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对着干！
五月云遮月，六月雨打灯。
一转眼的功夫，大唐北方去年下半年种下的冬小麦，也又到了新一季收获的时候。
然而。
今年的情况尽管已经被并州官员们早就预料到，且提前已经在李承乾这位太子的命令下，做好了防水的措施。
然而。
时值六月，饱满已经到了收割最佳时候的麦穗，此刻却是在那遮天的雨幕之中，宛若被雨水抽打的柳条一般。
颤抖摇晃着。
田间地头，此前挖好的排水渠之中，水势直接能够没过脚踝。
“报！！！”
“启禀太子殿下！晋阳雨停！晋阳郑县令已组织百姓和城卫军，抢晴收割！”
“报！！！”
“启禀太子殿下！雁门郡急报！水势上涨严峻，已临近警戒线位，雁门水坝已开闸泄水！”
“报！！！”
“尚安县急报！县内拦水坝出现溃塌迹象，孙县令为保百姓安全，强行转移下游三个村庄百姓于县城之中，开仓济民，并且组织乡兵冒雨抢收，事态紧急，特向殿下请罪！”
一座遮雨棚之中，李承乾长发之上还隐隐带着几分湿润，身上肩头更是潮湿一片。
此刻听着这名传信兵的汇报，却是猛地将对方手中呈递上来的认罪书，直接丢在那湿漉漉的地上，一脚又将其踩入泥地。
李承乾眼中满是决绝。
“回去告诉你们县令，雨势太大，河堤决堤并非他能阻拦，此无罪也！然，如果尚安县百姓因此遭难，孤第一个砍他的头！开仓济民也好，转移百姓也罢，他首先要做的就是保住百姓！”
“明白吗？！”
传信兵一凛，急忙躬身领命。
而就在他刚刚冒着雨，就要冲出雨棚的时候，站在门口的王德，却是将他拉住，将一锭银子塞入他的手中。
“辛苦了，这是殿下赏你们的，雨势很大，然百姓安危等不得，路上注意安全！”
王德郑重的话语，让传信兵一怔，随后回头对着那正和身边几个水事主官们，商议着什么的太子李承乾郑重一礼。
随后头也不回的便是朝着那不远处的马厩奔去。
那边已经有人给他换好马匹......
“殿下，这雨三两天之内怕是停不了了，实在不行，咱们也冒雨抢收吧！”王铭神色担忧的提议道。
李承乾眉头紧锁。
抬头又看看雨棚之外，已经接连下了半月有余。
大雨转小雨，小雨转大雨，但就是不见放晴的天空。
咬牙攥拳。
“再等等！冒雨抢收是不得已而为之，如今我们准备的雨棚，还有百姓自发准备的雨棚，根本不足以晾干这么多的麦子，麦子一旦受潮发芽，或者发霉，损失只会更大！”
他脸色难看至极，如此这般阴沉的模样，已然是随着阴云笼罩在并州，甚至是河东道和陇右道开始，持续到了如今。
另一边，太原府帝国大学一处僻静的庭院之中。
袁天罡抬着一双灰白色的眸子，保持着仰头望天的姿态，已经持续了足足两三个时辰，若非不是对方时不时的还口中念叨一些什么听不太清的东西。
此刻站在一旁的长乐公主李丽质，怕是都要觉得，自己这个老师，是不是跟那些秃驴和尚一样，圆寂坐化了......
“师傅师傅，您倒是说句话啊，这雨到底什么时候是个停啊？”
长乐有些失去耐心。
一旁的李淳风也是眉头紧锁，他能够推算一些天象，但如今这般不同寻常的漫长雨势，实在是已经超出了他能够推演的范围。
一切都非常的诡异，就像是如今偌大的大唐，被拉扯进入一个分不清方向的漩涡之中。
挣脱不出来，就是毁灭。
而即便是挣脱出来，最后究竟又会走向什么方向，他们这些修道之人，也无从得知.......
袁天罡依旧一言不语。
然而。
此刻在他的脑海之中，却已然是另一幅场景。
“昂！！！”
愤怒的龙啸声，直通天际。
云雾诡谲缭绕，化作一头头狰狞如龙，如虎，如狼，如鹰的怪物。
疯狂的对着那正盘绕于天，张牙舞爪的威严金龙发动猛攻。
云海如同暴风雨之中的大海，掀起的海啸云浪眨眼又化作一团团的怪物，朝着金龙扑咬而去。
金龙双眸如烈火之穹星，却又散发着摄人心魄的恐怖寒意，那锋锐的龙爪挥舞，瞬间能够撕碎一片的宵小怪物。
然而。
那阴沉的天盖，却好似一点都没有被那金龙的光辉影响的意思。
蔓延开来的云雾，升腾出愈来愈多的狰狞怪物，朝着金龙展开围攻。
袁天罡此刻身体感知如同被封闭一般，除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竟是无法对此做出丝毫的改变和影响。
就如同......这便是天意！
外界，袁天罡眼角的肌肉似乎在隐隐抽搐，原本起伏有序的胸膛，竟也开始莫名的变得急促起来。
难道天命真的不能违？！
便是当今太子这等千古万古都不可能存在的圣贤，都难以违逆这天命。
难以改变这天道吗？
随着那云雾越发猖狂，金龙甚至隐隐都要被其遮蔽淹没，世界又一次就要陷入混沌和灰白的刹那。
“昂～”
一声明显威势远不如此前那金龙的龙吟声，忽而自那深埋的云雾之下传来。
袁天罡灰白色的瞳孔都不由在这一刻猛地一颤。
就好似那无边的灰雾之下，撞碎一个口子，忽而挣脱开来什么东西一般。
一道纤细但却金鳞分明，根须璀璨，威严天成的金龙，竟于这一刻出现。
刚刚发出一声龙吟，下一秒，便已然奋不顾身的朝着那包围着金龙的云雾怪物杀去。
袁天罡还尚且不明所以。
下一秒。
“昂～”
“昂～”
“呖！！！”
龙吟凤鸣之声，好似自那云海之下爆发开来的火山，金色的光芒在灰色之下膨胀，放大，直至彻底将那口子撕成一道无法愈合的深渊。
一道道金龙张牙舞爪，似疯魔，似战士，刚一冲出便朝着那云雾怪物杀去。
而紧接着一道道好似带着云彩的凤凰，也于这一刻展翅飞出。
袁天罡顿时心神震荡。
如此恐怖逆天的画面，道门传承上千年，那么多的圣贤大道之人，怕是都没有机会观其道韵。
然而如今，他袁天罡却是......
