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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八十九章:两件大事!


  “郡马晕了过去,正不省人事。”管家询问当家周老爷,“可要、要下人们抬出来?”

  周卫冲懵了,不是说人没事吗,现在是什么情况?

  一行人又风风火火去了柴房,凌织跑在最前头,刚到院子便见小灰被抬了出来,浑身是血,衣衫褴褛,满身横七竖八的伤口狰狞吓人。

  凌织走过去,不敢动他,轻轻碰了碰他的手。

  “小灰大哥!”

  “小灰大哥!”

  “小灰大哥,你醒醒!小灰大哥!”

  喊了几声,也不见人睁开眼,凌织大急,回头对着周家人便大喝:“这是怎么回事!”

  周怀壁被吼得一震,整个人都是懵的:“我、我也不知道。”

  不知道?

  周卫冲拿起一旁的扫把,冲着周怀壁怒吼:“你个不孝子,看我不打断你的腿。”

  说着,周卫冲就上手。

  “老爷!老爷!”陈氏心疼儿子,赶紧上前去拉。

  周怀壁上蹿下跳四处逃窜,一边躲招呼过来的扫把,一边嚷嚷:“爹,不是我,不是我!我只是饿了他几顿,没有对他怎么样。”

  他对天发誓,他真的只是饿了他,那小公子武功好着呢,要被打也是他自己被打,他身上现在还有被那跑堂公子踢的淤青。

  周卫冲完全不信他的狡辩之词,拿着扫把就追:“你还嘴硬!我这就打死你这泼皮!”

  这是唱完了白脸又唱黑脸?这唱戏的都没这么快变脸,不愧是浸淫官场多年的老江湖。

  凌织神色平平,只道:“周太保不必如此。”

  周卫冲一副义愤填膺的神色,颇为恨铁不成钢:“小儿对郡马不敬,误伤了郡马贵体,犯下如此大祸,怎能轻饶!”

  误伤?这是想用一顿打就揭过去呢。

  凌织顺着话道:“是不能轻饶,周太保,我们朝堂上见。”

  周卫冲大吃一惊,本以为赔个礼可以大事化小,竟不想这手无实权的温婉女子竟如此得理不饶人。

  “郡主——”

  凌织不欲与周卫冲多言一句,对身侧两位少将军道:“把郡马抬到马车上去。”随后出了院子。

  周卫冲心道糟糕,连忙追上去:“郡主!郡主!”

  “郡主留步!郡主!”

  “请听老夫一言,郡主——”

  人已出了太保府,这宜阳郡主的态度是半点不缓和,周卫冲追到门口,见那女帝的亲兵已护送马车走远,周卫冲甚是忐忑不安,就怕这家宅之事,捅到女帝那里去,没准就要闹出人命啊,

  周卫冲回了院子就大发雷霆:“你还不跪下!”

  周怀壁虽纨绔,对这老父亲也是真怕,扑通一声结结实实地跪下了。

  “爹,真的不是我,我没动他,他的伤不关我的事。”

  周卫冲显然不信:“你没动他,那是谁将人折磨成了那个样子!”

  周怀壁也很纳闷,整个人撞见鬼了似的:“我也不知道,真不是我,我真的只是关了他饿了几顿,没打他,也没、没折辱他。”他倒想跟那细皮嫩肉的郡马玩玩,可就是近不了身,还挨了不少踢。

  周怀壁这一番没根没据的话,让人怎么信,众目睽睽之下,那宜阳郡主的郡马可是满身是血地被抬出来的。

  “你没折辱他,难不成还是那宜阳郡马自虐的不成?”周卫冲越想越气,拗脾气上来,就要动手,“你还敢狡辩,看我不打死你!”

  周怀壁连忙往陈氏后面缩,红着眼喊:“我没狡辩,真不是我!”

  还敢推卸!

  周卫冲火冒三丈,一扫把就招呼过去了,打得周怀壁嗷嗷叫唤,可把一旁的陈氏心疼坏了,连忙去拦。

  陈氏很不解:“老爷,不就是个没权没势的郡主,还能闹出什么事来。”

  慈母多败儿!周卫冲狠狠瞪了陈氏一眼:“你懂什么!景帝楚彧早就想发落了我们周家,必定会借着此事来大做文章,不然你以为女帝陛下的亲兵为什么要陪同一个没权没势的郡主过来。”

  陈氏一听,花容失色:“那怎么办?”女帝与帝君,传闻中那可都是惹不得的人!

