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0章


被点了名的谢二爷硬着头皮上前一步,两腿不停的发抖,“那丫头跟着山野郎中学了几天的医……”

“山野郎中?”苏长衫的声调陡然拔高,折扇“啪”的一声收了起来。

一旁的谢太太吓得“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世子爷,张太医,都是妾身的错,谢府刚刚进京几天,府里乱糟糟的,一时忘了给老三请大夫。”

“忘了?”苏长衫意味深长地看了眼谢二爷,“忘得还真巧啊!”

谢二爷半句话都不敢分辨,赶紧也跟着跪下去,呼啦啦,房里所有人跪倒一片。

唯独谢玉渊像是没看见似的,站着一动也不动。

张虚怀眼角的余光扫到,实在没忍住挑了下眉,心道:瞧瞧瞧瞧,还是自家的徒弟骨头硬啊,有他的风骨!

“府上哪位小姐诊的啊,出来走几步,让本太医瞧瞧?”

不装大尾巴狼,师傅你会死吗?谢玉渊在心里骂了一声后,这才大大方方的抬起头,“是我诊的,张太医!”

张太医三个字加了重音,张虚怀的喉咙微微动了一下,鼻子朝天的“哼哼”两声。

谢老爷暗下揣摩那两声“哼哼”的深意后,立刻怒道:“畜生,在世子爷和张太医面前,还不快跪下!”

谢玉渊笑笑,“祖父,跪天,跪地,跪祖宗,跪父母,为什么要跪个太医,他又不是教我学医的那个山野郎中。”

谢老爷舌头像打了结,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苏长衫似无意的用折扇在张虚怀肩上敲了两下:虚怀啊,你这小徒弟,要叛出师门啊!

张虚怀回头狠狠瞪了他一眼:敲什么敲,还不是你们这帮畜生害的,这会倒来说风凉话了,给老子滚远点!

谢玉渊把这两人的眉来眼去都看进眼里,心中冷笑一声,继续眼观鼻,鼻观心。

“世子爷,张太医,我侄女的医术挺好的,我这条命多……多亏了她!”谢奕为怕他们为难阿渊,忙帮着说好话。

“谢探花,我说过她医术不好吗?”张虚怀沉着脸反问。

“……呃?”谢奕为愣住。

“……呃?”谢府众人心道:这话啥意思?

张虚怀又无声地看了谢玉渊一眼,“你这病是中毒,中的是毒芹汁,此毒排在古今奇毒中第十二位,比不上牵机,砒霜,鹤顶红这样的剧毒,但也是难解的。丫头啊,你师傅那个山野郎中怕是个世外高人啊!”

“……”谢府众人惊得目瞪口呆,敢情谢玉渊不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而是真的有几把刷子?

苏长衫:“……”你这老货,不趁机夸一下自己,会死吗?

谢玉渊:“……”师傅,要点脸!

张虚怀如愿的看到谢府众人青白交加的脸,得意的一抬下巴。

脸面是个什么东西,能当饭吃?

再者说了,老子的医术难道不好吗?谁敢说个不字,老子立马毒死他!

心里百转千折,脸上却装得云淡风轻的样子,“世子爷,这毒已经去得干干净净,但内里却是受了亏损的,若想好,要大补。”

苏长衫一听这话,就知道这家伙想干什么,“你开方子,谢老爷爱子如命,怎么可能舍不得给儿子进补。”

谢老爷点头如捣蒜,“舍得,舍得,倾家荡产都舍得。”

下人立刻识趣的奉上纸笔,张虚怀提笔之前,装模作样的叹了口气,“啧啧啧,青天白日竟然敢给探花爷下毒,我敬他是条汉子,谢老爷,你说是不是啊?”

谢老爷脸色惨白,冷汗几乎要将内衣打湿。

苏长衫冷笑着摇了摇扇子,“来人!”

“世子爷?”

“拿着我的帖子去顺天府尹那里,就说有人要谋害新晋探花爷,让他帮着查一查。”

“是!”

“不敢劳烦世子爷,歹人已经找出来了,昨天夜里畏罪投了湖。”谢大爷吓得忙去拦。

顺天府尹的人来查,那两个投湖的下人根本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必是要查了真凶出来。

过不了几天,嫡母投毒庶子的消息传出去,谢家全部玩完。

谢大爷都明白的道理,谢二爷自然也明白,忙赔笑道:“对,对,对,已经找到了,尸身还在那儿摆着呢,不敢劳烦世子爷。”

苏长衫也不是真的要查,不过是唬唬人,他深深地看了兄弟二人一眼,袖袍一甩,一言不发的走了出去。

谢家众人赶紧手忙脚乱的爬起来追出去,原本挤得满满当当的屋子,一下子就空了下来。

张虚怀对着谢太太等人眼睛一瞪,“都滚下去,本太医的方子可是尔等凡夫俗子能看的?”

谢太太这辈子都没被人骂过一个“滚”字,偏偏骂的人是张太医,屁都不敢放一个,赶紧扶着丫鬟的手离开。

脚刚跨过门槛,就听身后的张虚怀没好气的又说:“丫头你留下,和本太医说说,这个毒发作时的症状,回头再有那不知天高地厚的东西,本太医就用这个毒,毒死她。”

轰!

谢太太的身子晃了晃,眼前一黑,身子软了下去。

“太太,太太!”

……

谢太太是被人抬出去的。

这一抬,谢府上上下下的人心里顿时透亮,看来谢三爷这毒,多半是太太动的手,太太恨三爷中了探花,想他死呢!

明白归明白,只是谁也不敢多说一句,只能在肚子里藏着!

谢玉渊神色复杂地看了张虚怀一眼,轻道:“我三叔精神还很差,我们去外边说话吧,张太医。”

张虚怀捂着嘴用力的咳嗽了一声,甩手走出房间。

谢玉渊立刻跟了出去,看他一气呵成的写完方子,接过来,瞧了瞧,交给一旁的罗妈妈:“妈妈去拿给老爷吧,让他按着上头开的方子抓药。你们几个也下去,我和张太医说几句话。”

堂屋里一干人立刻走得干干净净。

张虚怀抚着稀疏的几根胡子,“丫头,这方子开得如何啊?”

谢玉渊面容一笑,“用大把银子堆出来的方子,自然是好的。”

每一味药都价值不菲,甚至还用了百年的老参入药,半个月吃下来,老爷太太要肉痛死了。

张虚怀见她一眼就看出这当中的蹊跷,眼睛不由的亮了亮。

想夸一声,又觉得夸人不是自己的个性;想损几句,师徒二人五年没见了,一见面就损人,不合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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