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6.14
信的内容一点都不难理解，至少绝对比高中任意一份语文试卷里随便抽取出来的课外文言文阅读理解要简单无数倍。
几乎没有任何生僻词，也就使得秦可不费吹灰之力便解读出了这封信的内容——
“大概是说，收信人的一位远房亲戚，想要把自己的女儿嫁给这位收信人的老爷，额，也就是丈夫，并且在信里夸了自己女儿如何温顺恭良，嫁过来后一定会孝敬主母，守好本分之类的……”
秦可说完，又看向镜头。
“房间里没有其他东西了，所以想来这个信就是解开身份的最重要线索——再结合之前的分析，不难推断出这个房间的主人就是大户人家里的那位正房夫人。”
房间里那位导演组的路人甲终于咬牙切齿地等到了解脱的这一刻，他张口：“恭喜嘉宾解开自己身份，进入下一环节。”
说完，路人甲就抬头等着秦可问自己下一环节是什么。
然而他失望了。
秦可站在原地一动没动，还若有所思地看着信里的内容，同时低声自言自语着。
“既然是这个身份，那【罪人】的说法似乎就一目了然了。当时是个密室杀人案，表面上看起来唯一可能行凶的就是这位正房夫人，所以大家都把她当做罪人。可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为什么罪人的签子上要加引号呢？”
这么说着，秦可抬头看向脸色渐白的导演组路人甲，眼底露出一点笑意。
“所以接下来，至少我这一支线的任务应该就是要给自己这个‘罪人’洗脱嫌疑了吧？”
导演组路人甲：“………………”
这他妈到底是谁从哪儿招来的这么一个祸害啊？？
不必说，后来这段，看着脸色苍白的导演组小哥，弹幕里仍旧是一群笑疯了的吃瓜群众。
【导演组：感受到了智商被碾压。】
【第一次看到如此生无可恋的导演组啊哈哈哈哈哈哈第二条任务还没说就被人把后续猜出来了哈哈哈哈】
【学霸小姐姐也好玩了吧，粉了粉了！】
【节目组集体辞职，《学霸秀》第一期，卒。】
……
尽管提前解开了自己这条支线的终极目标，但秦可还是不得不按照节目组给的分任务走。
在解开身份后的第二个任务，即是要求嘉宾离开房间，收集足够多的信息，并与其他玩家会合。
只不过在会合之前，秦可被导演组的人又带到了化妆室，专门换了一套应景的古代服装和打扮。
然后，秦可来到这套住院的大堂。
秦可进来时，发现竟然有嘉宾比自己到得更早一些。
顾云城，对应签子信息【盲人】。
秦可看对方完全没有闭眼的意思，一时有点摸不清这是本来就不需要扮瞎还是这位嘉宾太高冷不肯配合。
她小声地向自己身旁还跟着的导演组路人甲询问了这个问题。
路人甲沉默两秒：
“就算你声音压得再低，你身上的小麦克风也能把你的问题完全收录进节目里的。”
“……”
秦可无辜地眨了眨眼，后知后觉地捂住了自己的麦克风。
没得到答案的秦可决定自己上前试探一下。
“你好。”
秦可向顾云城很轻地挥了下手，算是打过招呼。
顾云城向她回以十分沉稳的点头。
“你好。”
“……”
“……”
尴尬的沉默在这两个最安静的嘉宾之间蔓延片刻，最后还是秦可先“投降”。她有点哭笑不得地打量了一遍这个比自己还话少的男嘉宾身上的服饰后，就试探地开口问：
“你的身份是……这户大户人家里的老爷？”
顾云城点头。
他脸上有大约五秒钟的迟疑，似乎是觉得这个问题就像对方问你how are you回答完i am fine thank you后应该礼节性地反问一句and you？
于是五秒后，秦可就见这个男生脸上满写着“我不知道也行”的敷衍情绪地问了一句：
“你呢？”
秦可：“……”
秦可：“正房夫人，目前嫌疑范围里看起来最有可能弄死了你的小妾的那个。”
顾云城：“…………”
秦可也不指望这木头一样的男嘉宾能主动给自己提供什么信息了，她示意了一下自己手里的任务卡。
“我这儿收到的第二个任务是收集信息然后会合，看起来像是个集体任务——你的呢？”
顾云城沉默两秒，“和你一样。”
“……”
至少还算配合。
秦可松了口气，坐到和顾云城隔着一张桌子的高背椅上。
“那我们互相交流一下自己已经得到的信息吧？公平起见，轮流问问题，可以你先来。”
