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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章 第36 章


严辞知道她担心忐忑,  又细说道:“昌王的确尊贵,但我也不是拿他没办法。先前我就知道他是个眠花宿柳的贪色之人,却只以为他常去秦楼楚馆,  没想到竟会逼迫良家女子,他既然能猖狂到对你下手,又怎么可能是第一次?他这样胆大,  必定已经得手过很多次了,其中说不定就有命妇贵女。”

        聂蓉吓了一跳,  再一想,确实是这样。

        之前昌王在慈安寺还会说忌惮严辞,那时候应该没想怎么样,后来在揽月楼大概是意外,见她在僻静地方和弟弟见面,  便觉得来了机会,所以就上前威胁,  夺了她发簪。

        当时两人相对不过几句话的时间,他能娴熟地威胁她、夺她发簪、报出见面地点,  显然不是第一次,说不好,以前也用这样的办法胁迫过其他人。

        她又有疑虑道:“但就算有人被他胁迫过,肯定是不敢说出口的,  也不能将他论罪,  而且他手上有我的发簪,我怕他……”

        昌王要是知道严辞要对付他,索性先对外宣称撞见她与人有奸情,  又要勾引他之类的谣言,  那她也只有以死证清白了。

        严辞温声道:“别乱想,  既然我说要先下手为强,便不会让他有这样的机会。你昨晚一夜未睡是不是?现在先上床去睡,昌王的事就由我来应对,你不用再多虑。”

        “我还没去向老夫人请安。”她说。

        严辞一笑:“你这样怎么去见她,她要问你为什么眼睛红肿,你要说我晚上打了你?”

        聂蓉低头笑,他将她扶到床边,“就说病了,今日不去了,反正你也三天两头生病是不是?”

        聂蓉知道他说的是在晓风楼说头疼,在端午前说身体不舒服的事,没想到他这时候还记得,顿时无话可说。

        待她躺下后,他问:“这事还有旁人知道吗?”

        聂蓉摇头:“没有。”

        严辞便嘱咐道:“这事只有你房中几个人知道,再不要说给任何人听,无论你娘家人还是我母亲,就当你不认识昌王这人,那只簪子也只是放在首饰盒里而已。”

        聂蓉点点头。

        她现在能猜到,严辞大概是想对所有人瞒着这事,哪怕要和昌王这样的人为敌,也不会向亲生母亲透露半句。

        这也是她担心的,她想着如果老夫人或是其他人知道这事,不说怪她招惹了昌王,就是随口在后面议论几句她与昌王是怎么回事,也会让她百口莫辩,可现在严辞却还反倒提醒她别告诉老夫人。

        也就是说,如果事情顺利,这事不会被任何人知道……

        严辞替她盖上被子就换了身常服出门去了,她躺在床上,确实困顿,却睡不着。

        突然就不怕了,因为严辞说只要他还活着,哪怕是皇上也动不了她。

        她想,如果严辞真的斗赢了昌王,她从此就生是他的人,死是他的鬼,生儿育女,相夫教子,以他为天。

        如果他因为这事而遭祸,要下狱她陪他一起,要死她也和他一起死。

        严辞这一天都没回来,到入夜,小陶过来,告诉她侯爷今晚不回了,让她早点歇息。

        聂蓉白天睡过,此时虽已夜深,却还清醒,而且她不知道严辞去了哪里、在做什么、是不是危险,又哪里能睡得着。

        呆坐了一会儿,她让青梅替她加了只灯盏,索性坐到书案旁,拿一本书来翻看。

        青梅见她翻得兴趣索然的样子,问她:“姑娘之前不是说想抽空学写诗么,还带了《李义山诗集》过来的,不如看看那个?”

        聂蓉看一眼桌角放着的几本诗册,想到了沈知仪曾经给她念过的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当时觉得再好听的情话,也不如这两句诗动人。那时沈知仪久负才名,她不想让他觉得自己不通风月,于是也背了几本诗集,想学作诗。

        可现在却完全没这样的心思了,再美的诗,碰到昌王这事能怎么办?

        严辞但凡胆怯几分,但凡少些魄力,她被昌王盯上,还不知道是什么下场。

        看不下去书,聂蓉索性将书合上,看向其他人道:“侯爷有件披风似乎开了线,我给他缝一缝,你们困了先去睡吧,这里不用人了。”

        青梅和橘儿困倦,依言先去睡了,冯妈妈却说:“我也睡不着,就在这儿陪着姑娘吧。”

        房中只剩她与冯妈妈,夜间没一点声响,连烛光烧着的微微“噼啪”声都清晰可闻。

        府外传来三更天的报更声,聂蓉看一眼透着夜幕蓝色的窗纸,问冯妈妈:“妈妈,你说,我娘那么好看,如果在她年轻时,有个位高权重的人看上了她,我爹会怎么样?”

