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第六章
近日来，元帝让工部侍郎赵陉带着那批种番薯的元老再在不同的土里进行了试验，毕竟良田大多要来种植水稻、小麦等作物，并没有更多多余的土地来让番薯大行推广。
经过多次试验，赵陉惊喜的发现番薯可以种植在山地的斜坡或者荒地上，不占用水稻、小麦的耕种土地！消息一经传出，元帝龙颜大悦，赏赐纷至沓来。
经朝中商议，元帝最后拍板将番薯全朝推行，劝民领种，由各官先行觅地试种，或租民地试种，待种成，民众之后定会依从去种，若未种成，也不对民众多加苛责。在尤为苦困、饥荒之地，除赈灾大使外，再由朝廷派人带民耕种。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
此事定下后，近年来由于天灾导致收成受影响的百姓饥荒困局也有了转圜之地。
刚至亥时，奏本阅完的元帝心情可谓舒畅极了。让民众有了更多的生存希望之后，近日朝中也算风平浪静，一切都在往好的方面发展。
“旭昉可是睡下了？”每日不时的问下幼子的情况已经成为了他的习惯，显然魏宣也早已习惯，随时都准备好会被陛下询问。
“回禀陛下，刚刚殿下那传来消息，道是刚落灯不久。”
“今日朕的老七怎么如此乖巧？”听闻幼子今天睡的如此早之后，元帝反而有点狐疑的挑了下眉毛。
要知道老七小时候还乖巧可爱的很，一点也不像其他几个兄弟上房揭瓦，但始终有点小心翼翼的乖巧。让人心疼不已。现随着年龄的增大，反而越来越鲜活了。会生气得扯他胡子，会逃学去研究他那些稀奇古怪的玩意儿，还会逗弄他的六皇兄了。
他年轻的时候南征北战，与其他孩子接触都不多，常带在身边的太子、老二也甚是省心，随着他南征北战，他也一把手教导他们，但要论似平常人家的天伦之乐，登基之后，孩子们对她的态度也慢慢的由对一个严厉的父亲转变成对一个无上的君王。
而他的小七，可能出生在建朝之后，对他一如既往，就好像，只把他当一个可以孺慕亲近的父亲。他一点一点把这孩子带大，就像培养出的太子一样，看着自己心血灌溉的孩子慢慢蜕变一样的喜悦。
小七身体不好，他对他不像对其他孩子，希望他能挡一方，可以雄才大略，可以颇有建树，可以成为太子的左膀右臂，未来大兴的治世能臣。他只希望他的小七一生荣华富贵，平安喜乐。
但这么多时日，他也感觉到小七是个有大才且非怯者。
他一边骄傲的同时，一边又希望他的孩子若是不受半点劳累，一生荣华该有多好。
“走吧，朕去看看小七，今日休息的这般早，可是身子有所不适？”他一边向魏宣询问今日小七的情况用膳情况，用药情况，见都无异常，还是放心不下。
到了毓庆宫外，制止了下人的通报，元帝就轻轻的进入殿内了。
庆幸的是，今天旭昉并没有没看完的典籍偷偷带回来看，他只感觉今日天气骤寒，他略感乏力目眩，他也知道自己的身体经不得折腾便早早歇下了。
他只感觉在一个混混沌沌的梦中。忽然视线清晰，他看着前世的父亲狠狠的揪住母亲的头发，母亲一只脚被锁链锁住，脸上表情已经麻木了。他那时候还小什么也不懂，只能瑟缩的蜷在墙角，只顾着泪流满面，他想上去保护妈妈，他想要父亲别打了，但是妈妈只会用厌恶的眼神看着他，父亲只会凌厉的给他一掌。上次他被父亲打得那一掌打得他眼冒金星。现在还感觉脑中嗡嗡作响。
父亲经常打母亲，他也不知道为什么父亲要锁着母亲。母亲被踢裂过腿骨、被打到咳出的血都带着固体的样子、被丢过去的玻璃瓶划伤过脸，那一次母亲捡到了地上的玻璃碎片，她眼里爆发出无限的恨意，就朝父亲捅过去，但是长年从未吃饱过的母亲哪里是父亲的对手，她轻轻松松就被父亲一拳抡晕，然后便是更残酷的暴打。
他尝试过像周围平常对他和善的伯伯们求助，但是听说了这件事儿，那些邻居伯伯反而跟他说要他好好听爸爸的话，妈妈就是活该被打，哪有人嫁作别人的妻子后还是时常想着逃跑的，就是不守妇道。他们还说妈妈害死了我好多个兄弟姐妹，只有我幸运的活了下来。
我不信，那可是我的妈妈，生我养我的母亲啊！
可是她看我的眼神又那么厌恶，厌恶到好像我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上。
但我看着母亲奄奄一息的样子，我还是做不到。我偷偷打探好了有辆大巴车可以混到镇上，我藏在大巴的后备箱里，我头一次感谢因为长年饥俄让我的身材无比的瘦小，我畏缩在那堆行李后面，竟然没有被发现。