顾云城：“……”
秦可：“？”
顾云城：“……”
秦可：“………………”
在顾云城全然配合却也完全游离物外的目光里，秦可做了个深呼吸，压下心里的无力感：
“行吧，我先来。”
“我的第一个问题，”秦可看向顾云城的眼睛，“你的身份信息里是否有表明你是盲人或者有眼疾的迹象？”
顾云臣沉吟片刻，摇头。
“没有。”说完之后，他难得又补充了一句，“身体健康，没有疾病。”
“……”
秦可眼神一晃，若有所思地看向自己一直拿在手里的签子。
顾云城在此时突然开口：“我也有问题。”
“？”
秦可惊讶地抬头，“你说。”
顾云城直视着她的眼睛，“你是杀了那个小妾的人吗？”
秦可：“……”
从对方眼神里突然感觉到一种类似凛然正气的东西，秦可本能地背后发僵，回过神来心里苦笑——本来还在腹诽这样的新人怎么在娱乐圈立足，现在她就突然看出了对方的一条戏路。
演个铁面无私的正面人物绝对没问题啊……
胡思乱想完，秦可摇头。
“我只发现了我的个人身份和一些基本信息，没有关于这段的记忆。”她停了下，又说：“而且，我猜整个故事都是围绕这件事展开的，所以他们不可能这么快就把谜底告诉我们。”
顾云城：“是吗。”
秦可：“。”
对方语气平静，秦可甚至听不出这到底只是句敷衍还是有别的意思。
秦可思考了两秒，最终还是拿出了随身带着的那封信。
她放到了桌上，推给顾云城。
“这是我在我的房间里发现的最有价值的东西了。”
顾云城伸手接过，快速地看完了。从他的反应看，秦可判断对方读这个东西也没有什么障碍，省了自己解释的时间，秦可直言：
“从这个信和它的题字和落款上来看，不难猜测信里说的想嫁来的女儿很可能就是死去的那位小妾。如果这个成立，那么她当初就是被这家的主母，额，也就是被我通过某种方法嫁给了这家的老爷——你。”
顾云城眼睛转了转，若有所悟。
他扭头看向秦可，“刚刚我是第一个来这个大堂的，那时候这里有一个剧情人物。”
“嗯？”秦可眼睛亮了，“对方说什么了吗？”
“看衣着打扮和对我的称呼，是个丫鬟。”顾云城说着，看了秦可一眼，“她说家里下人间都在传闻，正房夫人嫉妒小妾的美貌和得宠，所以才阴谋害死了她。”
“……”
秦可有点头疼地皱起眉，“这样一看，果然无论现场还是剧情背景，都在有意无意地把嫌疑箭头往我身上指啊？”
顾云城：“你的意思是，你是无罪的？”
秦可迟疑了下，点头。
“至少，我觉得‘我’是无罪的。”
“你有什么证据吗？”
“当然。”秦可点头，“目前来说有三条证据。”
“……”
秦可说完这话，顾云城还没什么反应，旁边一直想把自己壁画化的导演组路人甲先惊悚地看了秦可一眼。
顾云城倒是淡定——事实上他一直都这么淡定。
“哪三条？”
“第一，就是这封信。从信上的内容来看，这个小妾就是这个正房夫人，额，也就是我的远房亲戚，如果‘我’真的嫉妒心那么强，在收到这封信的时候完全可以拒绝——从信里的用词能够看得出，对方对‘我’是完全的巴结态度，主动权应该是完全掌握在‘我’的手里，所以也就不存在什么交换、或者受胁迫。”
秦可一顿，说完自己这条的定论，“所以，正房夫人并不嫉妒这个小妾，不然小妾压根进不了家门。”
认真听着秦可的话，顾云城不由自主地点头。
“嗯，没有大的漏洞。那第二条呢？”
秦可摸了下鼻尖。
“第二条就比较自由心证了。”
“嗯？”
“其实很简单，就是到目前为止节目组给我们的唯一一条共同信息。”
“……”顾云城眼神一闪，“你是说开场那条播报？”
“对，”秦可点头，“刚一开场，我们就知道了这起案子的直接嫌疑人就是正房夫人——原因是当时死者身边只有她一个人，房屋的门窗紧锁，而她昏倒在旁——也就是说，即便这个正房夫人是自带记忆的，可能也跟我现在一样一无所知。”
顾云城想了想，摇头，“这不能排除她杀了人后装无辜或者撞昏了自己的可能。”
“……”
秦可做出一个无奈的表情。
“这户人家里的下人都传闻正房夫人和小妾不和的话，这个正房夫人是有多蠢，才会特意把自己和死者关到一个找不到任何其他嫌疑人的密室里，犯下谋杀罪行？”
顾云城还要说什么，秦可已经再次开口——
“当然，在这一条里，到目前我还没有任何证据，所以刚开始我就说了，自由心证。”