  “那个臭小子就等着下狱吧。”周卫冲扔了扫把,气得拂袖而去。

  再说那厢,小灰郡马被抬出了太保府,抬上了凌织的马车,全程挺尸,任谁看了都是一副伤残模样。

  这可急坏凌织了,

  “小灰大哥。”

  “小灰大哥,小灰大哥。”

  “小灰大哥,你听得到吗?小灰大哥!”

  连叫了几声人都没醒,凌织哪里还有方才在太保府要人时的强硬,坐在一旁,用帕子给小灰擦脸上的血,那鼻青脸肿惨不忍睹的样子,惹得她不禁轻声抽泣,心里埋怨自己,不该让小灰在茶肆里当跑堂伙计,不然不会让登徒子捉去。

  一双肿得不像样的眼睛突然睁开了。

  “你在哭?”

  凌织手一抖,帕子掉了,连忙转开泪眼婆娑的眼睛:“你醒了。”

  小灰撑着被打成单眼皮的眼睛,盯着凌织红通通的眸子,问她:“哭什么?”他不太理解人类女子作甚动不动就眼泪汪汪。

  凌织看着他的脸就想哭,也不敢乱动他,哽咽着声音说:“你疼不疼?马上就到医署了。”

  “没事。”

  小灰说着就要坐起来。

  凌织连忙按住他的手:“你躺着别动,会扯到伤口。”

  小灰看她一副快要哭了的样子,还是躺回去了。

  凌织动作轻柔地拍拍他的手,温柔地抚慰:“你放心养伤,你受的委屈,我会替你讨回公道的。”她虽没实权,可到底是一国郡主。

  受委屈?

  小灰实话实说:“我没受委屈。”倒是那周家公子,被他踢了好几脚。

  凌织哪里知道内情,就看小灰一身伤,就难过得不得了:“那周公子不仅将你打成这样,还、还,”

  姑娘家的,又是大家闺秀,受的是皇廷氏教养,那些腌臜事哪里说得出口。

  小灰看她期期艾艾了许久没下文,就问:“还什么?”

  凌织眼角低垂:“还如此折辱你,玷、玷——”

  玷污这等词汇,凌织是说不出口的。

  小灰这才算听懂了她的话,原来她以为他被周怀壁那个浪荡子轻薄了去,看她一副伤心欲绝又愤愤不平的样子,小灰脱口问道。

  “那你打算怎么办?”

  凌织想了一下,很慎重:“这件事我也不会善罢甘休的,还有,”支吾了一下,又低下头,欲语还休,两颊绯红,“还有即便你被折辱了,我也不会介意的,断不会轻看你。”

  她身为老板娘,不能不管她的跑堂伙计,不禁想起了那日洪宝德的话,若真出了事,下半生和下半身都要管。

  这么想着,她脸更红了。

  “你在说什么?”小灰听不大懂,他只是跑堂伙计。

  凌织羞得抬不起头:“很多人都、都以为你是我的郡马,虽然是为了治周家的罪才出此下策的,可到底是众所周知了,名声也传出去了,我们、我们已经是夫妻。”

  他好像听懂一点点了,这姑娘貌似是想补偿他,她以为他被玷污了,还不嫌弃他,要跟他假戏真做,嗯,他决定不骗她了。

  他说实话:“他没折辱我。”

  凌织懵:“?”

  小灰看她没听懂,着重解释说:“我没被玷污,我还是干净的。”特地强调了干净两个字。

  凌织:“……”这话让她怎么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小灰抓起她的手,往自己胸膛上拍了两下:“伤都是假的,是幻术。”

  “幻术?”凌织把手缩回来,耳根子染了一层薄薄的红色。

  看她那么信任自己的样子,小灰决定对她坦白:“我是猫妖。”

  凌织:“……”

  这年头,妖很多,猫妖更多,凌织半天没回过神来,倒不是被吓的,是被惊的。

  “我真的是猫妖,你以前还给我剃过毛。”

  “……”那只被她剃秃了灰猫?

  “那只被你剃光了的灰猫就是我。”说起这事,他还很郁闷,他一身毛长得慢,到现在还很毛发稀少的样子。

  “……”

  凌织觉得她好晕,好晕。

  小灰一本正经又懵懂无知的样子,问她:“你知道我是猫妖了,你还要跟猫妖做夫妻吗?”

  她更晕了。

  “不愿意?”

  她立马摇头:“愿意。”又羞涩地低了头,“小灰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

  救命之恩大过天,以身相许也是要的。

  小灰本来听到前半句心情不错的,她后半句一出来,又有点不爽了:“要是别人是你的救命恩人,你就去跟别人做夫妻?”

