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秋意在数个日夜中溜来，它踮起脚尖掠过树顶，染红几片叶子，随着红叶渐多，桂香四溢，才发觉，秋天真的来了。
春种一粒粟,秋收万颗子，是万民对丰收的祈望。
城郊，田内的老农就开始熟练地开始挖掘番薯了。
今天是小殿下种下的番薯正式丰收的日子。尽管前些日子他们已经挖出一些长好的番薯，个头都甚是喜人，甚至比成亲王带来的番薯个头更是大上一圈！但他们不免还是心中惴惴，不知到底可以收获多少。只见挖出来的番薯子母钩连，如拳如臂！
随着第一担众人的欢呼，到第十担众人的目瞪口呆，再到第二十担众人的鸦雀无声。没人比他们更知道他们播种了多少，培育的过程也简单无比。没想到经秋成卵，大逾此地啊！
工部侍郎赵陉连忙催着侍从取过几个番薯，洗净。从小殿下的种植要点知道番薯也可生吃。激动之余也没有多考虑是否有毒的想法，直接洗净尝了一口。
“赵大人——”侍从想阻止都来不及。
赵陉只觉得入口甘甜，略涩。仔细咀嚼后口中还有回甘。整只下去，饱腹感很强。他是在元帝打天下之时就被招募的老人了。
他身为匠人，时人认为匠人的职业是粗俗而肮脏的，任何一个精英都会尽量避免这一工作。匠人大多是文盲，活在最底层，备受欺凌。但元帝看过他造就的器械后大加赞赏，登基之后更是让他做了工部侍郎。此次派他前来负责此事，一是出于信任，二是他祖祖辈辈也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啊！
到了他这战争四起，耕地大多弃之不用，青壮年都被强制征召入伍，留下家中老弱妇孺。一半死在战争践踏中，一半是被活活饿死的啊！
他入伍后因为脑子灵活，逃脱后归家家中已无一幸存，他浑浑噩噩地在诸侯交界的地盘做做工匠，好歹活了下来，而他从小就喜欢摆弄些小物件，也凭借这一手艺，被陛下看入了眼。
他记得他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回到家乡，整个村子了无人烟，白骨露野露，疮痍满目。
而他翻开他临走借着机巧设置的地窖，只见家中为数不多所剩的家人们已经是干枯尸骨，却见肚子高高耸起，环顾四周有啃得只剩一半的木头，还有散落的石子，他哪还不知道，他们是活活饿死的啊！
吃着甘甜的红薯，他竟突兀的流下泪来。
小殿下说这个还有更多的吃法，更为入口。若是推行？是不是像这样的惨剧最终会有终止的一天？
他已经等不及让厨娘去尝试其他吃法了，他只想快点再快点，报于陛下。
赵陉连忙珍惜的将番薯吃的一点不剩，吩咐下人抬上一筐进宫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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旭昉穿着较他人厚了许多的织锦缎，上面精细得绣着各种吉祥得图案。只见中间是团云和编蝠间嵌一圆形“寿”字，蝙蝠的“蝠”与“福”谐音，有蝠有寿，取意“福寿绵长”。
橙红的颜色衬着他的脸也没有往日的苍白，随着步伐的加快，还有点红扑扑的。
身后跟着的贴身内侍卓松见此急得都感觉到有点汗意，便忙道。
“殿下可走得慢些，莫急。可要奴才帮殿下叫来轿辇”
“不用，快些跟上，马上就到御书房了。”说及此，他神色明显带上些许雀跃与期待。
昨日父皇与他用膳时可是说了城郊的番薯已大致熟了，吩咐人去收了。今日可不得来汇报收成？
于是在完成课业之后他便匆忙地往御书房赶了。
卓松苦着个脸，心里担心小主子的身体，但又不能忤逆殿下之意。一时有些进退两难。还未等他想到更好的法子，便听到六皇子的声音。