“……”顾云城沉默了几秒，“那第三条呢？”
秦可眼神闪了下。
“第三条我还不能说。”
“为什么？”
“因为我自己都不确定自己的那个猜测对不对。”秦可抬头看向对方，“而且，如果那个猜测是对的……”
女孩儿缓缓露出一个微笑。
“那，很有可能我们嘉宾之中，就藏着那个真正的刽子手哦。”
顾云城：“………………”
顾云城下意识地扭开头，慢慢地、尽量不明显地做了一个吞咽的动作。
——
在这一秒之前他还觉得这个案子的真凶跟正房夫人没什么关系，但在秦可这个微笑之后，他突然不那么确定了。
毕竟，刚刚那个微笑实在是……太有杀伤力了。
顾云城压了压自己后背竖起的寒毛，以为自己方才的动作隐秘而未被看见。
然而事实上，对面的摄像大哥早就拉着近镜头，并非常准确地捕捉到了他吞咽口水的动作。
无良后期组更是直接放大了喉结滚动。
到了这段，弹幕里的吃瓜群众笑得满地找牙：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可把我们面瘫小帅哥吓坏了哈哈哈哈哈哈哈】
【我要笑死了哈哈哈学霸小姐姐到底是个什么宝藏女孩儿呀】
【光天化日人间惨剧：铁血铮铮面瘫小顾为何突然面无人色双股战战？】
【那一笑简直绝了好嘛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妈妈我要爱上这个宝藏小姐姐了！】
【语文那么好逻辑那么棒长得还漂亮呜呜呜我好嫉妒】
【楼上，你落了一条很重要的：贼会吓人，比狼外婆都有效果，看把我们面瘫小顾吓得哈哈哈】
【…………】
在顾云城着实受惊不轻的一分钟后，终于有新的嘉宾进入了大堂内。
【愚人】凌霜。
凌霜的穿着打扮和秦可此时身上的服饰差不太多，只是看着稍微朴素些，颜色也重暗一点，唯一显眼的就是那盘起来的白色假发发髻，还有别在耳朵旁边的一朵白色小纸花。
一见到她进来，秦可和顾云城都眼睛一亮。
秦可是有所发现，而顾云城……大概就是秦可那一个微笑给他留下的后遗症了。
凌霜进到大堂，见只有两人在，问：“其他人没来？”
秦可点头，“我是第二个，你是第三个。”
话刚落，一个声音从大堂外传来——
“我，我是第四个。”
一听就是July的声音，只是众人一齐往外看，却没见到那头淡金色的扎眼头发。
秦可怔了下，“July？”
“在呢。”
又是只有声音传回来。
秦可这次的表情明显更加迟疑了，“你的身份不会是……那个已经死掉了所以只有鬼魂体的小妾吧？”
凌霜：“……噗。”
连顾云城都没忍住别开脸笑了。
July则似乎是噎了好一会儿，才气鼓鼓地从大堂外的廊柱后走了出来。
——
一身花花绿绿的彩色衣裳，而且，很明显，是裙装。
像是生怕其他嘉宾看不出来，July戴着的假长发发髻前还别了朵淡粉色的小花。
凌霜和顾云城目瞪口呆。
秦可也惊叹：
“还真是啊。”
July：“…………”
July要气炸了，原地跳脚：“才不是！我是活的！”
旁边顾云城终于回过神，嘴角抽了抽，似乎是想笑又不知道该怎么笑。
最后他轻咳了声，“不是，他穿的是……丫鬟的衣服。”
秦可闻言了然。
顾云城刚刚说过自己见到了一个剧情人物，是个府里的丫鬟，肯定是和July此时身上的衣服一模一样，所以才让顾云城这样确定。
July听见了，垂头丧气地走进来。
“对，我最点背，导演组说本来准备的就是两男三女的角色，结果刚好我就‘运气好’，抽到反串上了。”
“……”
秦可似乎想到了什么，目光一动。
但很快她就懒得细思，也忍不住笑着看向July，“其实还挺好看的。”
——
秦可这是实话。
July天生溷血，好像有八分之一的血统是西班牙血统，所以皮肤生得比常人都要白一点，五官偏于秀气，再加上那头淡金色的软毛，看起来更显得邻家小弟弟似的模样。
此时换成了丫鬟的女装，倒真没什么违和感。
不过……
“府里应该不少丫鬟，怎么就独你一个是嘉宾？”凌霜问出了秦可心里的疑问。
July似乎还沉浸在反串的痛苦里，闻言哭丧着脸，“因为我是正房夫人的贴身丫鬟，而且是我第一个发现了谋杀现场。”
“……”