  凌织思考沉默,一时没有吭声。

  小灰啪的躺下,转过身去,背对着凌织闷声闷气地说:“那你去跟别人做夫妻吧,我不跟你做夫妻了。”

  “……”凌织无措,“你怎么了?”

  “我就是不想跟你做夫妻了。”

  凌织失望地红了眼。

  次日下午,凌织郡主请旨入宫,状告周太保之子周怀壁罪行累累,声泪俱下地斥责其禽兽行为,且有一同前往太保府的两位少将军为证,铁证如山,周太保哑口无言。侮辱当朝郡马,罪行严重,景帝下令收押周小公子入狱,杖刑一百,永不得入朝为官。

  周太保当场就老泪纵横,大呼教子无方,请景帝开恩,这一百棍要真打了下去,是死是活就看造化了,周家嫡出的少爷就这么一个,还有个庶出的,又是个病秧子,周太保兴许是怕绝后,又连夜求见了景帝。

  景帝楚彧就指了条明路,说了一句:“夏和战乱方歇不久,流离失所的流民不计其数。”

  第二日早朝上,周太保上奏,说自己体恤民生疾苦,愿散尽家财助战乱流民脱贫,周太保一行,搞得其他大臣们也聊表聊表心意了,捐多捐少都意思了。

  景帝念周太保一片丹心,就将周太保谴派至夏和郡内最为贫瘠的长洲,身体力行地为边关子民谋福祉,周太保两行清泪地谢主隆恩了。

  就这样,一品太保被贬去了贫瘠的偏远山村,关键是,周太保感恩戴德,大呼景帝圣明。

  下了朝,两个西陵朝前的官员走在一起就说起了这事。

  前西陵翰林学院的钱大人说:“景帝陛下这是什么意思?周太保堂堂一品大臣,怎派去了长洲那种鸟不生蛋的地方,而且只有谴派之期,没有归朝之日。”

  吏部的江大人解惑说:“女帝莅位在即,以周太保为首的一帮老臣反对女权天下,只怕陛下是要杀一儆百。”

  钱大人不解:“那太保大人是被抓到了什么把柄?竟还散尽了家财。”

  江大人说:“周家的嫡子犯了罪,现在还被关在大牢,明日便要行杖刑,这一百大棍下去,是要把人打伤,打残,还是打死,还不是景帝陛下一个眼神的事情,那周公子是周太保唯一的嫡子,家中子嗣甚亏,一个没留神可是要绝后啊,周太保也只能破财免灾。”捋捋山羊胡,江大人继续说,“而且,景帝陛下的态度摆明了,若是周太保要是不识相,周公子那点风流韵事的小打小闹,要变成诛九族的大罪,也不是什么难事。”

  景帝这是借题发挥铲除异己啊!

  钱大人听完甚是胆寒,抹了一把头上的汗:“诶,这世道,当官不容易啊,指不准哪天就惹了景帝陛下不高兴,别说乌纱帽了,就是项上人头也难保啊。”

  江大人连连说是是是,拉着张大人走到一旁,环顾四周没人,就小声地说:“我前几日和大凉前朝的几位老大人喝酒,听了他们一席话,觉得甚是有道理。”

  三国合并在即,这官员新编是板上钉钉的事,是贬是升,其实——全看女帝和景帝高兴,是以,三国的老臣都人人自危,尤其是西陵与夏和。

  钱大人连忙问:“怎么说?”

  “景帝陛下不顾朝臣反对,也要扶立女帝政权,不就说明了景帝陛下的态度,”江大人很肯定,“我们这些前朝老臣只要拥立女帝,方可保一劳永逸。”

  钱大人点头,也觉得甚有道理。

  二月十四,晴,行三国合并大典。

  女帝开国,改国号大楚,年号景,定凉都为京都。另,女帝下诏,尊景帝楚彧为帝君,共掌天下权,朝臣阶品新编,削藩立宪。

  午时,行开国圣典,三国朝臣前去星月殿参拜女帝陛下,不见女帝出来,唯有殿中传来一声:“众卿平身。”

  嗯,帝君宝贝女帝宝贝得不行,这种开国的盛大日子,也舍不得女帝大着肚子风吹日晒。是以,晚上宫中夜宴,女帝并未出席,帝君高坐龙椅,一副心不在焉的神色,搞得下面一众官员也战战兢兢食不下咽,不过,也不是平静无澜,据说,当晚宫宴上发生了两件大事。

  第一件,西陵前朝靳相家的小嫡女,众目睽睽之下,示爱温伯侯温思染,说是一见倾心,再见非君不嫁,以茶代酒,佳人求嫁。

  这事说来话不长,听说,是前日方从西陵搬来凉都的靳家小嫡女闲来无聊,女扮男装去花楼耍,一眼便瞧上了在花楼里谈生意温伯侯,当时温伯侯一袭红衣,风度翩翩,惹得靳家小嫡女春心大动。

  姑娘家小,不懂事,这才有了这一出当众凰求凤的戏码。

  温伯侯的夫人颐华长公主也出席了宫宴,就问靳家小嫡女:“你瞧上他什么了?”