“急什么？我说你今日刚刚结束课业，怎么就火急火燎地走了？连皇兄也不理了是吗？”旭轩可没有卓松那么多顾虑，直接赶上来未待小七反应过来，就揪住他衣服的一角，这下他可动弹不得了。
就像被猫猫用大爪按住怎么挣扎都跑不了的小老鼠。
“皇兄！！”
被阻拦下来又被扯住衣服的旭昉着实有点恼羞成怒。恨不得一个灌篮跳得高高的给六哥来这么一下。他估摸着他俩现在得身高差距，又挣扎了一下知道挣脱不掉。
气得他对六哥手腕张开了血盆大口，迅雷不及掩耳！
被咬了的六皇子丝毫不为所动反而还有心情打趣。
“呦，最近牙尖了不少啊。”他甚至想扳开弟弟的嘴巴，好好看看牙齿是不是长尖了。
气得旭昉又使出浑身解数，毫不留力，全力以赴给他来了那么几下！
六皇子连动都没动，反而是旭昉。
“啊！”
等旭轩反应过来，只见旭昉呆呆得拿着自己的牙齿，伤心的样子仿佛丢了什么宝物。
他连忙打开幼弟的嘴巴，只见原先两排碎玉般的洁白牙齿，上门牙那独独缺了一块！
他又仔细检查了掉牙的地方，发现没有血迹方才松了口气。见弟弟呆呆的，一时也有些愧疚。忙把幼弟一把抱起，安抚道。
“别害怕小七，是换牙了。你也到始龀之年了，之后长出的牙齿会更加好看哦。”
旭昉哪能不知，他只是伤心为什么要掉门牙！
那不会说话漏风吗？欲哭无泪。
身边的宫婢想上前接过掉下的乳牙，但被六皇子挥退，他亲手拿过弟弟第一次掉的乳牙，美滋滋放入了自己的荷包里。
旭昉见状也心累得没有阻止。而是恹恹得不动弹了。
“是去御书房看你那番薯吧，走，皇兄抱你去。”
对于今天城郊的人就会收好统计好丰收番薯的事，他早已知晓。只是先前未曾在意。现在见七弟那么热衷得样子，心里不免也多了几分好奇。
到了御书房，才发现太子、成亲王都已来了，其余的皇子都在藩地，尚未归来。元帝正在看奏本，太子与成亲王在低声交谈着什么，看似城郊的管事还未来汇报。
二人给元帝，皇兄们见安之后，便也站到皇兄身边去了。
元帝发现今天幼子说话的声音比以往小得多，说话语速也快了，不免有些奇怪。
“昉儿，到朕身边来。”
旭昉恹恹地走过去，一副我好累别跟我说话的样子让元帝更加好奇，太子、成亲王也被幼弟这副表情吸引过来，在心里想着，七弟这是怎么了？不会又被六弟欺负了吧。
随即用谴责的目光注视着皇六子。
旭轩：……
“昉儿今天是怎么了？是不是老六今天又惹你不开心了？”
旭轩：……
“父皇，没有，六哥对我很好。”旭昉含含糊糊得说道。
元帝这时也眼尖的发现幼子说话之间有点不自然，心神一动，就突然捏开了幼子嘴，果然见牙齿少了一颗，还是门牙。
一时有些忍俊不禁。旭昉见元帝那副憋笑的样子还有什么不明白，当即就想谴责父皇不厚道。但张开嘴就被太子、成亲王见着了少了一颗的门牙。
顿时，御书房内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正在这时，工部侍郎赵陉求见。得了元帝准许之后，便满带控制不住的喜意进来了，身后几个侍从抬着一个被布盖着的竹筐。
众人行完礼之后。赵陉便迫不及待开口道。
“陛下，大喜啊！番薯亩产二十余担啊！”
元帝也被惊了一下，忙追问。
“多少？”
“启禀陛下：二十余担啊！”说着，赵陉不免又激动的跪下了。
其他皇子们也面面相觑，震惊不已。成亲王更是不知幼弟一直执着的番薯真有这番生长力，这番产量，那饥荒之地的百姓是否就不用担心被饿死？
旭昉也在雀跃之余也暗想：一亩良田悉心照料，再加上后世改革总结出来的种植之法，也只得了两千斤上下。相较现代产量已经算低，但在古代却是惊天动地的大产量了，看来想办法研究改进适合古代的化肥之术也该提上日程了。
元帝已是激动的走下了案台，亲手去翻看了刚被挖掘出的番薯。
“好，好，好！”拊掌大笑，连赞三声好，可见元帝心情之愉悦。
