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上香
浴佛节这天，京城外出上香的人格外多，未避免路上拥堵，顾家众人天还没亮就出发了。
宝华寺位处京郊的龙塔山上，环境优美，要走最少两个时辰的路。
顾老夫人特地把明棠拉到她和吴老夫人的马车上。马车一驶出顾家的胡同，吴老夫人就和明棠说今日早上吴仲亨要去翰林院交份手稿，晚些时候会骑马过去宝华寺找她们。
言下之意是叫她放宽心，不必等得着急了。
明棠听了只是笑笑，心中暗想，吴老夫人对自己儿子倒是有自信的很，她若是知道她儿子有希望娶顶头上级的妹妹，怕是要唯恐自己靠近她儿子一步了。
等到了龙塔山下的官道，就逐渐拥挤起来了。短短一里路，走走停停，愣是走了一刻钟才到。
好不容易到了寺庙大门外，又一停就是半刻钟。
顾老夫人年纪大了，受不了舟车劳顿，让明棠掀开帘子，问车夫前头是怎么回事。
车夫禀告道：“回老夫人，是谢家的马车，他们来的车马多，已经在下了。”
顾老夫人一听是谢家，立即缓和了脸色：“原来是谢家，那就慢慢等吧，我们不急。”
帘子放下，顾老夫人又对吴老夫人说：“也不知道谢大人来了没有，我听说谢家那位老夫人今年已经六十了，十分笃行佛法，人也和善，一会儿可得准备些瓜果点心，过去打个招呼。毕竟是仲亨的恩师，礼数得周全了。”
吴老夫人点头应“是。”
往年浴佛节，顾家几乎每回都能和谢家在宝华寺碰上，只是谢家这样高的门第，想巴结的人多了去了，顾家和谢家又没有一点交集，不好贸然上门打扰。
顾老夫人是有心无力。
今年倒好了，有了吴仲亨这层关系，以后想结交谢家就容易多了。
明棠看出了祖母的心思，心想这倒是无意中方便她做事了。
前世谢临平叛立了功，明棠下旨给谢家老夫人封了正二品的诰命，谢老夫人入宫谢恩时，送了她亲手誊抄的九百九十九卷佛经，那时她便得知老人家非常崇信佛法养生，连带着几个儿媳都信。
而且谢家每年都要给寺庙捐上千两的香火钱，再过几年宝华寺修新殿的时候，谢老夫人一个人就捐了五千两体己钱，寺里的惠能大师还为她写了一篇颂词。
下了马车后，顾家众人先去上过香，顾老夫人便吩咐宋妈妈准备瓜果点心，和吴老夫人由寺里的知客师父引着，去了谢家休息的禅房。
其余的少爷小姐闲来无事，在禅房里喝了一会儿功夫茶，便带着各自丫鬟三三两两结伴，到寺庙后方的山上去玩了。
顾明棠带着秋月在香客们休息的禅房附近闲庭信步。
其实明棠也没有多少把握，今天的计划能够成功。
谢芸这人，她了解的不多，前世只在宫宴上见过一回，表面看上去，就是一个贞静守礼的闺阁小姐，不太爱说话。
她若是要出门，定不会像顾三顾四一样跑到山上去，顶多也就是在附近转转。
明棠想着心事，不知不觉走到了禅房南边的一个放生池，池里游着许多肥美的大鲤鱼，见了人也不怕，一窝蜂地涌过来，摆着尾巴要吃的。岸边的石头上，还有几只乌龟在晒太阳。
秋月见明棠盯着鲤鱼沉默不言，问：“小姐可想放生？奴婢方才瞧见寺庙外的集市上，有小贩在卖放生的鲤鱼。”
明棠对放生没什么兴趣，只是有心支开她，应道：“买一条就好，别买多了。”
“知道了，小姐。”秋月兴冲冲地离开了。
明棠玩了一会儿乌龟，忽然听见身后不远处传来一个姑娘家的声音，转身一瞧，眼前顿时明亮起来。她低头看了一眼脚下凹凸不平的石头，一咬牙，踩到两块石头的缝隙间，歪了一下身子，一屁股跌坐在地。
“哎呀，我的脚。”
谢芸正和丫鬟观赏着墙边的杏花树，听见放生池那边传来惊呼声，连忙循声望去。
丫鬟皱眉道：“小姐，好像有个姑娘在池边摔倒了。我们要不要去瞧瞧？”
谢芸一向胆小怕事，可看那姑娘脸上表情不胜隐忍，似乎摔得很严重，身边又没个人，还是坐在池边，万一掉下去了……
谢芸想了想，还是握住了丫鬟的手：“走，我们过去瞧瞧。”
明棠正侧对着谢芸的方向坐在石头上，方才那一下，倒是没崴着脚，就是屁股摔得有点疼。
她努力把五官皱成一团，头顶上突然响起女子温柔舒缓的声音。
“姑娘，你没事吧？”
明棠惊讶地抬起头，只见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子手执团扇，立在她跟前，忧心忡忡地看着她，不由面露窘色：“我没事，就是不小心摔着了。”
谢芸抬了抬手：“小翠，去扶姑娘起来。”
丫鬟忙上前，将明棠小心翼翼地从地上扶起来：“姑娘小心。”
明棠一面撑着丫鬟的手臂站起身，一面拍了拍裙摆上的灰尘，不经意地露出垂挂在腰带上的兔形玉佩。
再抬起头时，明棠发现谢芸果然在盯着她的玉佩瞧，脸色都变了。
“多谢姑娘相助，可否请问姑娘芳名？”
谢芸回过神，垂下眼眸，答道：“我姓谢。”
明棠瞧出她的防备与拘谨，也不多问，屈膝一礼：“谢姑娘好。我叫顾明棠，家住在永祥胡同，我今天是跟我祖母来的。”
“永祥胡同？”丫鬟小翠略一思索，“是礼部郎中顾大人的那个顾家么？”
明棠笑着点头应是：“正是，顾郎中是我大伯，我父亲在排行老三，现任户部主事。”
小翠凑到谢芸耳边，小声说：“小姐，好像是吴公子的姨妈……”
谢芸柳眉一蹙，拿胳膊轻轻往旁边一碰，止住了丫鬟的言语，又问明棠：“姑娘怎的一个人在这儿？”
明棠笑着说：“这不是上完了香，没事做，便随便出来走走么。正好看见这儿有放生池，一时兴起，让我的丫鬟去寺外买放生鱼了。也不知道怎么去了这么久，都快半个时辰了，连个人影都没见到，准是偷跑到别处去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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