我想去镇里找警察叔叔，我从电视上看到了，有困难就要这样求助。
我终于找到了！
他们听我说了之后，脸上露出了为难的表情，但是他们还是带我一起回了家。
我以为我母亲解脱了，妈妈眼里也头一次露出了名为希望的光彩。但之后我的父亲只得到了口头上的训诫，要他以后不要这样对自己的妻子，告诫他以后不要对着孩子干这种事，影响不好。
然后他们便走了。
母亲最后一丝希望也没了，父亲从那时起也不许我出门了。
哦，我也出不了门了，父亲把我的腿打断了。
…………
他只觉得浑身滚烫，昏昏沉沉仿佛永远陷在噩梦中无法醒来。
元帝进来就发现他脸红扑扑的，红的不正常，整个人也在塌间扭动，看得出睡的很不安稳。
他触手一摸，感觉滚烫无比。
连忙对外喊道。
“快快快，宣太医宣太医！”
他紧紧搂住旭昉，在他耳边不断呼唤着他、
“昉儿？小七？小七？小七？是父皇是父皇啊。”
但旭昉的眼睛始终未打开，元帝一时只感觉天旋地转，好像又回到了天元二年旭昉高热不退，太医齐齐跪倒呼道。
“陛下恕罪，臣无能——”
他只能不断的叫着幼子的名字，祈祷他能扛过这一关。
“父……父亲？”
“是是是，我在小七”急到元帝连朕都忘了，他在这个时候，只是一个普通的父亲。
但没想到小七听见这个之后反而反应更是激烈了，旭昉在他怀里疯狂挣扎，力道之大仿佛用了全身的力气，甚至不怕弄伤自己。
元帝心疼坏了又害怕他弄伤自己，只能暂且将他放下，一放下便见他滚到塌内的角落里，蜷着被子瑟瑟发抖。他也顾不上这么多了，连忙脱鞋上塌，试图去安抚像个受惊之鸟的幼子。
“小七，是我啊，父亲啊，不记得父亲还有母亲，还有哥哥姐姐们啊”旭昉还是不为所动，他就紧紧的躲在角落里以保护自己的姿势蜷缩成一团。
“旭昉，旭昉？旭昉，小七？”元帝越发焦急地呼唤着他。
旭昉只觉得他在一片迷茫中听见有人不停的唤他。
那个人叫他。
旭昉。
一瞬间，他好像就清醒了不少，对，他是旭昉了，再也不是那个罪恶的无法洗净的根子了。
他竟不知道突然从哪来的力气，缓慢的睁开了眼睛，见父亲在他身边不停的唤着他。全身都不在似九五至尊那般明亮光鲜，衣服都皱巴巴的了。脸上的焦急掩饰不住。
他便放下心了，低低的叫上一声父亲，便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元帝立马接住他，见他不抗拒了，才微微松了一口气。
正在这时，太医也匆匆赶来，还未待请安，便被元帝免了，要他们赶快看看七皇子的状况。他们抬头才发现妻还债被陛下紧紧抱在怀里，陛下衣衫凌乱无比，面上的担忧之色丝毫掩藏不住。
他们在心里暗暗叹道七皇子果然十分受宠。
但手下动作不满，周院首立马上前来查看了七皇子的状况，然后还有几个太医陆续上前，看完之后，心里都有大致成算了，也微微松了口气。
“启禀陛下，小殿下这尺肤热甚，脉盛躁动，是病温之症。应是恰逢乍暖还寒之际，不慎感染了风寒。看小殿下应该症状并不严重，待臣与诸位同僚拟好药房，煎服服下即可。”
元帝这才稍微放下心，让他们去煎药了。
待药煎好后，宫婢想要上前喂药，也被元帝挥退了。
元帝一勺一勺的给幼子喂药，好在病了的旭昉格外乖巧，除了眉头慢慢紧锁之外，也没有抗拒，像是知道是父亲，是父亲在身边，一下一下的安抚他。
喂完药之后，一切都搞好之后，已经子时了。
魏宣在旁小心翼翼的开口。
“陛下，可要起驾回乾清宫？”
“不必了，你们都退下吧，朕今日在此陪着小七。”见旭昉昏睡中都不忘抓住他衣袍的一角，元帝心软的一塌糊涂。
其他众人好似也已经知道答案，便默默退下了。
元帝和衣睡下，手却触碰到旭昉的脚掌，才发现冰凉无比。明明身上烧的跟个火炉似的，脚掌去冰凉的仿若冰块。小七睡觉又从不穿夹袜，他只觉得碰到的如同一块冰冷无比的寒玉。
他本打算叫来宫婢去准备铜捂子给小七暖脚，可随即又想到刚刚殿内多人在的时候难免嘈杂，小七睡的很不安稳，现在终于安稳下来，有沉沉入睡之意了，又不忍心再惊扰他半点。
索性脱去外袍，将小七的脚掌进来，放他肚子上取暖了。
昏昏沉沉之间，旭昉只觉得本来时冷时热的缓和了不少，冰冷的脚也遇见了温暖舒适的热源。
便搂着父亲，更沉的睡过去了。
再之后，一夜无梦，安然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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