秦可无意识搭在桌边轻扣的手指，在听见这句话后蓦地一停，她若有所思地看了July一眼，然后又重新轻活动起指尖——这种带节奏或者韵律的轻动，能让她的大脑运转速度在一定程度上提高效率。
顾云城此时突然转向凌霜。
“所以拿到【罪人】签子的秦可是正房夫人，拿到【盲人】签子的我是家里的老爷，拿到【伶人】签子的July是正房夫人的丫鬟，那你是什么身份？”
“……”
凌霜的表情一僵。她没说话，脸色不太好看地扫了顾云城一眼。
“？”
顾云城被瞪得莫名其妙，而July也好奇地看向凌霜。
此时秦可听见问题，回过神，她小声地转头提醒顾云城——
“她可能是你丈母娘。”
顾云城：“？？？”
尽管秦可是想“小声提醒”，但她显然又因为不习惯自己身处节目录制现场而忘了自己衣领上的小麦克风的存在，于是这句话又一次被收录进来。
可想而知。
无良的后期是绝不会放过这样作弄其中一位嘉宾、尤其是顾云城这样自带冷冻效果的嘉宾的机会的。
看这集综艺的观众在看到顾云城的脸的位置被一张黑人问号脸的表情包取代后，不少人咳出了惊天动地的笑声。
而节目里，顾云城终于回过身。
他眼底深藏着对无知存在的恐惧，复杂地看了秦可一眼，“是你……”
话没说完，秦可及时纠正了他想岔了的思路。
“不是我的，是你死掉的那个小妾的妈妈。”
顾云城：“…………”
其他人还没什么反应，凌霜却意外地看向秦可。
“你怎么知道的？我进来应该都还没来得及跟你说话吧？”
秦可指了指眼睛。
“推理演绎。”
凌霜&July&顾云城：“……？”
对上三个人茫然的目光，秦可无声地一叹。
弹幕：
【哈哈哈哈哈哈学霸的忧愁】
【学霸小姐姐：人生啊……】
【再次感受到了整个节目组的被碾压，原来不只是导演组哈哈哈哈哈哈】
【心疼小姐姐，以后估计就是整个节目组的智商担当了】
而秦可此时已经尽量简洁地给他们表明：
“看假发，白发高龄，显然是主人们的长辈。”
July乖巧举手，“说不定是家里的帮佣老人？”
“……”秦可的目光落在他身上的粗制滥造的衣裳上，“这种，是下人和丫鬟穿的。”她目光往旁边线脚精密的凌霜的衣服上又一扫，“这种，显然是家里地位比较高的人穿的。”
再次被戳痛脚偏又实属自找的July欲哭无泪。
顾云城接了“一起来找茬”的班，继续反问：“那怎么知道是小妾的娘，不是你的、或者干脆是我的？”
秦可伸手一指。
July和顾云城视线落过去，凌霜却没法看，因为秦可指的就是她。
而顺着女孩儿白皙的指尖，他们也看到了凌霜戴在耳朵上的小白花。
秦可收回手。
“小妾在家中地位不高，如果老爷和正房夫人都没戴丧的情况下，他们的娘肯定不会戴——所以只可能是小妾的娘。”
“……”
秦可的话声落后，大堂里反而更安静了。
角落里习惯了秦可这能力的导演组路人甲面无表情，而初次见识的其余三个嘉宾对视一眼，July最先反应。
他一步跳到了秦可面前——
“主母大人！玲儿以后就抱着你的大腿溷了！”
“……”
秦可震惊两秒，“玲、玲儿？”
July可怜巴巴地看她，“我拿到的下人牌子上就是这么写的。”
秦可：“……啊。”
两人没等再说话，July被身后的凌霜拎到一旁。凌霜一抱手臂，站到秦可旁边，眉一扬嘴角一撇，十分冷淡地看向July。
“男女授受不亲，你不能抱，所以这条大腿我先占了。”
“……？”
接下来几十秒，就是秦可无奈、顾云城无表情地看着凌霜和July为谁拥有这条金大腿的挂件权发生的幼儿园级别斗争。
而这种斗争，终于在最后一个人进到大堂时停了下来。
【上帝】，齐甜。
大堂内的四人目瞪口呆地看了几秒后——
July：“噗哈哈哈哈哈哈哈……”
淡金软毛的小白脸“丫鬟”抱着肚子笑得只差原地打滚。
凌霜在愣过之后，更是抹掉了面无表情，丝毫不掩饰自己幸灾乐祸的笑容。
连顾云城都没忍住，别开了脸。
——
脸抹成黑里透亮的焦炭色、脑门上还画着个月牙、一嘴刚黏上的络腮胡子的齐甜差点气得哭出来。
大堂里唯独秦可淡定吐槽。
“【上帝】啊，果然名不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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