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凤仪宫
苏皎皎的关雎宫离凤仪宫只有一条主宫道的距离, 相错不超过五十米的距离。
皇后病中的时候,她倒是为了堵住悠悠众口去瞧过一两次。可病愈这几天,她还一次都没去过,就算是陛下宠爱再事忙, 到底也是说不过去的。
毕竟昨日, 陛下下了早朝以后也去问候过一回, 于情于理,今日她也是不好再拖了。
“我记得前阵子陛下才赏下来一套底下进贡的文房四宝,每一样拿出来都有说头, 大公主在国子监念书, 用它送给皇后,也算说得过去。”
苏皎皎美目一瞥, 点了点外头:“去, 叫佳喜端着,跟本宫一起去见皇后。”
鱼滢自然是要跟着一起去的,鱼霭一听要带着佳喜, 不情不愿地福身说着:“奴婢这就去叫她。”
见鱼霭不高兴,鱼滢伸手扶着苏皎皎,笑着说:“佳喜性子活泼, 嘴又甜,虽咱们几个知道她有问题, 可底下的宫人却有几个爱同她说话, 鱼霭从前在宫里是最受大家喜欢的, 来了佳喜, 难免小孩子心性。”
苏皎皎自然知道鱼霭的性子, 便定定看她一眼, 温声说道:“我叫她自然是有用意, 你是我身边贴身的宫女,凡事要多想多思,不要露了把柄给人家,知道吗?”
“是,奴婢知道了。”鱼霭最听的就是苏皎皎的话,她当即便收了心思的,转身去了下方叫佳喜。
出门的时候正值下午,苏皎皎是去见皇后,便不打算张扬,只叫了鱼滢和佳喜跟着。
凤仪宫的人如今最不喜欢看见的,恐怕就是苏皎皎了。
在她们眼中,皇后纯善温和,公正仁慈,是最好不过的皇后,可陛下却不喜欢,甚至屡屡因为宠妃而忽视皇后。相反,珍贵嫔一家独大,霸占着陛下,倒了一个宓贤妃,陛下又提拔了一个姝贵嫔,都是和珍贵嫔交好的人,实在是让人不快。
可就算再不快,珍贵嫔终究是珍贵嫔,主与仆之间有着天壤之别,她们还是得毕恭毕敬地向她请安,然后前去请示皇后。
凤仪宫内,正是几日来最热闹的时候。
毓贵嫔、祥贵人、愉美人和妙少使都在,正坐在前殿和皇后说话,听来报的宫女说是珍贵嫔来了,殿内一众人的脸色都变了变。
而毓贵嫔最讨厌的就是珍贵嫔,一听说是她来了,当场便沉下脸,冷嗤了声:“到哪儿都不得安宁!”
皇后不动声色地笑笑,说着:“珍贵嫔得陛下喜欢,今日倒是难得有空来看望本宫,今日这么多人都来陪本宫说话,本宫真是高兴。”
她看向毓贵嫔说着:“清妩,说起来,从前陛下还是十分疼你的,只是本宫听闻,陛下已经有一个多月不曾见过别的妃嫔了,倒是连带着你也受了冷落。本宫若是见着陛下,也会劝陛下雨露均沾,多去看看你。”
毓贵嫔的脸色顿时难看起来,绞着帕子觑了眼周边的妃嫔,心中更是窝火,却依然高高扬着下巴,不愿意被人看轻。
她不能接受,自己如今要和这些她看不上的女人沦为一伍,更不能接受苏氏如今的风光。
只因她进宫晚,才给了苏氏狐媚陛下的时间和机会,才会让陛下如今如此宠她!
毓贵嫔咬牙冷声:“她算什么东西,不就是因为那点子狐媚手段勾着陛下,如此妖媚祸水,惹的陛下专宠,在哪儿都是大忌!她这样作态,岂不是要搅得后宫不宁,皇后才是中宫正主,她不过区区蝼蚁!”
别的女人看不上就罢了,可皇后是中宫,又是太后姑母亲自给表哥选的妻子,毓贵嫔不论如何,内心都是认她这个皇后的。
正因如此,她才更觉得生气,若仅仅是争宠爱就罢了,苏氏如今连皇后都压过了,天底下哪儿有这样的道理!
