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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释怀的过往


  余幼琳命里的三个男人。①小丈夫李宪平姐弟恋应有下场。②初恋解梓峰,一往情深但经不起岁月蹉跎,类似王朔小说里的幽默男人,很市井的发达与变心。③石闽昊,暖男,会生活的有经历的生意人,成熟但没有安全感,最终可能只是一只美丽的鸟。金美丽只是一只鸟,中年之后的斜生而出的感情芽子,不禁磕碰,更象停驻空中的一株硕大的蔓珠莎华,惊鸿一瞥永世不忘。

                  不知道哪天开始,余幼琳把这三个男人做了标记,刻在脑子里,而她更象个局外人,因为他们曾出现在的生命中,他们曾互为过客。

                  此时她慢慢的手写下"咖啡怎么喝",然后点击搜索,出来整页的答案但都与她想要的结果大相径庭,网络也很现实,只有方法不会有其他提示。她愣愣的呆坐着,就象生活里的答案都不是自己想要的一样,这样被悬着空着,还要继续活着走着…

                  这些天,酒局太多,几乎每天都在喝。幼琳不是想去喝,而是因为能喝一点,不好意思拒人之请,每喝一杯实际上都是在折腾自己。从去年开始,一喝酒,会从脖子红到脸,严重的过敏反应折磨着她,明知道第二天会起疹子会奇痒难忍,但在酒桌上她不愿推托,觉得那样很假,很不局气。那天也是,多年不见的老友宇兵,辛慧,素君来找她,她自然要多喝些,尽管十几年了,自己的变故断了与她们来往。时间好快,怎么一晃就人到中年了呢。如果从此时作一断点,真的是此前前半生,之后我的下半生了,幼琳当时调侃着,把开始凝重的气氛调和得暖了起来。她坐下来这么一想似乎与她们之前的误解也便不放在心上了。幼琳倒满一杯酒笑着说干了啊,就这样足有2两酒流经喉咙奔向肺腑,这酒好辣,呛得她眼泪有些止不住了。随手抽一张纸巾擦着眼角。

                  生活已让她不知道什么是哭泣,或者说不知道还能有什么让她能哭出来,而此时她的眼泪漫出来了,她竭力克制着连同酒水一起又吞咽下去。

                  此时咖啡冷掉了,她依旧没能找到合适的理由去喝它,或者去品味。一向不喜小资范的余幼琳,这样一个人时也小资不起来。今天只是想大哭一场,哪怕只流一点眼泪也好,可是她真的没有办法让自己哭出来,她也想不明白聚会那天为什么会有眼泪,或许只是因为时光易逝吧,不然还会有什么伤感的呢。自己受的苦都熬过来了,现在尽管一个人生活,倒是独来独往落个自在。

                  记得作家六六说过她老公第一次出轨时,她认为原因是因为自己太胖了。幼琳也是,发现老公有问题,她望着QQ聊天记录傻傻的想,是自己不漂亮不性感,而且娘家人没实力,实现不了婆婆的每餐餐桌话题。某某某娘家出钱给买了辆丰田,谁谁谁的老丈人出资在开发区买了复式新房子…那是十五年前的事了,现在想想还如鲠在喉,当时的幼琳每天面对的是妈宝小丈夫在母亲前替自己解围,餐后回家的路上看星星看月亮的找话题安慰自己,可是人先天的教育很难改正,尽管一路上绞尽心思聊了轻松话题,总在到家后因为一时找不到钥匙或是手提物品进屋后放错位置影响走动而来次莫名其妙的大吵和争执。现在想想,过平常日子能过好过得安静无忧真是很坚难的事。

                  十五年,如果是一部电视剧,此时也该打上字幕多年以后了。幼琳转了转手中的咖啡杯,剩下少半杯的深褐色深不见底,象极了之前暗夜一样的日子和这之后不可预料的生活。

                  真的很难界定,是之前苦还是现在苦。

                  "他管孩子吗?还联系吗?"

                  素君挟了一口菜停在嘴边问了句。

                  “之前来接送过,刚离婚那两年,后来就不来了”幼琳平静回答着。

                  幼琳不是不明事理的人,刚离婚时也天真的想过,孩子是无辜的,在她的内心要保持完整,因为毕竟李宪平是她的爸爸,无论怎样,血缘关系存在,总有些亲情关连还在。所以来接孩子,幼琳都是提早准备给孩子穿戴好,一边忙碌着抻袖子戴帽子的,一边嘱咐孩子去见了爸爸要亲密些,要懂事不要要这要那的提无理要求。见了爷爷奶奶要有礼貌,要听话,爷爷做饭做啥吃啥不许挑剔。孩子茜茜也极为懂事,答应着,尽管不想去,在幼琳的一番安抚下,总是懂事的和妈妈再见,牵着宪平的手进入电梯。可幼琳心底最清楚宪平秉性,电梯指示灯闪烁下行,她的心却慢慢提到嗓子眼,半天也好一天也罢,女儿茜茜在爸爸那她是真心的担惊受怕着,那段时间直到手机微信宪平晒出和茜茜在游乐场玩海洋球或者蹦床小视频了,她才会心安一些。