外界。
长乐公主等了半天，等不来这位瞎子师傅的回答，终于是再也等不下去。
“哼！你愿意在这里干坐着，那你就坐着吧！”
李丽质冷哼一声，忽而招呼着身边几个随同的宫女，便是朝着阳成宫的方向而去。
而与此同时。
阳成宫之中，襄城公主、南平公主、遂安公主、还有豫章、巴陵、普安、东阳、临川、清河、兰陵、静安、安康、新兴、城阳、高阳十几个公主聚在一起。
然而。
以往凑在一起的她们，不是看戏文，就是开心聊着一些太原府或者帝国大学和第一官学趣事的她们。
今日却是全都站在殿外，神色担忧的看着那阴蒙蒙的雨幕。
“这怎么还在下啊？以往五六月的时候，虽也有降雨，但哪里有这般不停的......”
南平公主黛眉轻轻皱着。
这里除了襄城公主之外，就她的年纪最大，且在帝国大学同样选修了农学的她，最是清楚这等雨势对农事的影响有多大。
巴陵公主抓着身旁遂安公主的衣摆，非常紧张的模样。
“五皇兄去了受灾最严重的绛州，他不会出事吧？”
或许是因为母后和父皇都不在太原府的缘故。
李家第三代的这些皇子和公主们，兄弟姐妹的感情都颇为亲密，在这里说是没有了嫡庶之分，都不为过。
而也恰恰是这样，随着这些天雨越下越大。
从长兄太子李承乾开始走出阳成宫，一天到晚都不能回来开始。
之后的楚王李佑、蒋王李恽、越王李贞，甚至就连晋王李治这个年龄最小的皇子，都在外忙活着抢救农事的事情。
正待众人都一脸担忧，作为长公主的襄城更是眉头紧锁，犹豫着要不要把自己心中那个想法说出来的时候。
远处的宫门方向，长乐公主的马车便是快速的行驶了回来。
刚一下马车。
额头之上还带着一些雨水的李丽质，便是看着众人，立刻开口。
“我要去帮助皇兄他们，稳定各地的百姓，老八说得没错，即便我们没有多少农事相关的本事，但身为皇家之人，只要在这种大灾之时，让百姓能够看到我们站出来支持他们。”
“一切困难就能过去！”
她身为嫡长公主，加之来了太原府的这段时间的锻炼和见识。
让她此刻一开口，便瞬间成为了这些公主们的主心骨。
高阳眼睛一亮，她早就想这么干了！
第一个便是举手。
“长乐姐姐，我和你去！”
一旁，城阳公主也是急忙举手：“还有我，还有我！”
襄城公主本就有这个想法，不过，看高阳她们几个年龄最小的妹妹，竟然也要去，不免有些担忧。
倒是长乐在这个时候直接拿了主意。
“襄城姐姐，咱们人多，分组行动，各自带上一队侍卫，我和高阳一组，城阳跟着姐姐你......”
一旁南平公主也是立刻接话：“那我和新兴一组”
遂安公主：“安康和我一组......”
当所有公主很快决定出发，她们的随同的宫女尽管紧张，面对公主的要求，也只能是赶忙将之前皇后娘娘和几个嫔妃娘娘，让人送来的公主衣服送来。”
或许是因为最近长安下雨也颇为频繁。
每个公主除了一身华丽得体的外出便装之外，每个人还有一件用登州送来的鲸鱼皮制作而成，上面还用金色的细线纹着祥瑞花样的雨披。
此刻随着一众公主们整整齐齐的穿戴好。
一眼看过去，竟有种莫名神圣和安宁的感觉。
就连李承乾，在看到这些姐姐妹妹们如此这般，出现在他面前的时候，满是疲累的双眼，都不由在这刹那之时，恍惚了一下。
尤其是在听到长乐接下来的一句话之后，李承乾，甚至此刻雨棚之中，正忙碌处理着各地送来奏报的太原府官员们，都不由惊愕的张大了嘴巴。
“皇兄，如今还有什么地方受灾严重的，我们可以去安抚百姓！”
与此同时。
太原府第一机械制造厂，这座下辖在帝国大学机械工程学院名下的工厂之中。
李恽深吸一口气，手中拿着一个记录了厚厚一叠信息和数据的册子。
“开始！”
随着蒸汽机锅炉开始升温，蒸汽表盘之上的指针开始转动。
“轰轰轰......”
被传动装置带动的机械轮轴，随着动力的转换，也开始运转起来。
而在那传动装置的另一边。
一个有着四五个巨大好似扇叶一般的东西，随着那轮轴的转动，开始呼呼的跟随运转起来。
一股股扑面而来的大风，随着那扇叶的转动，呼啸展开。
将那对面的风速袋直接鼓起。
李恽神色激动，却强作镇定。
“记录时间！记录风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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