下座上坐着的妙少使也开口说着:“是啊皇后娘娘,珍贵嫔纵然再得陛下喜欢,可也不能越了您去,身为妃妾却连中宫都压着,传出去,叫天底下的人笑话。若国母不成国母,岂非要天下大乱了。”
愉美人看着皇后并不多说,只是连连附和,倒是身旁的祥贵人谨慎地打量了一眼,这才变了副不悦的神色,冷哼道:“可不是吗,当初妾还以为珍贵嫔是个好人,又生性柔弱,可如今再看看,都是假象和面具罢了,如此野心不足不敬中宫之人,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
皇后笑着举杯抿茶,一一将她们神色都纳入眼底,温声说着:“诸位妹妹的心意本宫都明白,只是陛下喜欢,咱们也只能好生劝诫,不能加以咒怨,不然,也会失了规矩。”
“雨荷,去亲自传珍贵嫔进来,别让她在门口久等了。”
雨荷福身走出去,不一会儿,苏皎皎便跟着雨荷进了内殿。
她微微抬头看向主位上的皇后,只见她神情温婉端庄,十分和蔼,并无半分厉色,且容貌红润,不见半分病容,反而比称病前更加温润沉稳了不少。
皇后,不愧是这个宫里最厉害的角色。
下手狠准稳,连对自己,也是如此。
她谋害大皇子,屡屡陷害其余宫妃和苏皎皎,在露出端倪被陛下疑心后,又能极快的做出决定来放权沉淀。
如今看来,这大半年过去,陛下一回宫便来看望皇后便能说明他心中还是有皇后这个发妻的地位的,也让皇后自己更加沉得住气了。
若是寻常妃嫔,称病大半年早就不知道被陛下忘到哪儿去了,唯有皇后不畏惧。
不论病多久,只要她不出什么大错,皇后就屹立不倒。
苏皎皎牵唇笑起来,看着皇后,柔柔地拜下去,做足了恭顺的模样,说着:“臣妾给皇后娘娘请安,皇后娘娘万安。”
“皇后娘娘这一病许久,大病初愈,臣妾特来看望,还请娘娘不要觉得臣妾叨扰。”
皇后看着苏皎皎,她几个月不见,还是如同从前一样面目可憎。
可容貌,却仿佛比从前更美了几分,清媚之余又多了几分娇丽,一看就让人不禁想到,是不是因为陛下多多疼爱的缘故,才会眼角眉梢都透着娇媚的神态。
她不自觉地掐紧了指尖,可面上却还是温和的笑着:“免礼吧,你侍奉陛下辛苦,难为你还记着本宫,今日专程来一趟。”
“赐座。”
毓贵嫔看着她就气不打一处来,扬声冷语:“娘娘病愈了好几日,今日才来,实在是算不上什么有心,何必在这里装什么柔顺恭谨,平白看了让人笑话。”
苏皎皎款款落座在毓贵嫔正对面,绽开个笑意,说着:“我侍奉陛下不得闲,今日一有空便来了,得亏娘娘大度,不曾觉得我疏忽。倒是毓贵嫔,你近日闲得很,怎么也今日才来?”
毓贵嫔的脸色顿时一阵青一阵白,下意识看着皇后,一时语塞。
皇后只看她一眼,眼底的情绪淡淡,并不打算多说,反而对着苏皎皎笑说着:“好了,不论是谁,不论早晚,只要来了,本宫就欢喜,又何须计较这些高低。”
说罢,她又缓缓说着:“陛下最近格外喜欢你,常常要你陪着,其实陛下身边有个可心人陪伴是好事,你又十分温顺乖巧,本宫也十分放心。只是苦了其他姐妹,原本见到陛下的时间就不多,如今更是心中苦闷了。”
苏皎皎起身福身,低眉轻叹道:“皇后娘娘说的极是,其实臣妾也时常劝诫陛下多去看看别的姐妹,好平衡后宫,也不让诸位姐妹思念陛下。可陛下是天子,陛下的想法,臣妾只能规劝,却也是左右不得的,臣妾无用,还请娘娘责罚。”
这话说的诚恳,但内里却是极为逾矩的,口口声声规劝,字字句句挑衅。
余下四人的神色各异,精彩纷呈,唯有皇后的神色一丝未变,只抬手虚扶了一把,温和说着:“你服侍陛下辛苦,本宫又怎么会责罚你呢。你既有心规劝陛下,那自然是极好的,本宫见着陛下,也会多加劝告。珍贵嫔你素来懂事,但陛下如此宠爱你,你心里也难免不舒服些,只是陛下从来都不是一人的陛下,前朝后宫息息相关,你也应当明白。”
苏皎皎神色如常,福身说着:“皇后娘娘教导,臣妾受教。”
说罢,她起身说着:“臣妾来看望娘娘,自然不能空手前来,还备了些礼,也不知娘娘喜欢不喜欢。”
话音甫落,佳喜低着头端着文房四宝上前来,将手中托盘上的礼物给皇后赏看,苏皎皎不着痕迹的打量着皇后的表情,想从她面上看有没有什么异常,说着:“这是陛下前阵子赏赐给臣妾的,极好的一套文房四宝,臣妾知道大公主日日都要去国子监念书,便想着将此物送给娘娘,还请娘娘收下。”
文房四宝?
皇后下意识抓紧了手下的扶手,敛眸看向托盘上端端摆着的笔墨纸砚,又看到送礼的人竟是佳喜,身子微微有些摇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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