        冯妈妈一愣,然后才说:“姑娘想这些做什么,没有的事,就别瞎想了。”

        “我爹大概会……”终究是亲生父亲,聂蓉没将后面的话说出口。

        以她爹的性子,会寻个夜晚,将她娘拿轿子抬到对方府门前吧,至于她娘是求死还是为了孩子苟活,那就不得而知了。

        冯妈妈仍是不说话,她又问:“你说,这世上的男人,是像侯爷这样的更多,还是像我爹这样的更多?”

        冯妈妈静默半天,这次却没有糊弄过去,而是认真回道:“大约是老爷那样的更多。”

        这下轮到聂蓉不说话了,她低头将腿上的披风看了半晌,突然说:“我之前觉得嫁给他是进了火坑,现在却觉得……”

        嫁给这样的男子,应当称得上三生有幸吧,现在她相信了以往京中那些夸赞,严辞确实是京中贵女们梦中的夫婿。

        冯妈妈看着她笑:“姑娘现在是觉得侯爷好了?”说着叹声道:“像侯爷这样有胆魄的男子确实少有。”

        聂蓉低头缝衣服,隔了一会儿抬头道:“妈妈,你们以后就像侯府人一样叫我夫人吧。”

        严辞在第二日太阳要落山时回来了,还是昨日白天的衣服,人还精神,但眼里却有红血丝。

        聂蓉赶紧上前拉了他胳膊将他看了看,低声问:“有没有什么事?”

        严辞笑了笑:“我是文官,又不是去上阵杀敌了,能有什么事?”

        聂蓉稍稍松口气,却也知道他是有意轻描淡写,对上昌王那样身份的人,错一步便是大难临头,不是上阵杀敌,却同样凶险万分。

        “那现在要沐浴了去睡吗?”她有些心疼地问。

        严辞却摇摇头:“睡什么,我还饿着。”

        聂蓉这才知道他还没吃饭,赶紧让人去厨房给他端饭菜来。

        吃到一半,他却突然一顿,放下碗筷叫来了身旁亲卫,不知吩咐了几句什么,待亲卫领命离开,才又继续用饭。

        取蓉在旁边看着,便知道他只是看上去轻松自如,其实哪怕是在吃饭时也在思虑中,根本不是他表现出来那样。

        可他终究是要休息,待他吃完,她便给他拿好衣服让他去沐浴,又早早关上门窗,让他赶紧休息。

        连日操劳,严辞的确困倦,躺下后不久就睡去,她在他床边守着,待天色见黑,也在他身侧躺下来。

        她在家虽然能睡,却因为心中有事,极难睡着,睡着了也不安眠,此时他终于回来,心里稍作放松,很快也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她在见到昌王的梦境中醒来,心中吓了一跳,睁眼见到房中的烛光才回过神来,再一侧头,就见严辞坐在床边,手里翻着她那本《李义山诗集》。

        “什么时辰了?”她问。

        严辞回道:“才过三更,你再睡会儿。”

        聂蓉却坐起身来,着急道:“怎么这么早侯爷就没睡了,这书有什么好看的,侯爷再睡一会儿。”

        严辞一边翻著书,一边回:“睡够了,再睡头都要睡疼了。”

        “可你都两天没睡了。”聂蓉担心道。

        严辞一笑:“三天不吃也不能一天吃十碗。”说着问她:“你还喜欢看诗?”

        话音落,一张纸从书页里掉落出来。

        严辞拿起那纸张去看,聂蓉也好奇地去看,却发现里面写着一句诗:“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字用簪花小楷写就,一点一划非常认真,明显是女子所写,也明显是聂蓉所写。

        聂蓉这才想起这页纸的存在,心里一下子就紧张起来,却不敢表现得太过明显,只盼他不注意,将纸张放进去继续看诗集。

        没想到他却并不,而是看完后将这张纸放在手里翻来覆去地打量,她看得心虚,假装不在意地开口道:“这诗好像不是李义山的,我怎么给放到了这里?”

        严辞看着手上那句诗,问她:“沧海是谁,巫山又是谁?”

        聂蓉心中一滞,片刻之后才带着疑惑回:“这不是夸一片海和一座山的吗,怎么和人有关系?”

        严辞看向她,她呼吸立刻就轻了下来,想避开他的目光,却怕显得心虚,只好强撑着与他对视,然后她就想起了之前她找他探话的事。

        她还没开始,就已经被他猜出了一切,动机、目的,和办法。

        果然,严辞问:“这诗是沈知仪告诉你的?你与他,是两情相悦?”

        作者有话说:

        明天上夹,为了排名好看点,更新时间是晚上十一点,后天开始更新时间还是下午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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