                  当妈的就是这样,对孩子尤其七八岁的天真小女儿总是放心不下,她希望给孩子最好的生活,尽力给到最好,至少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伤害或者无来由的指责。

                  辛慧喝了口茶说,那她爸爸做的也可以,咋说也是他女儿…

                  幼琳叹了口气,说如果真的一直那样谁还会去担心啊,别忘了,不能忽略宪平那人的个性和脾气。

                  后来呢,素君盯着幼琳看着,似乎有所预料。毕竟那些年她们是亲眼看着幼琳一步步走进这场不安的家庭生活。知道她为此付出的隐忍和辛酸。实际即使不问也可以想想幼琳经历了什么,一起走过的好朋友,到了各自有了婚姻有了家之后,即便想顾及朋友也爱莫能助。眼见着幼琳受了伤受了苦,能做的也只是偶尔陪伴安慰一下,更何况在幼琳十五年的婚姻里,她们也经历着过着甩不开手的小日子,以至于对幼琳最开始的心痛到后来陪着幼琳一起认命了。

                  女人,是最能认命的动物,也是最能自我安抚疗伤的高级动物。有时幼琳也想过自己悲催的家庭,但在那个家庭里时她在大家面前从未表现太多。她是能忍吞苦水的巨蟹座,外壳无比坚硬,那些脆弱的东西只留给自己在暗夜里消化,而她的忍耐力也无情的蚕食了她的青春和生命。

                  实际上如果不是好友聚会,十几年没见了,她不会跟任何人合盘说出自己的经历,幼琳不喜欢祥林嫂的角色,也从不会用自己的苦难换取同情什么的,她知道一切事都得自己去解决,越长大越是这样,人活着只能靠自己。并且她曾奇怪地认知到,不可以逢人遍倒苦水,没人真正理解你的生活,也没人认可你的刚强和品质。大多数时候,你说给他人的私密事很快变成他人谈资,也很快你会在千变万化的口水传播里走了样,成了众人眼中的笑话了,这世界就是这样,别的女人巴不得用你的不幸度量她自己的苦处,然后得出非常得意的结论,"啊,她可真惨,相比之下我幸福的多了。

                  也因此幼琳不太会描述自己全部经历,见了信任的老朋友才会断续的说一些之前的生活片段,也不是有所保留,她也确实自己都不曾想过会一晃眼过了大半生,而这半生经历也注定她一生的生活品相。失败吗?真失败!懊悔吗,生活要继续,没时间懊悔…

                  如果不是这顿饭,幼琳很久没和人说这些了。离婚那年茜茜8岁多小学三年级,幼琳一人带孩子,整整六年心思全放在女儿的陪伴和教育上,还是很欣慰她给了女儿完整的人格引导,这一点她可以引以自豪。女儿懂事也知道心疼她。与同为青春期的孩子比较,女儿很自立,学习和生活锻炼着自己安排,沉沉稳稳的很上进很阳光,这是幼琳想要的结果,毕竟自己努力着让这个打小缺席父亲的孩子不至于失衡,也在父母家庭经历中学会辩识生活,选择生活。现在说成熟面对还为时过早,但是女儿茜茜性格塑造幼琳是下了功夫的,看着女儿阳光健康的成长着,也是一种莫大的慰籍。所以女人啊,就是这么轻意的安慰了自己。

                  所以那天,幼琳并没完整说清楚前因后果。女人们在一起聊天就是这样,东一下西一下的,宇兵当时把话题抢了去,她和之前的南方丈夫也离了,现任地道北方人,又是一场姐弟恋,但是极为肯定的被大嘴宇兵渲染得极其巧合的相遇又极其搭调的幸福云云,直到店家提示夜间10点要打洋了,四个半老女人才弃掉只剩杯底完全挥发掉了泡沫的啤酒各自散了。

                  要说余幼琳也是,直到后来遇见石闽昊,闽昊听她说的一些事情,用一句话概括了她:凑,十五年你也真行,真够牛逼。

                  闽昊象是从天上掉下来的林妹妹,对,余幼琳就是这感觉,石闽昊就是余幼琳的林妹妹。

                  "1997年是灰色的",余幼琳在微信对话框里慢慢写下这几个字。象似和闽昊说,也象似和自己说。对方没有回应,一下子气氛僵在那里。许久闽昊那边才回了一个字"嗯"。

                  转头看看窗外,很安静。整个办公室只幼琳一个人在值班。她轻轻站起身,在茶杯里加了一些开水,刚才浓酽的茶汤一下子浅淡了许多。

                  坐回坐位,喝一口茶,手还是不由自主握着手机点开微信图标,没有刷新的信息。她急切的滑动手机屏,翻找着好友"浩海长天”。翻到了,都还是那一个嗯字干巴巴立在那里。

                  似乎有些小失望,这回应是希望听还是不希望听她说的故事呢?

