子,望穿秋水的妇女……
一切,一切,都深深地印在他的脑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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