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程凉只睡了两个时辰就被紫苏叫起来了,一顿梳洗打扮,天色刚刚泛明就坐上轿辇往元和帝停灵的乾阳宫去。刚一落轿,看见贤宁太后的轿子也停在了旁边,沈宽顶着两个大大的黑眼圈,如游魂一般走下来,晃荡着向楼梯上走去。
“贤宁太后!”当着那么多人的面,程凉只能称呼沈宽的名号。
但沈宽就比较虎,猛一扭头,瞌睡立刻醒了几分,兴高采烈的跑下来:“凉凉,你也这么早啊!”
“咳,你我都是太后,便不用称呼娘娘了。”程凉疯狂向她眨眼示意。
沈宽完全没有get,笑眯眯的扶住程凉,一起往上走:“放心,这位主虽然得宠,却也不是个守规矩的人,我行为出格一点也没什么不对。而且叫你圣母皇太后,我也叫不惯啊。听起来像五六十岁的大妈。”
程凉只觉得心里中了几万箭。
没等她从“大妈”当中缓过来,两人已经走进了灵堂。
小皇帝跪在元和帝的大棺材前面,两旁跪着皇室宗亲子弟,在向两侧才是文武大臣,看见两位携手而入,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今儿个的太阳是打西边出来的吗?
这两个主儿怎么走到一起去了!
“臣许墨林问贤宁皇太后,圣母皇太后安!”许墨林第一个起身问安。
小皇帝也反应过来,转身拱手:“儿子向两位母后问安。”
程凉点头免礼,接过太监递来的香,拜了元和帝,插在香炉上,沈宽也跟着照做。做完之后,有人替她俩搬来了椅子。
“今日可有事要议?”程凉本就按着记忆随口问了一句,然而人群中立刻跪出了好几个人,看装束,品级都不高,在有资格守灵的人中最为低末。
“听闻昨日皇上受奸人所惑,大闹凤鸣宫,臣等请旨彻查此案,定要抓住挑拨皇上与太后母子关系的小人,待到国丧期满,一一处罚。”
“臣以为发生此事,定是皇上身边的下人不得力,甚至心怀不轨,应当将他们先行收监,待查明虚实,再做发落。”
“乾阳宫到凤鸣宫路程不近,那些侍卫全都玩忽职守,才酿成此事,当尽数免职!”
小皇帝的脸色瞬间煞白,下意识望向许墨林和他身边的另两位辅政大臣。许墨林也在和另外两人交换眼神,撩袍子就要往外跪。
程凉摆摆手:“已经明确只是误会,没造成危害,又是国丧期间,不要那么大张旗鼓,四处牵连。皇上年幼,即便是犯了些错,也该我们这些做母亲的担待。昨日贤宁太后已经教训过皇帝了,哀家作为嫡母,便再罚他抄十遍心经,静静心便是。”
许墨林跪倒一半,喊冤的话刚到喉咙边上,顿时有点尴尬。太后竟然只罚皇帝抄十遍心经,而且明确表示不继续株连?这不对啊!她怎么能是这个反应呢?
程凉将目光移向许墨林:“许太傅有何事要奏啊?”
许墨林沉吟片刻,还真想出了事:“三日之后,皇上将扶大行皇帝灵往昭陵去,后宫嫔妃随行者名单今日便应核定出来,臣好派人通知清泉寺和沿途官署,准备接待。”
“哀家正准备与贤宁太后回宫去议,议定便将单子传给礼部,这种事犯不着劳太傅费心。倒是各地藩王进京朝拜新帝之事,太傅要多留心,都是皇室宗亲,先帝的叔伯兄弟,万不可怠慢了。”
许墨林脸色微微沉了沉,叩头应是。
国丧期间,也不正经办差,没有急事就算是没事。程凉又问了一圈,没人出列,便起驾回凤鸣宫去了。沈宽毫不犹豫地招呼自家轿辇跟在后面。
许墨林望着远去地轿辇,神情越发晦明不定。
“墨林贤弟,太后言及皇室宗亲,可有深意?”右仆射孙启走到许墨林身边,低声问道。
许墨林摇了摇头:“不知。但她此番应对,确实出乎我的意料。若是之前,她定然会抓住此事大做文章,即便不言废立,也定然会趁机削除一批异己。越是这样,皇上越会对她恨之入骨,而更加依赖我们这些护他之人。可如今,她不但没有继续与皇帝对立,反倒有拉拢贤妃之意。你也知,贤妃天真,不善权谋;而皇帝又年幼,对母亲最为孺慕,若是贤妃被她所惑,大事危矣啊!”
孙启也叹了口气:“臣等谋先帝厚恩,从一介微末小臣成为公卿,就算是拼了这条命,也要护好皇上,护好赢家地江山。墨林贤弟,你若有什么章程,启定肝脑涂地,死亦不惧!”
另一位辅政大臣高无咎站在他俩身后,眸光之中亦是一片暗沉。
然而程凉并不知道这些,她就是话赶话赶到那儿随口那么一说罢了。
进了凤鸣宫,屏退众人,只留下紫苏,月季守在门口,两人方才大大地松了口气。沈宽直接将自己扔上了床:“我先睡个回笼觉,一会儿吃饭再叫我。”
程凉苦笑不得:“宽儿啊,你就不能长点心?咱们现在可是政敌啊!政敌!”
沈宽翻了个身:“大姐,四点啊,四点就把我叫起来了。搁平时这个点我还没睡呢!说真的,生死有命,富贵在天,我宁可回去风光大办,也不想每天这么带三斤首饰,行走坐卧都得小心翼翼的。而且我还有个儿子!凉啊,我平白大了五六岁不说,还多了个十岁的大儿子!老天爷,你是没见他那眼神……我真的当不了妈好吧!”
程凉一巴掌拍在她背上:“别滚啦,一会儿人家以为我把你怎么了呢!你以为我想当劳什子的‘哀家’?天地良心,我刚实现年薪百万的小目标,还差一丢丢就泡上隔壁公司那个帅副总了。要不是你要去看帅哥,我们至于开车出门吗?”
沈宽嘟囔:“谁让你不相信我打的卦,再晚俩小时就什么事也没有了!”
程凉捏住了眉心:“我以为那是你为了睡懒觉编出来的——算了,事情都这样了,说那些没用的也于事无补。咱俩得把这太后当下去,还得好好当。否则被人架着自相残杀起来,可就太惨了!”
沈宽仰面朝天,看着雕凤的床柱:“昨日有个姓赵的修仪来找我,想让我把她留在宫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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