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第33章

梦魇没有放过任何一个受了惊吓的女孩，后半夜似乎有暗夜幽灵潜入姜莱的梦乡，毫不费劲遮盖住一片晴朗，留下无边黑暗。

        姜莱像是被拖进深渊，抬头看不见一丝希望。

        她拼命挣扎，拼命向上，终于在溺毙前一刹逃出生天，睁眼看到靠着椅背合着眼小憩的陈澈。

        精神高度紧张又赶了半天车，他累得不轻，双手抱臂在胸前，一条长腿随意向病床边伸着，就那么随意放松地睡着了。

        初夏到来，不过五六点天边泛起鱼肚白，病房里透进光亮。

        借着微光，姜莱炙热的视线四处停留，大方仔细欣赏陈澈的面容。

        陈澈的两扇睫毛低垂，眼下一圈青紫无声诉说着疲倦，高挺的鼻梁令人嫉妒，前端鼻头都瞧不见一颗黑头，往下薄唇无意识抿起，唇周一圈竟生出了胡茬。

        出于好奇与侥幸心理，姜莱抬手去触碰。绑着留置针的小手刚靠到那人面前就被轻轻握住。

        陈澈掀起眼皮，拉着她的手放进被子：“怎么醒了，做噩梦了？”

        姜莱摇头，随即又点头，她觉得算不上恶梦，只是惊醒，但是对于吵醒他心里是有愧疚的。

        “昏睡了一天，这会儿确实睡不着了。”她说不清为什么，被陈澈盯着自己会莫名其妙心虚，不敢迎上对方的视线，“谢谢你一直陪着我。”

        陈澈有预感她的下一句话要把自己往外推，无奈扯了扯嘴角：“不用谢，我只是希望你能顺顺利利度过高考前的每一天，有机会选择更好的人生。”

        “我做什么你都不需要有负担，那都是我愿意做的。”稍作停顿，只听他嗓音发干，继续说道：“天亮了叔叔阿姨要来给你送早餐吧？”

        缩在被子里的姜莱点点头。

        陈澈起身带动椅子向后滑行一段，尖锐刺耳的噪音在静谧的凌晨显得异常清晰，他硬追着姜莱躲闪的视线：“实在睡不着你就闭目养神把注意力转移到其他事上，我先走了，有任何学习难题随时联系我。”

        “有事千万不要憋在心里。”姜莱一脸懵懂纠结，他哪能放心，忍不住多说两句：“我来的事出去后会请护士帮忙保密，记住，我一直都在。”

        “嗯。”姜莱回了神，脆生生回他。

        纵有再多想法，这时候也不可能说出来影响姜莱，陈澈双手在脸上用力搓揉几下，离开病房。

        姜莱猜不到陈澈寻了什么理由，爸妈来送早餐时全然没提及他。一家三口吃了早饭，留下联系用的手机和英语单词本，两人急匆匆动身去单位。

        七点四十五，一中第一节课上课铃响起。

        护士姐姐刚给姜莱换了输液袋，她正翻找上一次背诵后放置书签的书页，门口传来一阵敲门声,她大声应了请进，门外的人才压低把手晃晃悠悠进来。

        孙娴说会有警察来询问具体情况，可眼前的人只是一位中年妇女，凌乱着头发、脚步发颤的中年妇女。

        仔细观察她的五官神态，与张明有着三分相似。

        姜莱丢下书，起身搀扶她，奈何被输液管牵扯：“阿姨快请坐。”

        女人泛红的眼眶颜色渐深，不久眼角滚出泪珠。从门口到病床边，短短几米的距离，她挪着步子走了很久。

        “不好意思，阿姨贸然来打扰你休息了。”女人坐下用手背抹泪。

        姜莱不忍，抽了几张纸巾递给她。

        “张明十岁那年他爸爸出轨抛弃了我们。原本他性格是很开朗的，后来那边来闹来抢抚养权，小三偷偷找他恐吓他，我迫不得已带他搬家，边打工边供他上学。也是那几年，他突然一下子对什么都不感兴趣，一门心思扎在学习上，今年我上班的厂子效益不好，三天两头裁员，我拼命工作想着至少把他大学的学费赚上，日后还能有退路，谁知道体检查出心理问题，现在又”

        她好像不是来得知那段痛苦时刻的具体经过，亦不是寻求安慰，纸巾被她攥在手里，她低声平静倾诉过往。

        姜莱回忆与张明同学几年的点滴，良久开口：“张明是我们班最刻苦的同学，虽然和我们接触不多，但是大家都很佩服他”

        听完姜莱的评价，她好像看见儿子每晚挑灯到凌晨的磨样，脸上浮过一丝欣慰。

        病房门再度被敲响，进来了两位女警察：“这位是家长吗？我们想问姜同学几个问题，麻烦您回避一下，谢谢配合。”

        张明妈妈艰难吞咽下口水，喉头的胀痛没抑住，咳嗽了几声，怕影响办案，呛咳着往外走。

        “阿姨！”看着她打不直的脊背，姜莱心里闷痛。“不管怎么样，您都不能先垮下来。”

        两位警察才察觉到她的身份，看着成熟的那位主动搀扶着她离开。

        案子很简单，不是意外更不是有人故意为之，所以询问姜莱的内容主要围绕张明的性格，为人处世的态度以及事发当天的异常。姜莱一五一十回答，即使恐惧也把前一天能想起的细节全盘托出，她高度配合结束的很快。

        姜莱一连在医院住了三天，和萧珃通过话后，她晚自习后会请绕到医院把作业递过来姐妹俩再聊点杂七杂八的放松心情。

        三天里校领导来了两趟，甄苗苗雷打不动早晚一通电话，心理医生松口姜莱可以去学校正常学习时，她才被允许返校。

        复习阶段你追我赶，再回教室张明好像从未出现过一般，大家心照不宣避开，也没有同学来问姜莱相关的一丝一毫，他们也不知道他的结局是什么，各自心里想到都是没有结果是最好的结果。

        紧锣密鼓的二轮复习把进度条往后拉了一段，二模如约而至，姜莱考完便知道结果不会太好，成绩下来果不其然。她跌出了第一方阵，分数将将够前一年的重本线。

        老师家人没有责怪，她自己消化无力与挫败感。

        医院分别后她再没联系陈澈，但陈澈会时不时发各科知识点总结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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