“今日晚膳就做个番薯宴，传令下去，请各位大人前来赴会。”
“再请御药房太医仔细检查过后送至光禄寺，按小殿下所说之法炮制。”
“等等父皇，儿臣可以拿两个吗？”想到好久没有吃过的烤红薯那勾人的香味，他简直口水都要流出来了，为了吃烤红薯，他也不顾说话会不会漏风了。
现在却无人再会笑他漏风的样子，只觉得小殿下可真是天降福星啊！
元帝看他眼睛亮晶晶的盯着那筐红薯，口水都要留下来的样子，觉得欣慰的同时，又是好气有是好笑。
“朕还会不让你吃不成，等会儿留几个送去內庖让他们做给你吃。”
“儿臣就想要两个自己做做试试嘛。”他顿了一下，但又知道父皇肯定不会让他亲自动手，又加了一句。
“好不好嘛，父皇，儿臣想试一下。”
元帝本来想拒绝，又想起幼子自幼因为身体原因本就不像几个兄弟一样有那么多玩乐时间，玩乐花样。这次让他去內庖指挥下厨娘也不辛苦，便答应了。
旭昉高高兴兴的拿了两个大番薯，还要左右比一比，看看哪个最大，最后还在两个差不多大的番薯上纠结不已，一下放下这个一下放下那个。最后才忍痛选择了自己觉得最大的红薯。
在场众人莫不被他可爱的样子逗笑。
拿完之后就拉着旭轩在旁边窃窃私语，再颇有些快乐的想告退。
这一下子可激起了元帝和其他两位皇兄的好奇。
“去看看老七老六去干嘛了。”有人得令后退下。
没过一会儿，就来汇报情况了。
只见这位小公公脸都有点纠结的皱起来，彷佛不知道如何开口的样子。
魏宣看见干儿子这副样子，连忙帮他打圆场。
“皇上问你话呢，如实说来即可。”
“回禀陛下，六皇子七皇子前往御花园挖……挖坑去了。”
太子，成亲王对视一眼也来了兴趣，这两个弟弟又想干什么。元帝也一脸黑线，当即带着两位皇子往御花园去了。老七这不去內庖，带着红薯去御花园？难不成又想种进去？
到了御花园之后，还未到跟前，便听见老六的声音。
“老七，你说这样真的能行？”
“皇兄，相信我”旭昉盯着火光，已经在幻想撕开焦黄的外表，里面那黄澄澄的番薯了！一口下去就像吃蜜呀，光是想着，肚子便好像是饿了几分。
等元帝一行人近前一个，两个皇子蹲在地上生火呢，两只爪子还脏兮兮！！！
旭轩被这一惊，才反应自己干了什么，他居然跟着七弟在御花园挖土！还把番薯扔了进去！还在上面用柴生火！还不许宫婢们插手！哦，苍天啊，他可是一个十二岁的大人了啊！
元帝见这俩呆愣愣的样子，也舍不得发火了。
身边的宫婢立马拿上已经准备好的湿帕帮两位殿下擦手。
刚刚见到父皇皇兄们过来时已经有些心虚低下头的旭昉见父皇没有数落。偷偷抬起脸一看。众人才发现他脸上已然是一个小花猫！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元帝、太子、成亲王终于忍不住笑了出来。
估摸着差不多之后，旭昉也不敢亲自去扒拉红薯了，便吩咐卓松去把火灭了，把红薯扒拉出来。
众人看着焦黑的番薯，一时心里五味杂陈。这香味勾人的很，可……怎么是这个样子……
旭昉不知道众人心里在想什么，连忙接过已经不那么烫手的红薯，掰开。
只见内里与焦黑的外表尤其不同，黄澄澄的内里，看起来软糯无比，再加上这个香味，的确把在场众人的馋虫都勾起来了。
旭昉也不嫌脏，把两个大番薯分成五份，递给父亲哥哥们。
然后就嗷呜一口，甜到心里啊！
旭轩也紧接着很快就吃完了，吃惯了山珍，他也不得不承认这个番薯味道的确不错！
想着想着盯着父亲哥哥的眼神都变了。
如果他们不来，我有一个大的番薯呜呜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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