  靳相家的小嫡女才十四,少不更事,被宠坏了,初生牛犊不怕虎什么都敢说。

  “温伯侯是我见过唯一一个在花楼里只喝酒不叫姑娘的男子,也不乱看乱摸,眼睛都规规矩矩的,我娘说,这样的男人不是不举的太监,就是绝世好男人!”

  绝世好男人温思染一口酒就喷出来了。

  众人看向靳相夫人,靳相夫人无地自容,席间不少贵夫人觉得靳相夫人真知灼见啊,教女有方啊!

  再看向颐华长公主,那上过战场的公主就是不一样,从容淡定得很,问靳家的小姑娘:“那你知道为什么温伯侯不叫姑娘吗?”

  不是因为温伯侯谦谦君子不为女色所动吗?总不会不是不举吧?

  颐华长公主端了一杯酒:“因为他惧内。”

  靳相家的小嫡女傻了,一副大受打击的神色,走到绝世好男人温思染跟前:“侯爷,你真的是因为怕媳妇才不叫姑娘吗?”

  温伯侯回答地掷地有声:“当然。”

  想他当初没遇上凤昭芷之前,哪次去谈生意不是上姑娘最美的楼子,哪次不是把所有招牌姑娘都叫来端茶倒酒。

  靳家小姑娘伤心了一小会儿,立马又雄心壮志了:“我娘说了,惧内的男子也都是绝世好男人,我爹就是不惧内,所以娶了十个姨娘。”

  众人:“……”好有道理的样子。

  靳相夫人恨不得把头钻进地里,靳老相一把年纪了,脸都不知道往哪搁,狠狠瞪家里的婆娘。

  “那侯爷你喜不喜欢我?你要是喜欢我,你惧内也没关系,我还是会嫁给你的。”靳家小姑娘娇羞地说。

  这姑娘,缺心眼!

  “本侯爷,”仔细看了看那姑娘,她一脸期待,温思染问,“本侯爷见过你吗?”

  其实,那日在花楼她还女扮男装和温伯侯喝了酒,还把自己贴身的玉佩塞给了他,居然说不认得。

  靳姑娘哭着跑出去了。

  “啧啧啧!”凤昭芷瞧了温思染一眼,“你还真不懂怜香惜玉。”

  语气,有点不对劲啊。

  温思染立马认错:“我错了。”

  凤昭芷笑笑:“哪错了?”

  温思染是认真想了想:“怪我太英俊潇洒风流倜傥。”

  凤昭芷一个爆栗过去,让他滚。

  他不仅不滚,还好脾气地笑着贴上去,乖乖表决心:“我发誓,以后谈生意再也不去花楼了。”深思熟虑后,补了一句,“就算去了,点一屋子姑娘给我唱《家妻如花》!”

  《家妻如花》是首七言酱油诗,也是首民谣小调,在也海温家那一带颇为闻名,说是一位坚贞不渝的男子为了深爱的妻子所谱,也海那地方,没有三妻四妾的民风,这歌颂妻子的曲子很是广为人唱。

  花楼的窑姐儿唱《家妻如花》,那场面!

  啧啧啧,温伯侯果然惧内。

  宫宴上,紧接着又发生了第二件大事。

  一位西陵大臣带了八个国色天香进宫赴宴,为帝君献舞一支,领舞的是西陵安庆王的胞妹嫦暇郡主,美人献舞,实属正常。毕竟,帝君楚彧也是男人,再怎么宠着女帝,还是有不少女人想飞上枝头变凤凰,再说,女帝正怀着身孕,身子病了一场也大不如前,若是未能诞下皇太子,帝君怎能没有别的女子。

  当然,这都是某些不长教训之人的非分之想。

  这献舞一事不奇怪,真正奇怪的是,一个舞女摔在帝君衣下,按帝君的性子,还以为要当场砍了,不想帝君不仅没动粗,还单独见了这个舞女,此女子却并非领舞的嫦暇郡主,而是一个极其美艳妖娆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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