                  一向很自尊的余幼琳忽然之间落漠起来,索性关掉微信再点击打开,闽昊的头像耀眼的亮在那里,依旧没有新的信息回应给她。

                  他在干嘛,在想什么呢?

                  幼琳在屏上手写着:干嘛呢?却没有发送过去。

                  一个人生活的余幼琳,感觉到自己在一点点变化着,说不好现在的样子是不是该叫成熟,熟女这词她不喜欢,总觉得在一个熟女面前会让人条条框框不敢露一点怯,或者说熟女的生活范一定要不失礼不随意,否则显得没了教养和修为。那么如果不是成熟又是什么呢?幼琳此时大脑里闪过的词是"世故",但内心又不接受这个略含贬义的两个字。

                  实际上离婚之后的她更加严谨的管理自己的生活,她是要脸面的女人,骨子里有着很重很重的传统观念,不逾矩有尊严。

                  一个单身女人的命只掌握在她自己的手中,只要她肯想肯做,一切会是另一番模样。

                  婚姻对每个人来讲都是命运。

                  好的婚姻柴米油盐里也可富足到暖意洋洋。

                  而不好的婚姻却象一碗隔夜的凉粥,清汤寡水不成个,米是米水是水,再也无法融合成当初浓稠的充满情意的样子。

                  余幼琳的婚姻就是这样清凉寡淡又惊心动魄的过了整整十五年。

                  下午的阳光慵懒得照进来,办公室异常安静。早上参加同事母亲葬礼,因为起得早,一直睏得有些迟钝。再加上这几天没有闵昊的消息,心里有些失落,不知道为什么她在这一年多时间里对闵昊越来越依赖,习惯听他发来的语音,每次点开收听都有一种相依相伴的暖意温暖着她整个人,这是久违的一种感觉,许多年了她早已不是可以轻意被哄骗的女孩子了,可是这段时间她却格外爱听他的声音,想方设法对闵昊提出的问题去找到最恰当的答案。每次回应他幼琳都是做了各种准备,回答的语气和回应速度都斟酌着做到不冷落也不过激,幼琳从未如此认真地去对待任何人,只有闵昊而且惟有闵昊无形中从幼琳这里获得了一种特权。

                  一个人无论到什么年纪都应该神采飞扬一些。

                  第一次听闵昊唱歌就被震撼掉了。

                  你唱歌好象张学友呢,幼琳笑容荡漾开来,惊奇地望着闵昊的脸庞,仿佛全世界都有朝阳升起的味道了。

                  闵昊惯于傻傻的笑,整张脸都是笑纹,他扭头瞅一眼幼琳,转身继续清洗水盆里的油菜叶,这些青翠的叶子是备用着喂鸟的,他说金翅鸟吃油菜叶非常好。

                  幼琳在一旁偷看着这样已经走进她生活里的大男人,心里暖暖的。

                  琳,过来帮我拿个保鲜袋,这些油菜你放进冰箱里,每天早上给金美丽放一片啊。

                  嗯嗯,好好,幼琳赶紧去翻抽屉撕下一个保鲜袋,搓开去接闵昊手里的菜叶,闵昊的手掌很结实,厚厚的掌心合握一小捆油菜,叶稍还有水珠快要滴下来。

                  不知为何,此时的幼琳心里嘭嘭乱跳,脸也一下子热了起来,她很久没有这样羞涩的感觉了,此时面对熟悉又陌生的闵昊,竞然怦然心动。

                  不行,不行,不可以不可以,一定要掩饰住自己倾刻间的慌乱。幼琳越是想镇静越难以把控自己,手举着去接,闵昊还没完全把洗过的油菜完整装进去,幼琳已急切的收拢着口袋了。

                  哎哎哎哎,还有呢你别拿走啊,闵昊笑着叫住她,她这才发现水盆里还有两三棵没捞上来。

                  幸亏闵昊爱打趣,并未发现幼琳很尬的举动。

                  也是从那个下午起幼琳又燃烧般的认为生活还可以如此美丽,就象她把闵昊送来的那只鸟起的名字一样,闵昊说这鸟叫金翅时,幼琳脱口而出那就叫金美丽吧,当时闵昊一愣,说你怎么这么可爱?幼琳大咧咧的回了一个啊字,这名字也就定下来了。

                  我一直埋头工作一刻不敢停下来,一停下就会想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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